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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赌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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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莲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已是昏迷不醒,身上却并没有血迹。但是很多时候血迹只是皮外伤,没有血迹却有可能是十分严重的内伤。
风默匆匆向逸王行过礼,一句话都未多说便上前去搭住儿子的手腕听脉,接着运指如风,飞快地连点风莲数处大穴,然后一直沉稳的手才轻抖了起来,慢慢解开风莲的上衣,露出胸口一个灰黑色的掌印来。
那一掌正打在膻中要害,实在凶险至极,风默一看之下却似如释重负,连连道:“万幸,万幸,万幸……”说着回过头来向着逸王一躬身道:“在下欲为小儿疗伤,还请逸王殿下将此室暂留我二人,在下出来之前,请务必不要进房打扰。”
逸王点了头,知道运功疗伤时最忌有人打扰,遂示意侍立在一旁的大夫与下人均退下去,又向南容道:“容儿,走罢。”
南容眼神幽黑无光,也看不出在想什么,点了点头,跟在父亲身后走了出去。刚到屋外关好门,南容便听父亲轻轻“噫”了一声,接着又道:“你是谁?”
南容看不见来人,只听得此人呼吸粗重,想来是一路疾奔而来,心念一闪,道:“是……衿兄?”
孟子衿微喘,来不及计较他对自己的奇怪称呼,应道:“是,风莲,是,是我师兄。”
“原来如此,这倒是巧了。”南容微笑一下,上前去自然而然亲亲热热地搭住孟子衿的肩膀,道,“父亲,这是我的朋友。”
逸王将孟子衿上下打量了一遍,道:“是什么朋友?如何认识的?”
孟子衿刚要答话,却听南容嬉皮笑脸地道:“哎呀,不就是……那个,在赌场,恰好认识的赌友嘛。”他当着父亲的面说赌场倒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逸王也早已懒得在这点上管教他。他一边说,搭着孟子衿肩膀的手指却轻轻地在他背上划来划去,孟子衿勉强辨认出那是一个“不”字,连蒙带猜地想他也许是让自己“不要说话”,虽有些纳闷,却还是乖乖闭了嘴。
逸王轻轻挑了一下眉,眼睛忽而转向远远的一佛堂,许久才道:“你雅姨近日,还是一直在佛堂之中么?”
南容道:“是,雅姨还是不愿踏出佛堂一步。”
逸王“嗯”了一声,想是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想了一想又道:“你母亲也随我回来了,呆会去看望一下她。今日折腾得这么晚,便放你一马,后日再考问你功课。”
南容一一应了,听到考问功课时难免脸色一苦,叹道:“父亲,你明知你儿子就算读书读得再好都是白搭……”
逸王冷冷道:“再白搭也比你一天到晚沉于赌博的好。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你雅姨。日后——”他扫了一眼孟子衿,“闲杂人等不要随便放进府里来。”
南容听着父亲的脚步声走远,才放开了孟子衿的肩膀道:“子衿已经睡了。”
孟子衿点点头,刚要开口问什么,南容忽又开口截住他,道:“父亲此次回程时遭遇高手伏击,牌九脸……风大哥硬接了对方一掌,方能退敌。现今尊师正在此房中为他疗伤,伤势可有变化便看今晚。”
孟子衿一凛,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云凌的声音传来:“可惜可惜,我原本还指望着小风回来可以好好切磋一下,如今像他那样的对手可不多。”
孟子衿回头,只见云凌缓步走到他们跟前,看着南容的眼睛,虽然明知从那里面什么都看不出来,却还是看得很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别开头向着孟子衿道,“这位与子衿同名的兄弟,反正我们在这里干等着也是干等着,不如趁此时间我来和你赌一把,如何?”
孟子衿愣了一下,随口道:“赌什么?”
“从此处到护国寺檀佛塔,谁先到谁赢。”云凌指着深夜之中依然灯火明亮数里外可见的檀佛塔,“我内力原比你持久,让你一盏茶。”
孟子衿也学着他挑眉,道:“我看不出打这个赌的必要。”
云凌微微一笑,问道:“你可曾想过自己日后要做什么?可曾有过什么打算?逸王爷说闲杂人等不要随便放进王府,你可曾想过你日后要如何进来?”
三个问题问得孟子衿张口结舌。他原本是一直以为自己只能活到二十岁,是以从没想过自己日后要做什么。学武是为了治好病,剩下的全是为了找阿流。如今,他自己日后的人生已经变得很长,他却依然从没有打算过什么。
“打这个赌,你赢了,我来告诉你这三个问题的答案,而且包你满意。你输了,也很简单。”云凌玩味地看着他,“日后天天与我过两招就好。”
若是输了,与云凌这样的高手天天过招也是件乐事,自己怎么算都不吃亏。孟子衿向来心思简单,想不通那三个问题便不再去想,干脆道:“好,赌了!”
云凌点头道:“甚好。你现在便出发罢,一盏茶后我再去,阿容会做这个见证,是不是?”他看向南容,南容却只是轻轻摇了几下扇子,向孟子衿道:“我说呢,这个赌你还是不要赢的好。”
孟子衿看了他一眼,咬咬牙道:“我去了!”说罢提气,身形一晃,已到一丈之外。
云凌看着他身影不见,忽而如同自言自语地道:“阿容觉得,会是谁?”
南容轻轻一笑,嘴角勾出一点微倦的笑意,淡淡道:“我想的,与云大哥一样。”
“既然想得与我一样。”云凌一手搭上他的肩头,继续微笑,“阿容向来聪明得很,怎么此次却分外迟钝?”
南容被他手上慢慢施加的力道压得眉头微微皱起,却仍笑着道:“原来云大哥来的那天已经偷听过我和阿秀聊天了?我只是想给他一次机会,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狠辣无情。”
云凌忽地将手掌扬到空中:“为了给南秀一次机会,便让自己父亲和小风冒性命之险?南容,我本以为你虽然眼瞎却心明,我本以为你同南秀说起逸王爷的回程路线只是随口……你如今是不是连脑子都已经被南秀哄骗得坏掉了?”
南容认认真真地抬起头来,眼睛深黑而无光泽,却让云凌那一掌再也打不下去,手颓然垂下,恨恨地嘶声道:“你……你将逸王爷的行踪透给南秀那个狼崽子,明知自己父亲日日都在性命之危下,却尚能日日谈笑风生悠悠闲闲,还能记挂着赌两把。南容,你就是个疯子!”
南容轻轻摇了几下扇子,笑得很无辜的模样,只是安安静静,让云凌产生一种他在看着自己的错觉。不久之后,南容轻声道:
“云大哥,你也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