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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补全 ...

  •   前两日云凌恰好轮空,才能在逸王府逗留,今日轮到龙卫当值,不得不赶回宫中。孟子衿倒是很想继续留在逸王府,可是一想自己是逸王眼中的“闲杂人等”,又已做了云凌的随身侍卫,便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好梦留人睡,此药应对难眠之症极有效用且不损元气,也十分难得。南容倒是大手笔,不惜用掉这么一颗,刻意算准了让他今天跟子衿碰不了面。云凌一边命人备马一边咬牙切齿,孟子衿看着马夫牵了两头高头大马过来,他还从没碰过马匹,登时兴奋起来,上前抚摸其中一匹油光水滑的鬃毛。

      云凌见他少年心性便也一笑,一跃上马,道:“会上马么?”

      孟子衿斜睨了他一眼,踩着马镫,为了不露丑还用上了师门“追云逐月”的身法,稳稳落在马背上。他身姿虽然轻巧灵便,还是叫云凌看出了他的重而重之,不由得一笑,道:“走罢,驾!”

      孟子衿学着他的样子双腿一夹马肚,双手一拉缰绳,那马被训得极为温驯,稳稳当当地跟上云凌。

      云凌道:“我这匹马是借了逸王爷的,你那匹原是南容的坐骑。”

      孟子衿“咦”了一声,心中刚转了个念头想南容眼睛看不见居然还能骑马,云凌便道:“你那匹马当初训时便方法奇特,不训其他,只训着它跟着前面的马走,是以你虽然不会骑术,我也不怕你会惊马伤了行人。”

      孟子衿了然地点了点头,心想富贵人家,果然想得出种种办法,虽然小王爷是个盲人,依然能安排得如常人一般。

      “阿容小时候并不是瞎子,眼睛可好了。”云凌慢慢道,“他也不是独生子。他母亲是沐族嫁过来的公主,而子衿的养母是丞相千金,因此两位王妃不分上下,均为正妻,而阿容的母亲因生有二子,母以子贵,地位便有些不同。他原本有个孪生哥哥,叫南涵。他五岁时,孪生子一齐生了场重病,或只是病,或是人为,南涵死了,南容瞎了。”

      孟子衿微张着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却是将刚才的想法尽数推翻了。

      “你不通朝局,然而小子衿已然身在朝局之中,你若想与他继续做朋友,便也要多少了解些。”云凌继续道,“当今圣上年方二十,但是体虚气弱,天生有咳喘之症,常常罢朝,且膝下无子。先帝有两个兄长,一为贤王,一为逸王。朝野上下,都很不看好圣上的‘万岁’,而剩下的,只有贤王与逸王。或者说,只剩下贤王家的儿子,和逸王家的儿子。”

      孟子衿不由得接道:“可是南容小王爷是个瞎子……”

      “没错,但无论如何逸王还正当壮年,再生没什么难的。”云凌眼神炯炯地看着他,“所以,逸王爷回程路上会遭高手伏击,你想得明白其中原委么?”

      孟子衿只觉浑身一寒,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遥远和陌生,然而听起来依然是完全可以感受到的可怕。甚至于云凌轻描淡写的一句“或只是病,或是人为,南涵死了,南容瞎了”,这其中都像是掩着层层的难言之隐。

      “何况还有小子衿。”云凌勒住了马,缓缓道,“虽然只是养子,但是若有必要,养子可以轻而易举变成亲子。”

      孟子衿一凛。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这些话,我不便在逸王府里跟你说。”云凌远远望向已经看得见的宫门,随手从衣带上解下一枚玉佩,“逸王爷若阻拦,便取我的信物给他看,说现今府中武功最好的风莲受伤,王府里不能无人看护,你本身是风莲的师弟,又是我的随身侍卫,可以信得过,由你暂代风莲之职,再好也没有。另外——记得帮我问一下小子衿那本税册的事。”

      “好。”孟子衿毫不犹豫地接过,干脆地应了一声,云凌却下了马,拎着缰绳将那马掉了个头,在马臀上拍了一记,马匹认路,得得地便朝着王府奔回去。孟子衿的马也立即跟上去。云凌在后面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过身来,向宫门而去。

      他将一个陌生少年一下子提拔成自己的随身侍卫,也并不是毫无私心。

      室内安静,除了自己的声音之外,仅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风莲会武,呼吸声异于常人,清和而绵长。南容侧耳听着,右手循着呼吸声轻轻抚上风莲的脸,还在昏睡中的人脸上自然不会有什么表情,如同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伸手摸他的脸,虽然轮廓清晰俊朗,但是板板的,显是不常笑。

      “真是张牌九脸。”南容道,“俩眼睛,俩鼻孔,一嘴,是一张红五牌。”

      风莲冷冷道:“那小王爷莫不是一张丁三?”

