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朝秦暮楚

2、第一章

　　周明摸了摸半湿的头发挤进公交车的时候轻声咒骂了一句。这个城市的天气就是这样，一到这个季节就开始不停的下雨。这样的阴雨天气已经连续了将近半个月，偶尔没雨也是阴翳着个天的。
　　车厢拥挤的像个沙丁鱼罐头，一经靠站就有人在车厢内流动，前门的上车往里面挤，后门有人要下车的往后门口挤，推推搡搡。空气里面都是潮湿的气味。周明觉得自己被挤得无法动弹，似乎只要自己一松开上面的把手整个人就会被凭空挤掉，唉，哪里来这么多的人。一只手得拉着把手一只手得顾着肩上的包包，在晃荡的车厢里面她暗自叹了口气，这生活还真是TMD不容易。到站的时候她几乎是被挤下车的，倒也是省力。
　　跑进公司大楼，入眼的就是电梯口黑压压的人群。周明暗骂了句，天天都如此，挤完公车挤电梯。她抬手看了看手表，马上就到上班的点了，不想挤也得挤，现在不挤到时就要挤那点点工资了。挤挤挤，挤才是王道，革命都是这样出来的。
　　准点打卡进门，周明对着那打卡机比了个V字，同时心里为保住的工资暗yeah了两声，几乎同时的又鄙夷了下自己这没有出息的样儿不就丁点钱么，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皱着眉头恶狠狠得盯了盯那张卡两眼才抬脚往自己的办工桌走去。正巧瞄见她狠绝表情的李靖忍不住打趣她：“整点打卡的那位小姐，你不是应该庆幸么，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儿，敢情那卡对不起你了。”周明转过脸跟李靖对视了两秒说：“天王兄，你难道不觉得我们是这卡的奴隶么？”周明长着一双扑闪的大眼睛，再配上她现在那劳苦大众般的嘴脸，说不出的无辜，李靖忍不住要伸手在她头顶乱揉了两下说：“我们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明明小姐。工作去工作去。”唉，身不由己啊。
　　“明明，女王叫你去她办公室。”周明屁股刚贴到椅子，电话就响了，那头女王秘书马上叫她了。女王是她的顶头上司，姓王名却，典型的现代女强人，作风强劲。周明头皮发麻，女王叫她八成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敲门进去，王却应了胜，却顾自低着头看文件，连个头也不抬。周明拘谨得站了会儿等待王却发话，双手不自然的想要绞在一起，她踟躇着是不是要开口提醒王却自己正等着等她发话。从小到大面对权势比自己大的人她总是要不自觉的低下来拘谨起来，从小学到高中只要是面对老师她永远都是怯怯的。有时候她会痛恨自己这骨子里的胆怯，大家明明都是平等的人，为什么权杖的光芒在她眼里就变得不能逾越了呢。不过也好在自己这不争气的骨气，从小到大虽说平庸但也算一帆风顺，不过老师还是上级通常都是对她印象颇佳，学习认真工作负责，就好像缺乏了点活泼劲儿。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要不要开口的时候，王却开口了，言简意赅得一个字，“坐”。周明像是得了特令一样，马上拉开椅子坐下，等着王却下一步的命令。王却抬头看了她眼，轻笑出来，说：“周明，怎么好像你很怕我的样子？我很可怕吗？”周明正襟危坐，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嘴里忙说没有没有，殊不知在王却看来这就像是在说，对对对，我就是很怕你，你实在是很可怕。“不怕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看她这样，王却觉得自己忍不住要出言打趣她。周明只觉得脊背发麻，心里暗骂自己没有出息，脸上硬扯出个笑说没有啊我没有紧张，完完全全的欲盖弥彰。
　　王却知道不能再逗这姑娘了，她十分明白自己的下属是怎样的性格心性，如果现在李靖坐在对面的话，面对这样打趣的话估计一个话匣子是打开关都关不拢了。而周明不一样，她似乎完全不能跟上司做自然的闲话家常，似乎只能跟上司交流工作上的事情。王却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周明，说：“上次那个project你做的很不错，上层都满意，这是个新的project，交给你跟进，你先拿回去看看客户的资料和要求，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开始这个project了。”周明如释重负，就差不能当场重重呼出一口气了。她点了点头接过文件夹，正打算说如果王经理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下去了，王却又开口了：“这个project很重要，关系到我们接下去能不能再跟中古集团的合作，所以你要加倍用心了。”“什么？中古集团？”周明几乎要脱口而出说，不行我不能做，万一中古那边不满意怎么办，她对自己没有百分百的自信，而且在她看来她觉得中古似乎是座金钱权势的大山，无法逾越，她宁愿永远直接小的无关痛痒的project。她们公司之前一直有意图投标中古集团地产一块的建筑工程，但是无奈中古一直有自己的长期合作商，不过今年有消息说中古和它的长期合作商中间出现了些许问题再加上合作快要到期，很可能中古会另觅合作商，而现在中古给的这个project是不是可窥见一斑呢。她很意外女王竟然把这么大的case交到她手上，她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到了这般受重视的地位。王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呷了口茶开口道：“虽然很重要，但是你也不用太过有心理负担，这个case跟中古集团虽说有关系，但却也不是直接关系，客户虽是中古集团的高层，但却是以个人名义要求我们做个室内设计方案，只是我们公司觉得这说明中古集团是有意图跟我们合作。”周明只觉得手心出汗，暗叫妈呀这还不是说明这个case很重要很重要么，这个case在公司看来无疑是中古抛出的敲门砖橄榄枝。拿着的文件夹突然变得有千斤重量似的。王却接着说：“客户的意思是这个project只是他个人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有太大负担。今天回去你先了解下客户的要求和相关的资料。公司相信你有能力把这个工作做好。”周明刚想开口说些推脱的话推掉这个case，王却却发话了，说：“没什么事情了，你先回去工作吧。”完全不给她回旋的余地。
　　周明忧心忡忡得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那文件夹满脸忧愁，深吸了口气，不断给自己打强心针说这只是个普通的客户不是什么大case，普通的室内设计普通的室内设计，就和自己平时做的那些没什么差别。她翻开文件夹，第一页便是客户资料。“客户姓名：王子欧”周明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要喷出来，她被水呛得扶着桌子直咳嗽。见她突然这么大动静，一边好奇心十足的李靖立马将自己的椅子靠过来，“有什么很shock的东西吗，这么激动，明明。”说着还不忘往那文件上瞟两眼。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周明，扯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活生生被呛出来的眼泪说“没什么，名字太好笑了而已。”“什么什么，”李靖拉过文件看了两眼，“王子欧？好笑吗？有什么好笑的？”“要这样念，王子哦，王子哦，王子哦，不是王子欧。”李靖无语得看了她一眼，滑着自己的椅子走开。“不好笑吗？”周明冲着他问。“不好笑吗”这句是问她自己的，语气很轻，接近无声，“不好笑吗？如果真的是一个王子欧的话，我要怎么做？”周明合上文件夹她不知道该如何再看下去，王子欧不会这么巧吧，这么快就又要碰到了吗。她望了眼窗外，还是灰蒙的天淅淅沥沥得下着似乎永远也下不完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