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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千楼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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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杀了她?”程皓看着站在窗边的李墨 ,他怎么能如此的狠心!
李墨并不是不知道身后质问他的人正用手中的剑指着他,仿佛只要他说一个“是”,这剑就便会穿胸膛而出了。
但他只是负手站在窗前,窗外那像是要淹没一切的墨色的河,吞噬一切的的墨色的天,连月亮的影子都没有,风呼啸着从窗口吹入,扬起他的外衫,吹灭房中唯一的光亮,就像那天一样,那天就是在这里在她的房间里……
八月京城由珍宝阁主办的有名的珍宝宴出了件大事,外域来的一户人家竟展出了绝迹已久的《千楼图》。传闻这本是皇家之物,因某次战乱而流失于民间,当今圣上曾花重金悬赏,仍不觅踪迹,哪知是去了西域。听闻此图现世,龙颜甚喜。立马派人重金取回。可是就在这时出了一件奇事,这西域之人竟不愿将此图返还皇家。更稀奇的是,珍宝阁居然以皇家十分之一的价格就将此图收入阁中。皇帝不甘心于是向珍宝阁索画,怎知仍未能如了心意,听说皇上气的三天未入膳。
本来以皇帝的身份抢了来也是可以的,可这事情早已是满城皆知,若此时这画出了什么闪失可不就怀疑到了他皇帝头上了吗?这面子是何等的重要,这画可丢,龙威怎可失?
更巧的是,皇帝的生辰就要到了,此画绝对是贺寿的绝佳之礼。而皇帝立储在即,这画变成了众皇子的争夺之物。其中以二皇子和九皇子为代表最甚,连赌局都来下注哪位皇子能得到这《千楼图》。
这不就连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十八巷都惊动了。
段昀燕本来只当是娱乐之事一笑便过了,谁知刚回到十八巷就看见一群女人围在一起争论着这《千楼图》最后归谁。
“我啊,昨个听那谁说二爷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这《千楼图》绝对是二爷的囊中之物 ”
“你可别说,你那位爷好像说九爷这次对这图并不感兴趣,他好像筹划着另一件大事,若能成功定能在皇帝面前博一面。”
大家聊得正起劲,三娘一抬头便看见了段昀燕,便招呼她坐下。
“小九,来,一起来聊天。”
段昀燕连摆手,“不了,我今日有些乏了。我先上楼了。”
这皇家的事情又与她何干,谁拿到这图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着,便已来到了房前,刚推开门一阵风袭来,吹乱了她的发髻。段昀燕走到窗前,奇怪了,这窗何时打开的,莫不是三娘?
忽的又一阵风吹灭了刚点亮的蜡烛,这天白天晴空万里,晚上却连点月光都无法穿透那厚重的浓云,蜡烛一灭这房间黑得渗人。
“谁?”段昀燕猛然转头,将藏在腰间的双镖飞了出去,哪知床边的黑影不仅躲过了还朝她冲来。
段昀燕脚步迅速向后滑动,那人瞬间逼近,两人缠斗在一起,连过了十几招竟不分上下。
许是房中的打斗声过于激烈,三娘上楼来敲了敲门。
“小九,没事吧?”
这么一喊倒使她分了心,这一时间竟被那人用手肘抵住了脖子按在了墙上。
“是我!”
是他,这么熟悉的声音除了他,还能是谁?
就是这个声音曾和她说过“别怕!”
和她说“等以后我们一起走!”
还说过“那就再也不要相见了。”
这声音她本以为再也不会听到了。
听房中许久未出声,三娘又唤了一句“小九?”
“没事三娘,进来了一只野猫刚被我抓住,放出去了。”
“好,你早点睡。”
房中,她抬头看着他,这漆黑的屋子她却分明在他眼中看见了光。
风还在房中穿梭着,吹响了窗纸,吹散了床帐。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李墨转身走向程皓,使那悬在空中的剑抵在了他的胸膛。“你来不就是为她报仇的吗?”
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更是激怒了程皓,他一把将剑丢在地上,攥紧拳头抡向李墨。李墨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拳是替小九打的。”
接着又是一拳。
“这拳是替师父。”
又是一拳。
“这最后一拳,再见你我再不是兄弟。”
李墨站在屋中看着程皓离去,这乌云终于散去了些,地面上也有了他淡淡的一条影子。
风还是未停。
段昀燕将先前被风吹灭的蜡烛点燃,走到窗前关了窗,倚在窗边看着他。
她多想问他不是说好再也不见吗?如今为何又来找她?
