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远藤花榭

22、风波徒起

　　云冠斋

　　龚问天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坐在一边的朱子青虽不言语，可眉宇间的焦虑却无法遮掩，眼见着面前走来走去的人越来越暴燥，终于忍不住开口：“龚老，你别再走了，少主很快就会到的。”

　　“奶奶的，你说这帮狗娘养的会是谁主使的，居然敢动龙家商号的货？”龚问天走到桌边，猛地一击桌面，力道重得连桌上的茶壶都往上跳起。

　　朱子青脸色沉重，思索良久却苦无所获：“龙家产业遍布漠北地区乃至大漠，在同行中素来领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其间虽有一些藉故挑衅之徒，都在少主的英明下成功解决，在大漠一提起龙家商号黑白两道谁不礼让三分，可如今居然有人敢劫龙家的货，实在想不出会是谁如此大胆？”

　　“奶奶的，实属可恶，不要落到我龚问天手中，否则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龚问天握拳在桌上又是狠狠地一击。

　　这两人俱是龙家业下的重要人物，龚问天，年约五、六十岁,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仅用一根皮圈抠住，络腮胡子，一双不大却锐利无比的双眼，总是让被他不小心扫过的人心惊，他是龙家珠宝行云冠斋的总管。

　　朱子青，云庆布坊带领人，龙家最年轻的总管，年方三十五，别看他年纪不大，却有一颗活洛的头脑，总能及时知晓布业最新行情，胆大心细，使得龙家的布匹绸缎总是走在潮流的先端，一张削瘦的脸庞如刀刻般刚毅，鲜少露出笑容。

　　“子青，你说通知的人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少主前来，不会是出事了吧？”龚问天耐不住性子，再次问着坐在一边紧皱双眉的朱了青。

　　“龚老不要多疑，我想少主很快就会到……”朱子青的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传来云冠斋小厮大顺的声音：“少堡主来了。”

　　龚问天和朱子青心中一喜，忙双双迎向门边，却见门被人从外推开，龙聿披着黑色的披风，夹着寒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风尘仆仆的凌振阳和岳如风。

　　解下披风交给一边随后跟来的小莫，龙聿浓眉深锁，刚毅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望着眼前两位商号总管，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性子火爆的龚问天率先开口：“少主，也不知是哪一帮兔崽子吃了豹子胆，居然把我们从中原进的货给劫了。”

　　龙聿厉眸扫过他们，沉声道：“说清楚点。”

　　“少主，我们从中原进的一批货在回来的途中被一群蒙面人给劫了，不只劫走了货，还打伤了我们二十余个兄弟。”朱子青在一边说道。

　　“这批货可是一月之前预定的那批货？”龙聿皱着浓眉问道。“正是，这些可都是各家商号向我们下了预定金的，说好月底就能到货，可如今货没了，我们到时拿什么给人家？”朱子青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聿，这事麻烦了，眼看年关将至，买家都在等着这批货，如若到时拿不出他们要的货，赔偿事小，龙家信誉也将被毁啊。”凌振阳不无担心地望着龙聿。

　　龙聿脸色一沉，一番思索后：“振阳，如若算上赔偿的金额，大概需要多少？”

　　凌振阳神色和之前在龙云堡时判若两人，少了份玩笑，多了份严肃，他低头初步一估算：“算上货物和预赔的金额，至少损失上百万两左右。”他望着龙聿。

　　上百万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龙聿坐在椅上，双唇紧抿，眼中隐隐有着怒火在跳动，会是谁和龙家过不去？

　　“聿！”凌振阳担忧地望着他，明白他此刻心中已是充满怒气，从小到大的兄弟不是当假的，因此明白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实则已是怒潮暗涌。

　　“重新返回中原进货已经来不及，龚老，子青，我们库存货物还有多少？”龙聿望向龚问天和朱子青。

　　“没用的，聿，这些货物全是最新的款式和花色，就算是拿库存的来救急也没用啊。”凌振阳否定了这个主意。

　　“少主，不如让我去把那群王八糕子揪出来吧，我就不相信他们真的能躲到地下去。”龚问天粗声说道，说到底这事他也有责任，一路随行保护商货的人，大部份都是他安排的。

　　朱子青也自责地说道：“这事是我们太轻忽了，应该多派点人手的，少主，就让我和龚老一起去查吧。”

