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月落枫》一挽故友顾古今

3、往事回忆终不散

　　傍晚，纵使玥枫山上再怎么寒冷，也挡不住夕阳的余晖将其镀上一层金边，显得整座山更具仙风道骨之气。
　　慕秋杰走在较为崎岖的山路上，也许是习惯了玥枫山上那常年阴天的环境，看到夕阳的余晖时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回到了小时候居住的青瓦白墙小屋里。
　　小屋的空间已扩建了不少，正如慕龙首所言够两个人一起居住，慕秋杰笑着摇摇头，找到自己的房间后便将外袍脱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裹上被子就沉沉睡去了。
　　“半卿，秋杰他回来了，相信你是把他送到山脚便离开的吧，明日起可否来玥枫山后山居住？静候佳音。如果没这个打算，你可以当作没收到这封信。”慕轻鸿立在宗主的书房里写着书信，接着有只猫头鹰像是有灵性一样飞到了他的窗沿上，将他放在桌上的书信用嘴叼起，接着便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雪白的猫头鹰在夜空中飞着，其速度不亚于划开夜空的白刃，飞过了后山小屋的上空。
　　说实话，慕秋杰和顾半卿的关系自小就很好，只是长大之后就有几年时间没有见面，重逢之后慕秋杰有些淡忘了小时候的事情罢了。
　　“敢问瑶之此次前来有何贵干？”那时，一脸冷峻的慕轻鸿正值而立之年，眼角还带有稍有憔悴的笑意，像是很高兴顾瑶之能前来找他一样。
　　“啊......还记得我收留的小孩儿吗？”顾瑶之对慕轻鸿的欢迎报以一笑，接着便将身后的顾半卿引了出来。
　　此刻的顾半卿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身高却以达到了顾瑶之的腰，要知道顾瑶之的身高在常人里已经算高的了，而顾半卿却已达到了他的腰，在同龄人中也算是高挑了。
　　慕轻鸿要比顾瑶之还要高出一个头，他微微低头看着眼前面容清秀的男孩，回想起了自己上回在废墟里收留的孩子，那孩子是个男孩，却生得唇红齿白，好一副明眸皓齿的样子，身板也比同龄人要小些。
　　“当然记得，难道是他出事了？”
　　“不是，最近江湖不太平，咱影扇都差点灭门，我寻思着要不把半卿先送到你这儿来修习一年再来把他接回去。”
　　“江湖不太平是因为那‘蛟龙剑’吧，我这儿也有一个小孩，正好能给令郎加个玩伴。”
　　蛟龙剑，剑如其名，剑身钢硬如铁，但却弯如蛟龙，从剑尖至剑身中央隐隐的还有卡血槽，使被刺伤的人伤口难以愈合，甚至血流不止。剑身可以淬毒，使被伤的人及刻毙命，为目前江湖之中最强的武器，如此霸道又强悍的武器怎能不掀起腥风血雨？
　　顾瑶之又思索了一会儿，便点点头，轻轻地将顾半卿推到了慕轻鸿的身边，安慰道：“一年后我来接你，等我哈。”
　　顾半卿乖巧地点了点头，笑了一下，接着便伸出自己的小手拉住了慕轻鸿因常年练剑而磨出薄茧的手，跟着慕轻鸿走向了后山。
　　那时慕秋杰还是十岁的孩子，却正在后山的井口处打水，一见慕龙首来了马上放下手中的水桶跑到了他的跟前向他作揖。
　　见作为自己义子的慕秋杰对于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样，慕轻鸿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摸了摸慕秋杰的脑袋说道：“对我不用这么恭敬，顾瑶之前辈给你带了个朋友，以后你们就吃住都在一块儿吧。”
　　“时间多久？”
　　“不多，也就一年。”慕轻鸿微笑着回答道，那孩子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虽然看起来是个很活泼的孩子，但其实他的内心一直遭受着其他剑宗弟子对于他外貌的嘲笑，不过现在好了，他有可以保护他的朋友了。
　　慕秋杰好奇地看了看顾半卿的脸，而顾半卿也自然地走上前去抱住了他，像三岁小孩一样喊道：“我们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纵使慕秋杰只有才到总角之年，也知道所谓的害羞，直接推开顾半卿红了脸，一溜小跑跑回了小屋。
　　顾半卿意图去追，但顾及到影扇的面子，还是略带犹豫地看了顾瑶之宗主一眼，待到顾瑶之点点头，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大好意思和别人交谈......从五岁到现在，都不肯与除熟悉的人以外的人聊天。
　　“两孩子感情真好......”顾瑶之望着顾半卿向小屋走去的背影，不禁喃喃着，似是希望顾半卿能够留在自己的身边，亦像是希望顾半卿能够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奇迹。
　　慕轻鸿听到顾瑶之的呢喃，转头静静地望着顾瑶之白净的脸，眼眸也从原本死水化作了清泉。
　　是啊......就像我们当年并肩闯江湖一样......