但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听着风鼓动窗棂的声音。
最后还是她开了口 ,“近来可好,我们的李大人?”
桌边的人却什么话也没说,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未改,只是一直看着她。
这让她有些恼了,说再也不见的是你,现在闯进来的也是你,我都笑脸相陪了,你却一句话不说。刚打算开口让他走,眼前的人却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包东西放在桌上。
段昀燕认出来了那是她以前最爱吃的琉璃斋的酥糕。他竟然还记得。
“武功见长了,能接我十几招了,小九。”
小九,她多久未听到他唤她一声小九了。
“李大人不也步步高升了吗?”
“小九......”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段昀燕立马打断了他,这样的寒暄实在没有必要了,他们本也不该再见了,这是他自己说的。
“小九,九爷看中了《千楼图》。”
《千楼图》!不是说九爷对这画没兴趣吗?
“那干我何事?九爷看中了,便凭本事去取,为何找我?”
“小九,这珍宝阁不用我明说了吧。”
是啊,入阁容易出阁难。若真那么好取,这画早已是宫中之物了,也不会引起如此的轩然大波了。
“你竟是为了这《千楼图》才来找我,呵,凭什么我要帮你?”
段昀燕从窗边迅速起身拔出悬挂在床前的剑,指向那薄情之人。
“就凭你是李墨吗?”
“不,段昀燕。”
他从来都唤她小九,只有那次他们见的最后一次他说“段昀燕,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就凭你是燕九尾!”
风倏然变大,竟将窗户吹开了,两扇木窗撞击墙面,轰然一响。
李墨牵动了一下嘴角,刺痛立刻蔓延开来,这三拳是他应得的,就算他刺他一剑,他也毫无怨言。
这风如此迅猛,却不带一点的雨丝,李墨迎着那围绕在他周身的狂风,走出了十八巷。
守在门口的随从立马跟了上来。
“爷,走了。”
这天都还未亮,风还如此之大,竟挑这时间走了。李墨在无尽的黑暗中走了几步,竟直接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是走了吗?走了,也好。
“爷——”这一跌可吓坏了随从。
李墨缓缓地睁开眼睛,这是哪儿?不对,他不是在十八巷吗?
身旁守着他的人看他睁眼立马喊道:“爷醒了,爷醒了!”
竟已回到了家中。
下人们立马带了个郎中过来。
郎中仔细地瞧了瞧,“爷已无大碍,只是这脸上的伤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
李墨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李墨昏迷的时候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和小九还在固州,还在那无间山中,他和程皓带着她逃走,却被活佛爷发现了,师父为了放他们走受了活佛爷一掌,死在了固州城外。小九伤心的跪在师父的尸体前,忽然身边的事物都变了,他们又回到了十八巷,小九流着两行泪质问他,“李墨,凭什么?”就如那天她在十八巷冷冷的问他,可他却将她的身份揭穿,还逼她。
他,又逼了她一次。
“如果你这画你不去求来,那你的身份我就一定会让天下皆知。”多么伤人的话,他却说的如此理所应当。
他到死应该都不会忘记她当时冷着脸剑锋一转像他刺来,在刺到他的那一刻偏了,削落他的一缕头发。
“李大人,以后你走你的官道,此事毕后,就像你说的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她终究还是答应了,李墨啊李墨你真是卑鄙啊。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爷,早朝的时间到了,今天还去吗?”
“备好车马。我整理一下就来。”
天开始微微泛白,李墨挑起车窗。
风终于停了。
段昀燕独自立在窗前,手上拿着那包李墨留下的酥糕,看着天缓缓褪去黑暗。
她于他而言,究竟算什么?
燕九尾,他居然拿这个来威胁她。谁能想到当年惊动四海的神偷竟躲在十八巷,谁能想到现在还在通缉榜上悬赏的,仅次于那个血洗整个顾家山庄的贼竟是个女儿身。
“小九,真的要去吗?你为他做的够多了,三年前你为了他……”
“不要说了”段昀燕打断了三娘想说的话,“三娘,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就这一次,这一次以后我和他再无瓜葛。”
三娘看着小九,他知道她劝不住她,这世界上唯一能够劝动她的人却只想将她往火坑里推。
“你还是要小心点,这珍宝阁不像你以前去的地方。老吴那里我已经交代好了。”
三娘又起身出了房门又回头望了望房中的段昀燕,不知是否是错觉小九好像越发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