　　龙聿一抬手制止了他们：“你们都别说了，受伤的兄弟在哪儿，先带我去看看。”

　　“全在下边厢房里，请少主跟我来。”龚问天引着龙聿他们来到下边的厢房。

　　推开房门，里边的人一看到进来的人居然是龙云堡的少堡主，一个个叫道：“少堡主。”受伤较重的也要挣扎着站起来行礼。

　　龙聿摆摆手，面色凝重：“大家别动，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见到少主并无责怪的样子，大家放下心来，龙聿望着这些人，他基本上都认得，身手算得上是一流的好手，没想到这次却会败得这样惨。

　　“说说当时的情况，江震，你来说。”龙聿望着受伤人群中一直沉默不语一脸愧疚的男子。

　　被点名的江震抬起头，轻抚着受伤的左臂：“我们从中原出关后，一路一直很顺利，直到距堡还有一日的路程，想到马上就能到家了，大家都松懈了下来，没想到就在此时，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冲着我们当头就打。”

　　说到这停了停，江震看了看受伤的兄弟，满脸愧色，却仍实言说道：“等我们反应过来时，已有几个兄弟倒下，想到货品贵重，剩下的兄弟们奋起反抗，一时也抵住了他们的攻式，没想到这时却出现了另一个蒙面之人，看样子像是那些人的头，出手快狠，没多久他们就重占上风，最后我们不是对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货劫走，少主……”说到这他突然扑通一跪：“少主，是我们失职了，护镖不力，请少主责罚。”其余的人也全都跪下：“请少主责罚。”

　　“看来这几年的日子太过安逸了，让大家都失去了戒心。”龙聿微怒地望着他们。

　　“请少主责罚！”大家低着头，觉得无地自容。

　　龙聿看着跪在眼前的他们，个个浑身是伤，那些刚包扎好的伤口还有血渗出，有心责罚他们，却于心不忍，想到年关将至，他们的家人都在等着他们的工钱过年，可如今却个个受伤……静默半响，终是叹了口气：“你们都起来吧，龚老，长青，记得多拔些银两给他们家人，年关将至了，相信他们家中都一定等着用。”

　　大家没想到少主非旦不责罚自己，还花银俩补尝自己家人，个个都眼眶微红，“谢少主，我们愧对少主啊。”少主人真是太好了……

　　“是，少主。”龚问天和朱子青点点头，心中也感动不已，对少主的胸襟和宽宏大量充满了敬佩。

　　再看了他们一眼，安慰道：“你们就安心养伤吧。”“谢少主！”大家感动得只说得出这句话来。

　　龙聿来到门外，天色已渐渐转黑，望着天边诲暗的月色，突然说道：“振阳，你去出事点查查看有无线索可寻。”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岳如风突然开口：“少主，让如风和凌总管一同前去吧。”

　　龙聿略一思索：“也好，你两同去也能有个照应，记得，若是发现情况，不许冲动行事，要回来商量明白吗？”

　　知道他是当心他们的安全，凌振阳和岳如风点头道：“是。”随即转身离开。

　　望着他们离开，龙聿接过小莫手中的披风，向肩上一披，边系带子边说：“小莫，我们去云绣坊。”

　　云绣坊

　　柴玉娘一见到龙聿，就急着拉他往成品中房里走：“少主，你快来看看，最近这批绣线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绣出来织品和衣裳过了一晚后才发现色彩差别极大，奇怪的是我明明是选对了绣线。”

　　龙聿上前细细检查织品上的那些图案，除了颜色有异，并没发现其它问题，那只能说明用错了绣线，可是凭着玉娘的经验，不可能也不应该会犯这样的错误，龙聿深思片刻：“玉姨，你把那批绣线拿来给我看看。”

