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下》枕山风

1、第 1 章

　　大雨倾盆。
　　瓢泼大雨打在屋顶上，屋顶不太牢固的瓦片“吱呀吱呀”地响。罗兰夫人在脏污的灶台旁忙碌着晚饭。
　　罗兰夫人年轻时是镇上有名的美人，可惜因重组家庭早衰的脸上，已看不出曾经的美丽。
　　她双颊内凹，皮肤和墙上的沙土同色，嘴唇干裂处渗出斑驳鲜红，混浊的灰眼睛深陷。干枯的黑白交杂的发丝掉了几缕到眼边，她伸出没来得及洗的手，把它们别回了耳后。
　　罗兰夫人的女儿，海泽尔不知什么时候端着洗衣盆回来了，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沧桑的母亲。
　　海泽尔几乎全身湿透，黑发一绺一绺贴在脸上，正往下滴着水。可她却仿佛毫无察觉，就这样盯了母亲许久。微微张了张口，她似乎想要喊母亲一声，却没有开口，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小房间——一个铺着一张草垫充当床的小杂物间，只留下厨房门口的一小滩雨水。
　　厨房里的罗兰夫人在海泽尔离开后缓缓回头，对着那滩水迹轻轻叹了口气。

　　海泽尔在屋子里换了身同样破旧的衣服，拿着块烂布绕着头发随手绞了两下，又用手抓了把，算是把自己弄得体面了点，不至于同先前一般狼狈。
　　“哐”，她听见大门被踹开的声音，紧接着做贼似的拉开房门缝，往外瞧了一眼。
　　她的继父回来了。
　　好像还喝了酒。

　　男人脏污的一缕一缕的长发和胡子乱糟糟地糊在身上，走路摇摇晃晃，手里还紧紧握着个酒瓶，身上淌下的也不知是酒水还是雨水。双目充血而赤红，一张口就露出一嘴黄牙。
　　“罗萨！”他吼了一声，“你这婊.子滚哪去了！”
　　罗萨·罗兰夫人战战兢兢地从厨房里跑出来，翻找出了一块好毛巾替他擦身上的水。
　　罗兰先生不满地冲她吼叫：“老子几天没回来，你为什么没有马上出来接我！你这个肮脏下作的东西是不是在外面找了人！”他的情绪愈发激动，罗兰夫人吓得手一抖，手下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些，便招到了他的怒火。他狠狠地甩了罗兰夫人一巴掌，又往她的小腹处踹了好几脚。像不解恨似的，他干脆跪坐在地上，扔下酒瓶，抡起拳头，往罗兰夫人脸上野蛮砸去，一下，两下……
　　罗兰夫人痛苦地倒在地上，双眼瞪大，满脸鲜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罗兰先生从容地站起，跨过她身边，对她的濒死的痛苦视而不见，嘴里还嘟囔着骂骂咧咧：“婊.子，还有那个小杂种，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还他妈敢违逆老子，一个想杀了我，一个不知道去哪鬼混……”
　　海泽尔在门缝里看着一切发生。母亲倒在地上，不知还能喘上几口气，海泽尔的心脏像是与罗兰夫人一齐经受了暴力对待，疼得要命。
　　待醉醺醺的罗兰先生摔上了房门，她才小心翼翼打开门，冲到母亲身边。罗兰夫人喘气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海泽尔跪在她身边，低低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