　　顾瑶之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终于意识到慕轻鸿正看着自己的脸，刚想询问他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慕轻鸿便将目光看向了远处。
　　见慕轻鸿遮遮掩掩的样子，顾瑶之轻轻地笑了一声，便拍拍他的肩膀，走到山下离开了玥枫山。
　　此后的几个月，一直都是慕轻鸿抽时间来照顾这两个孩子，但顾半卿要比慕秋杰大上一岁，所以他经常照顾着慕秋杰，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隔阂。
　　“哈哈哈哈顾半卿你怎么还是没有学会用剑啊......”这时，在校场上又传出了兵器落到地面上的声音，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慕秋杰的嘲笑。
　　顾半卿看了看眼前笑着自己的男孩，无可奈何地去校场的边缘拔出自己的剑，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是影扇的，当然学不会剑法了，再说了，上回你那本心法还是我给你的呢。”
　　慕秋杰将海棠剑插回剑鞘，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会而之前那要命的心法，不由得笑道：“得了吧，上回那本心法我试着用了一下，可真够厉害的，雪崩都给你整出来了，害得咱俩受了好一阵罚，果然你是个拆家能手吗哈哈哈哈哈......”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这次换做顾半卿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他轻轻地摇着玉骨扇，笑眯眯地问：“你要不看着我身后的七个傀儡再笑一次？”
　　慕秋杰定睛一看，那几个嘴角微微勾起的傀儡正盯着他，仿佛准备着时刻将他撕碎，周身缠绕着龙形的火苗，这几个特点放在顾半卿亲手制作的傀儡上，岂不就是影扇心法里面的“傀儡七重谜”吗？
　　他小小年纪便可修炼到如此境界，真可谓天纵奇才。
　　“半卿我错了......”见对方已比自己强大了不知道多少，慕秋杰立马认怂了，低声下气地收拾好校场，接着又欢笑着挽着顾半卿的胳膊回到了小屋。
　　“不必认错，今天我去打水吧，你做饭？”顾半卿提议道，还未等慕秋杰同意，他便已经走到了水井边，挽起袖子将水桶放入井中。
　　行吧......那我试试？
　　慕秋杰依言走到厨房，看着面前复杂的厨具就一头雾水了，更别说该怎么用这些东西做饭了......
　　他站在椅子上踮起脚从橱柜里抽出一本菜谱，接着随便挑选了一样菜式便依照这步骤煮了起来。
　　没过一炷香的时间，“轰”的一声，厨房的屋顶便被他未能及时控制的火苗炸出了一个打洞，透过打洞甚至能够看到厨房的惨状。
　　先不管锅里的菜如何了，倒是炉灶那儿要不是慕秋杰及时用厚实的木板挡住，可能就要先被活活烧死了。橱柜都被炸出了一个窟窿，不仅食材炸了一地的厨房，一些残页也从窟窿里飘了出来，飘到了慕秋杰的身上。
　　一听到爆炸声，慕轻鸿和顾半卿急急赶来厨房，一见完好无损的慕秋杰和一片狼藉的厨房，就知道慕秋杰的厨艺是有多差了。慕轻鸿先是看着慕秋杰弄得凌乱的厨房，无奈地叹口气，摸索出一张幸存的抹布收拾起厨房来。而顾半卿则是将慕秋杰拉到身后，还不忘吐槽他一句“拆家能手这称号非你莫属。”惹得慕秋杰直接送给他一个白眼。
　　时间很快便飞到了一年后，蛟龙剑终于重新归隐于江湖，影扇也终于重新兴盛起来，再度成了和剑宗比肩的大家族，顾瑶之也遵守承诺来剑宗将顾半卿接回去。
　　但顾半卿没有回去的打算，一看到顾瑶之骑着骏马到了山脚下，便立马拉着慕秋杰的手躲到了小屋子的地下室内。
　　“那个......秋杰......”
　　“咋啦？你要回去了不应该挺高兴的吗？”慕秋杰蹲在顾半卿的面前疑惑地看着他。
　　“我......我长大以后可以娶你吗？”顾半卿看着面前慕秋杰澄澈的双眼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有一点情窦初开的表现在那时候实属正常。
　　慕秋杰一听到顾半卿这句话，下意识地回答：“可我是男孩子啊......”
　　“行吧......”顾半卿轻轻地应了一句，接着思考了一会儿，说：“那等我变强了我回来接你好不好？”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慕秋杰高兴地说，眉眼弯弯就像两道漂亮的月牙一样。
　　顾半卿见慕秋杰答应了，也高兴地笑了起来，接着顺着梯子爬出了地下室，回到了顾宗主的身边。
　　在临走之前，顾半卿交给慕秋杰一封信和一把梳子，让他好生收着，便和顾瑶之回去了。
　　五年之后，慕秋杰一次贪玩穿着女装到大街上，但生就长相貌美被逮进了翡翠院，被誉为“海棠”。同时，顾半卿也修炼到了傀儡十重局，就算历代宗主使用这招也被他轻松破解，在他骑着马儿回到玥枫山后山的时候，却不见故人的影子，只好失落地回到影扇驻扎的巴蜀，给自己最常用的傀儡起名为“望秋”。
　　但不幸的是，在顾半卿弱冠之年，顾瑶之再度被卷入蛟龙剑的风波，被残忍杀害，在死前写下遗嘱让影扇的成员将自己葬在剑宗后山的山崖上，说是要看着两个心爱的孩子和一个并肩的战友......
　　待到顾半卿和慕秋杰都到达了二十五岁，两人才得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