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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沉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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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她似乎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托拽在半空,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周缭是无边的黑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有点怂,不敢动。
钟楼试探着放出一缕神识,发现没有遭到阻拦后,立即抱元归一,用全部神识开始感知这里的情况。可是她的神识像是一滴水融进了海里,撞出了不大不小的一个水坑,转眼就没了踪迹。
钟楼暗自苦笑,她一身妖气,但修为低微,碰到一般的修士还能勉勉强强的糊弄过去,这种时候就完全不够看了。
她记得,自己先前明明在和一位弟子在四九门里比武。她好像是一刀挑了那个讨人厌的登徒子,就眼前一阵发黑,被拉了进来。
但上了门内的生死台,不论外界是来的怎样的魔头,只要台上还有一人没死,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敢掀了防护罩带人走。四九门可与外边那些门派不一样,管你是修士,魔修还是妖修,只要资质够好,连三界钦点的凶犯都敢收。四九门数千年基根,亦正亦邪,是当之无愧的八荒第一宗门,不论是谁都不可小觑。别的不提,光是门内长老,各个都是活成精的老王八,随便来一个,管你在外界如何呼风唤雨,在他手下只有挨打的份儿。这么多年,像她一样心怀鬼胎混进来的人数不甚数,并不缺各牛鬼蛇神,但这些人进了四九门后,就如石沉大海,谁也没再听到有过于他们的只言片语,就像是从世间蒸发了一般。
她冒险而来,自然不是来找死的。
她是人族,阴阳差错之下,却在妖谷里入道。那里杀戮太重,灵气混浊,她既无长辈护法,也没有师傅和同门指点,贸然尝试之下,细弱的经脉险些被灵气撑爆。后来她是怎么挺过来的,似乎只能解释为运气太好了。但是这次的经历似乎也对她的影响很大,她隐隐约约的发现身体里的一些东西发生了变化,至于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回来以后,钟楼才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书上记载的修行方法她看过很多次,可以保证毫无差错,但奇怪的是,她依然感受不到灵力。灵力就是天地灵气,按理说引起入门的修士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感觉不到灵力,自然就没法修炼,钟楼一时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该幸庆她没有因为莽撞死掉,还是该可惜自己冒死带来的修炼契机毫无用处。
她在外面漂泊了好一会,修为一直被搁置,来四九门,实在是别逼无奈下,闯闯运气罢了。
在四九门里,她只是混在里面的小小一个外门弟子,死了没人记得,但四九门的规矩不容挑衅,任是谁,都不敢来这里作死。
这么说那就只有台上的人能动手了。
可是那弟子比她好不了多少的薄弱修为,绝对修不出这样的领域,就算是有什么厉害的法器,以自己的谨慎,也不至于等怼脸上了才发现。
事情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四九门没有什么同门师谊,就凭他那副歪瓜裂枣的穷酸样儿和下流的手段,来个脾气暴的弟子肯定是活不了的。她打得规规矩矩,可以说是四九门里最友爱的比武了吧,那弟子也没有理由去害她呀!
这里广阔的似乎没有边际,除了自己也没见有别的活物,既不是领域,也不曾听说过有这样的幻境。
那么,问题又来了,她这是误打误撞进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钟楼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只得全心全意的把心思放在神识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声的沉默似乎没有尽头,神识走的越远,钟楼心中越是冰冷。起初的烦躁像是石沉大海。当心里难以抑制的火气慢慢消失时,才是最难熬的,因为你发现所有支持你的信念也好,仇恨也好都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心中只余麻木。
神识离体太久,会消耗很快,但钟楼更不敢收回来,按照这个节奏,估计她一有精力胡思乱想,准能咂摸出点儿极度引起不适的画面。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甚至在隐约间,钟楼听见了脚步声。
就像是她小时候记忆里常常听见的,隔壁老头拖着一双破布鞋,踢踢踏踏在她门前踱来踱去的脚步声。
唔······还有永远都能闻见的他身上清苦的草药味儿,像是跨越了十多年的岁月,让她又回到了多一两岁时刚刚记事的时候。
我大概是要死了,钟楼想。
她少时命运多舛,虽天生姝容,又资质奇佳,却是块有娘生没娘养的木头,一生如同漂萍,随波逐流,居无定所。这辈子最安宁的时刻,也仅限于襁褓中了。
修行一途,于人族本就不利。此道,讲究的是自在天然,清净无为,而人族人本是一滩泥水,心中杂念太多,若是勘破了,自然海阔天空,然而人非草木,岂是说没就没的,欠了因果,反而弄巧成拙。那些飞禽走兽可就方便多了,晚开些灵智不要紧,与天地身出同源,就是躺着坐着,也比人族修士辛辛苦苦一天来的多。
但人族脖子上的六两肉也不是白长的,无数剑谱功法,奇思淫巧一代代的传下来,羡煞了多少妖魔。到如今,已隐隐有了与妖族,魔族三分天下的意思。但依钟楼来看,这群妖魔鬼怪,满嘴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无非是千古以来不断上演的排除异己的戏码,谁也不比谁高贵。
灵府里传来难耐的撕扯般的刺痛,一次更比一次强烈,这是油尽灯枯,再也坚持不住了。钟楼暗暗叹了一口气,干脆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