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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云滇凤凰遇子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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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一路,马车会颠颠簸簸地把他们送到云滇去,但经过了三天三夜,这一路都还算平稳,没什么太大的晃荡。
应该是半卿和马夫提前说过了吧,毕竟半卿是巴蜀人,兴许也会有点头晕......
慕秋杰想着,突然想到了半卿扶着脑袋靠在窗边的样子,虽说也有点心疼,但更多的确是想笑,也只是觉得那样的半卿还......挺可爱的?
但事实总是不如他所愿,最终还是他靠到了顾半卿的大腿上,虽然说这样子靠着真的有点羞耻,不过可算缓解了上车时的头晕。
这时,雪貂从他的袖子里窜了出来,亲昵地趴到了顾半卿的肩上,甚至还蹭了蹭他的脖子,发出了亲密的呼吸声,接着便慢慢地睡着了。
随着马儿踏步的声音渐渐小了,穆秋杰立马撑着顾半卿大腿边上的木板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摸到一扇门,刚想推开时,只听顾半卿轻轻地笑了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回过神来。
穆秋杰一感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眼前一下子清楚起来,接着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摸到的是马车里自带的木窗,另一边才是被顾半卿推开的门,阳光从门缝中窜了进来,肆无忌惮地在他们的身上跳跃着,将他们的意识一点一点踩醒。
这时,顾半卿将门完全打开,先一步踏到平坦的地上,接着绅士地伸出自己的手,欲将穆秋杰扶下马车。
穆秋杰也配合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轻轻地走下了马车。
一落地,抬眼望去便是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微波随风摇曳着,发出轻微的响声。花海的中央还有一棵巨大的花树,随风撒下片片殷红的花瓣。这时,有一道高大的身形在他们的面前,腰间插着一把修长的长刀,背对着他们立在这一片花海之中。
那人似是听到了从身后传出的脚步声,慢慢地转过身来,远远望去,真好似一尊高大的雕像,有着神刀门派特有的阳刚之气,却也不失飘逸之感。
“在下姓周,名子非。”周子非向他们作揖,接着便将右手背到身后,对他们表示友好。
“在下姓慕,名秋杰。”慕秋杰这几年来都在青楼里待着,至于江湖里的自我介绍自然是不知晓的,所以只能学着周子非的自我介绍时的语句来试着介绍。
而周子非能约顾半卿来陨星湖,那这两人自然是熟悉的,顾半卿看着身边说话突然结结巴巴的慕秋杰,不由得笑了笑。
顾半卿又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依旧微笑着问道:“周师兄这次约我来这儿,有何贵干啊?”
似是提到了他比较避讳的话题,周子非随意地摆了摆手,又烦躁地搔了搔脑袋,说:“最近那悬赏令上一直有‘他’的名字,都挂了三周了,所以我就接了这单”,周子非又伸了一下懒腰,接着说:“又听说那家伙身法了得,怕收服不了,就找你来帮忙,没想到你还带了个小助手。”
顾半卿接着用密语提醒了一下周子非他小时候的事,那周子非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他们引到了陨星湖边上。
湖水澄澈,宛如卷帘大将当时失手打碎的琉璃盏一般。慕秋杰俯下身去,从湖边拾起一块光滑的鹅卵石,扔向湖水中心。石头一接触到湖面,湖水就像迎宾小姐一样热情地将它裹如水中,带着它流入了湖水深处,只在湖面泛起轻微的、一丝丝的波澜。
三人在陨星湖边闲谈着,虽说其中有两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但和慕秋杰这个初入江湖的小人物交谈甚欢,时而聊到自己的宗门八卦,时而谈到几年前蛟龙剑对江湖人士的祸害。不过几年前的时候慕秋杰还在楼里待着,但能听到大人物谈到几年前差点血洗江湖的蛟龙剑,也是三生有幸了。
戌时正点,天空像是被墨渲染的宣纸一样,将整个人间都笼罩在黑色的幕布之中,只剩下几滴白色的颜料点缀在幕布上。
这时,周子非示意自己失陪片刻,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提了三盏散发着微微光亮的花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他手提一盏,剩下两盏,一盏交给顾半卿,另一盏递给慕秋杰。
三人分别提着一盏花灯,驻足于陨星湖边上,花灯微微的光晕染湿了他们的衣襟,显得格外得温馨,也衬得他们身形更加飘逸、洒脱。
与其说花景衬人,更不如说是人景衬花。
“时辰应该到了,等着吧。”周子非抬头望了望悬挂在夜空中的月亮,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便让顾半卿和慕秋杰先行敛声,紧接着便轻轻一挥手,灭了那三盏花灯,隐入了夜空的黑暗。
突然,他们身后的草丛中传出簌簌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身后快速地移动,但就当慕秋杰打算借周子非的刀用一用时,周子非却示意他不要动。
那人身法如敏捷的猫儿,亦如妖冶的鬼魅,只一瞬间便窜到了周子非的身后,举起了他手中的匕首,欲要刺下。
但周子非也不愧是神刀门派的大师兄,反手便紧紧地攥住了身后那人执刀的手,另一手不松不紧地掐住那人的脖子,顺势一个转身,将他抵在了那棵巨大的花树上,站在一边的顾半卿上前掀开了那人的黑色兜帽,露出了他的真面孔。
那人是个男儿身,却生得漂亮,长至眉梢的散发下是一双沉静而内敛的明亮眼眸。他刚刚那一刺,着实把慕秋杰给惊到了,不过现在,他的双手被周子非一手禁锢着,不可动弹。那人的手,修长白暂,指节分明,线条冷硬又锋利,看着就不像个下手轻柔的人。浑身有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大抵是经常来这儿染上的吧。
周子非又默默地盯了一会儿面前的人,接着回想了一下悬赏令上的那张脸,而那人也狠狠地盯着他,就像一只警惕到了极限的猫。
他又想到悬赏令上写的一个提示:“一袭黑色短打戎装,腰间缠着绷带,绷带下有凤凰的纹身,请慎重确认。”便用另一只手掀起了他的衣襟,便看到了洁白的绷带。那人挣扎得更加激烈了,而周子非却视若无睹,刚想撕开他的绷带时,顾半卿便用扇子制止了他的动作,说道:“是这位没跑了,不然你想想哪个五毒会用绷带遮住自己的纹身?”