      红五便是五点红色的牌,头上并排两行四点,配以下面中央一点,确实如南容所说是“俩眼睛俩鼻孔一嘴”,而丁三却是头上一行两点,配以下面一点,算是牌九中最小的一张——风莲如此说法,实有讽刺南容“没有眼睛”的意思。

      南容却笑道:“丁三便丁三罢,丁三平时是最小,可却是能凑成至尊宝的牌呢。”

      “哎哎。”南容边回忆着边叹气,“算啦。丁三确实是最小的牌,凑不成至尊宝,摸出了瘪十也有可能,其实我赌运一直不太好的。”顿了顿又道,“不能希望赌运好,就只能自己算得精一点。但是就算算得再准,老天爷要给我一把瘪十的话,我也没办法啊。”他微微屈起手指弹了弹风莲的鼻尖,“最近太不安稳,这样躺着什么也做不了也好。”

      说着站起来,安静地走了出去,却不知道风莲轻轻睁开了眼睛。

      晏流睡得尚沉,忽觉一股清凉微苦的液体缓缓流入口中,没过多久就被激得清醒过来,眼睛还蒙胧着,便见到南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啊……”他坐起身来揉揉眼睛,看外面阳光灿烂吃了一惊,“今日我睡得这么晚?”

      “你昨日查税册查得累了,我特地吩咐下人不要来吵你。”南容笑道,“税册查出了什么问题么?”

      “对。”晏流左右环视了一下,没有找到那本税册,想起将它放在书房里了,慢慢起身一边着衣一边道,“其实说来简单得可笑,只是在细查之前没有人能想到罢了。今年记录在册的各地赋税,除了明县没有,还有一处是有些奇怪的,便是离明县数十里之遥的洛州,今年的赋税比往年多了一些。”

      “虽然比往年多,但是用今年收成特别好来解释似乎也行得通。于是我又对比了洛州收成最好的年份的赋税,也没有今年多,便又仔细留意了洛州知州的名姓,与明县县令同姓,一为李显,一为李仕,虽未及核实,但此二人若当真是父子或兄弟,明县的赋税为何会不翼而飞,便有解释了。”

      晏流穿戴完毕,南容一边叫人送水洗漱,一边听他继续道:

      “极有可能是明县县令将己县的赋税交托于洛州知州,合着一并送上京来。而负责记录在册的文书先生便想当然地以为那些赋税均是洛州的,并没有另行记一个明县。明县县令料想自己父亲或兄弟做事绝不会出差错,便一口咬定自己绝对交过赋税,又怕朝廷责他一个不亲送赋税到京,是以托人代交一事便瞒着不说。”

      南容手中的扇子合起,一敲手掌,茅塞顿开地道:“原来如此!这说来确实简单,但没查清之时,谁又能想到是这般的误会。这次真是辛苦子衿,云大哥今日宫中有当班,你先用早饭,我亲自进宫去告诉他此事。”

      晏流不疑有他,便点头说好,见他一晃一晃地出去,半路又忽然回头道:“对了,此事关系到几位官员的乌纱,能悄悄解决是最好不过。因此这事,便不要与其他人说了。”

      晏流一想也对,道:“反正只要云大哥知道便好。”说着就与南容道了别,自去了厨房转悠。王府早过了早膳时辰,午饭又还没准备起来,厨房里也不过只剩下几样冷了的糕点。晏流端了几块去书房里,配着热茶咬了几口,现在尚是春寒天气,冷冰冰的东西吃下肚去并不舒服,几口之后便没了什么食欲。

      拿过放在一旁的税册,随意又翻了几页,忽听一人气喘吁吁道:“你,你起了?”

      晏流抬头看到孟子衿,不由得一笑,道:“是啊。你一早就过来了么?”

      孟子衿一愣,才想起在晏流的印象中自己是昨天黄昏时便回去的,而不是又回来这里守了半夜,便也不去费唇舌解释,走上前道:“这个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么?我再来帮你。”

      “差不多了,其实只是一点小事。”晏流合起税册,“阿容进宫去亲自告诉云大哥了。”

      孟子衿点了点头,一眼瞥见他手边放着的热气腾腾的茶水与一丝热气也没有的点心,道:“都凉透了。”端起盘子便道,“等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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