　　柴玉娘早已把绣线准备好，闻言递了一支给他，龙聿接过拉出一根绣线凝目细看，只见绣线颜色鲜明，色泽亮丽，并无不妥。

　　柴玉娘在一边解释：“你看这绣线明明色彩鲜亮，刚绣好时也没问题，不过就是一晚上，这些图案全变了色，你说这不是见鬼了吗？”

　　龙聿并不言语，再次拿起绣线仔细检查，忽然眉头一皱，拿到鼻前细细一闻，突然开口：“玉姨，你去打盆水来。”

　　柴玉娘不知他要水何用，不过仍依言取来一盆水，龙聿将手中绣线浸入水中，片刻过后，水中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色彩，再次捞出绣线，原本色泽鲜丽的绣线居然变淡了，柴玉娘神色大变：“果然是线的问题，我也是急昏头了，照理说应该想到问题出在哪的。”

　　龙聿沉声问道：“线是哪里进的？”“还是老地方五彩坊进的，不应该会出错呀。”柴玉娘睁大双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上次这种绣线数量不够，我就亲自到五彩坊去拿，回来时在街上被一人撞倒，撞得我头晕眼花，绣线包也掉落在一边，会不会就是在那时被人掉包了？”

　　龙聿双眼再次扫过那些出问题的绣线：“也有这种可能，五彩坊也要去查查，玉姨，总共多少绣品出问题？”

　　“让我看看，有三件嫁衣，五件云裳，还有一些枕帕之类，大概有二十来样吧。”柴玉娘仔细检点后回道。

　　“什么时候交货？”龙聿看着那些绣品，柴玉娘苦着脸：“问题就在这，若是不急，我们还来得及重新赶制，可是这些都是客人五六天后就要来取的，这样的话我们人手不够，就怕不能及时交货了。”

　　“龙家一向讲的是信誉，特别是最近龙记商号连续出事，所以我们不能再出错了，玉姨，能在原件上补救回来吗？”龙聿望着她问道。

　　柴玉娘一脸为难：“少主，你不知道，刺绣是一门细活，要绣很容易，可是要返功就要有一定的功力了，一般的绣工是很难返好的，而且还是在绣线出其它问题的情况下才能补救，如今这个是绣线退色，等于是整个绣品全毁了，欲救无门啊！”

　　龙聿紧皱双眉：“真的没办法了？”看来对方果然是要置龙家于死地，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多事。

　　柴玉娘忽然看着龙聿：“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所有被毁绣品中，就属那三件嫁衣，五件云裳比较费事，其余的可以交给坊里的绣工赶，以我的手艺可以赶两到三件嫁衣或云裳。”

　　龙聿似是想起什么，忽然如释重负：“我都忘了玉姨可是曾经名冠大漠的刺绣高手，有玉姨出手一定没问题。”

　　柴玉娘却没那么乐观：“可是还有五、六件绣衣怎么办？”龙聿头疼地道：“对呀，还有那些怎么办，玉姨，真的没有手艺精湛的刺绣师傅了吗？”

　　柴玉娘叹了口气：“我们云绣坊的师傅已经算是这儿最好的了，可是要在短短五、六日赶出这么多，也确实难了些，几个师傅可以赶2件左右，这也是最大极限了。”

　　龙聿蹙着眉低头沉思，柴玉娘忽然说道：“其实还有一个人可以把剩下的赶出来。”

　　龙聿心喜地抬起头：“是谁？”“你忘了，当年你娘刺绣的手艺可不比我差，就让她帮帮忙吧。”

　　龙聿眼前一亮：“对呀，我怎么忘了我娘呢，就这样吧，玉姨，你把剩下的几件交给我，你们务必要在这几日内完成。”

　　拿着绣衣转身要走的龙聿忽然又道：“对了，这次绣线一定要验仔细，不能再出错了？”

　　“放心吧，我马上让人重新去五彩坊拿，晚点儿就让人送过去给你，你就先回去吧。”柴玉娘笑望着他。

　　龙聿放心地点点头，揉揉眉心道：“那我先回去了，玉姨线拿来后就让人送过来吧。”见她点头后龙聿转身离开，心里却想着不知振阳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看来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