周子非一见顾半卿制止了他的行为,便立马停手,松开了那人。
谁知那人刚被放开便向用刀去抹周子非的脖子,但周子非还是眼疾手快地把他的双手擒住,将他的手背到了背上,自己的另一只手抵着他的后脖颈,让那人背对着自己。
那人也因周子非刚刚的无礼行为而衣冠不整,但现在的他却冷静了下来,一脸“惬意”地被他锁着。
“白璞玉,五毒门派除名弟子,外号鸢尾凤凰?”周子非询问着他的身份,而那人只是不屑地一笑,接着回了一声:“是我,没错,怎么了?”
慕秋杰回想一下以前在青楼偷看的一些名侠录,幸好他的记性远超常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名侠录里的确写过“鸢尾凤凰”,但对于这位大侠,书中各位名士对他的评价却是褒贬不一,顶多清楚的只是他是个被五毒门派除名的弟子罢了。
白璞玉又任由周子非用绳索将他的双手捆了起来,接着翻着白眼问道:“玩够了吧,赶紧放开我。”
“不行,这次要是不抓你回去,百里宗主就要吃人了。”周子非将他的双手捆得结结实实,看起来根本挣脱不了。
白璞玉“嘁”了一声,接着说:“直接把我腰间挂着的玉坠拿走好了,让你好交个差,我也好离开这鬼地方,岂不美哉?”
但周子非却没有按照他的意愿来,而是向他挂在脖子上的红玉伸出了手,把白璞玉吓得一下子躲了三大步,似是不想让任何人触碰这个坠子,接着便三步并两步跳到了花树上,不肯下来。
“还真和你说的一样,鸢尾野猫。”顾半卿站在一边摇着扇子,听顾半卿这么一说,又想想刚刚白璞玉的言行,就连慕秋杰这个初入江湖的新秀也符合地点点头。
后来,周子非先行乘着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宗门,只留下顾半卿和慕秋杰站在花树下等着白璞玉从树上跳下。
不过,在这时候花树上竟滴下几滴鲜血来,吓得慕秋杰不理顾半卿的劝阻,直接爬到了树上。
树冠的内部很大,足以让一个人在上面小憩,而此刻的白璞玉却全然没了刚刚的那种蛮横的气势,反而弄得一身狼狈。
他正靠在树枝边上磨着绳子,似是嫌用树枝磨的速度太慢,便直接用意念在自己的手中召唤出了他的本命刃——楽花。但由于自己是背对着匕首的,所以有点不熟练,在割断绳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手臂也给割出了血,滴到了花树下。
“好家伙,割绳子比我还不熟练。”慕秋杰被面前鸢尾凤凰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好一个俊俏少年,面上却蹭上了灰,衣服也沾染上了些许树皮的碎片,被慕秋杰发现割绳子的眼神活像个偷菜时被抓到的小男孩。
见自己的行为已经被发现了,便不再隐瞒,直接让慕秋杰帮忙从花树底下的树洞里带个绷带上来。慕秋杰也不推辞,笑呵呵地跳下花树,过了一会儿又跳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顾半卿。
慕秋杰将绷带扔给白璞玉,由于他们是同龄人,所以交流很合得来,根本没有什么阻碍。白璞玉也是伸手一接,接着便自己给自己包扎起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没有丝毫的卡壳,仿佛每天都会受伤一样。
“我和你算是认识的了,我就讲讲我以前的事吧。”白璞玉盘腿坐在他们面前,一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那笑嘻嘻的样儿全然不像画像上所描述的不苟言笑。
也许他只是对外人那样吧......慕秋杰这么想着,也轻轻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