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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他手握长剑杀尽一切魑魅魍魉,赤脚踩过丛生的荆棘,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长衫,拨开云雾,他以为他见到的会是光。
      露出的却是一张又一张充满恶意的脸孔,用尖锐狠毒的声音大叫。
      “哈哈哈哈哈……我没错!是你!是你错了!”
      “要不是你,他们又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些人又怎么会死”
      “桀桀桀……一切都是因为你!”
      “不过是自以为除恶扬善匡扶正道,其实都是助纣为虐自欺欺人!”
      “你一事无成你一败涂地!”

      现在是深秋,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尤其是早上,毫不注意便会寒气入骨,江染额头上却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紧攥着被单的手青筋突起,仔细一看还在瑟瑟发抖,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呼呼呼……又是这个梦……”

      他撑着枕头坐起来,掀开被子却没有下床的意思,沾满汗液的手下意识摸上脖颈上挂着的两个戒指。
      “染染,这可是爸爸妈妈的定情信物,以后开始要当传家宝的,你可得好好保管!”
      “别听你爸他胡说!先放在你这,等爸爸妈妈回来了,再还给我们,好不好?”
      “什么胡说?等染染以后有对象了,就给他们两个也当定情信物!”

      记忆中的少年懒懒地看着他们两个打情骂俏,顺手结果两枚用银链子串在一起的戒指,“好,等你们回来就还给你们。”

      可惜再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在发呆,毕竟眼中没有什么神采,连窗外的阳光也照不进他眼底。

      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来人。”

      房外一人向房里面弯了弯腰,却没有进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江染听清楚,“公子有何吩咐?”
      “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房外的人应了一声“是”,转身走了。

      没一会儿,水已经准备好了,江染泡在水里,恰当好处的水温另浑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舒服得他想就这么睡过去。
      他从水下伸出一只手来,抓了两把头发,整个人烦躁得头疼。

      他已经穿越到这里一个星期了,穿到了这个叫“江染”的人身上,可是这人无论是名字样貌身材,居然都一模一样,这样也挺好。
      最令江染感动的是,这人居然一个徒弟也没收,孤家寡人一个!深受现在穿越小说的荼毒,什么徒弟攻师尊受的,看得他心惊肉跳。
      毕竟师尊可是个高危职业,对徒弟太好被上,对徒弟不好也被上。
      只是这人的生活习惯实在是与他相差甚远,一身长袍如雪似玉,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公子,可惜每天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跟个出家的老和尚一样。
      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宗门里的人都超凡脱俗风华绝代不食人间烟火,居然不给他饭吃!

      虽然江染已经辟谷很久了,不吃饭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他不行啊!

      江染叹了口气,从水中站起来,温水溅了一地,他也不在意,把身体擦干后捞起屏风上的衣服,这古代的衣服太过繁琐,尤其是这江染的衣服,虽是宽松,却讲究得很,他只能慢慢穿。

      他微微低头,向门外走去,百无聊赖地擦着自己的头发,一开门却看到一张出乎意料的脸,冷不丁吓他一跳,却还是要故作淡定,“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江染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氤氲湿气,一头黑发湿哒哒地披在肩上,江染这里人少,平时只有一个人在伺候,是以哪怕要扮演一个“老和尚”,也只是在身上挂了间宽松的长袍。
      薛云宥别过头不去看他,有些尴尬,抬起的手悄然放下,笑了笑,“没什么,听说师弟你要出去?”

      江染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又如无其事道:“嗯……听说洛安城有邪祟作怪,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正好我也无事。”
      然而江染心里想得却是:不然呢?留在这里等着被饿死吗?

      薛云宥跟上他的脚步,给他披上大氅,抬手烘干江染的头发,“你要去洛安城?准备去几日,几时回?”
      “入秋很久了,早上更是寒冷,怎么还像是个小孩子似的?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江染愣了一下,身体一僵,回头看他,薛云宥摸着他的头发,嘴里嘟嚷着“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和记忆的早已模糊的两人重合在了一起,那是他最爱的两个人。

      也是这样的一个早上,他散着头发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两个为老不尊的就在旁边扯着他的头发一边抱怨一边给他擦干。

      薛云宥曲着手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嗯?师兄问你话呢?”

      江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躲开他的手,来了这边之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伤春悲秋了,“不回。”
      薛云宥眉宇微皱,却没说什么,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那你又去哪里?”

      江染拿出一条银白色的发带,将满头黑发高束起来,“到处去看看。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薛云宥沉默了半晌,道:“过年回来如何?过年总归还是要回来的吧?”
      说完薛云宥又觉得不行,犹豫半天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宗门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情……交给底下人……”

      江染打断他,“师兄。”
      “你是掌门。”
      薛云宥揉了揉紧锁的眉心,无奈道:“那好吧,路上一切小心。”
      江染把身上的大氅拿下来,还给薛云宥,“好。”

      昨晚江染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正好薛云宥来了,也不用专门去和他说一声,直接就可以走了。

      薛云宥摩挲着从江染身上脱下的大氅,上面还带着他温润的体温,他看着江染离开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大氅叠好收起来。

      洛安城坐落在江南地区,气候温暖湿润,适合人居住,再加上洛安河北接京城开封,南接鱼米之乡隆昌,所以一片繁华,在这里,死几个人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事,原本不至于惊动江染。
      可惜江染初来乍到,业务还不怎么熟悉,况且原主江染的性子也是这样,无论事情大小,只要哪里有难,他就去哪里,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摆架子。

      江染叹了口气,却是恶狠狠地咬了完最后一颗手里的冰糖葫芦,跟个尽职尽责的人民警察一样,还是全天下通用的那种。
      江染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到处晃悠,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糖渍,心里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这里的糖葫芦这么好吃,就多买两串了。
      他走到一个卖麦芽糖的小摊上,摊主是个慈祥的老爷爷,他温声道:“伯伯,麻烦给我来一份。”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给我来两份。”

      老爷爷抬头乐呵呵地问他:“这位公子,要什么样的?兔子老虎狮子之类的小动物,或者是按照公子您的模样做两个也是可以的。”

      江染拧眉思索了一会儿,犹豫道:“那能不能写字?”
      “可以的,公子想写什么字?”
      江染伸出手指给他比划了两下,古代教育普及率很低,也不知道这个老伯伯认不认识字,“要一个‘江’,江水的江;还要一个‘染’,渲染的染。”
      想完江染又发现自己的逻辑有点混乱,要是人家不识字又怎么会说可以写字?

      老人家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双饱经风霜的手灵巧的活动着,笑道:“公子别看我只是个摆地摊的,字我还是略懂几个的。”
      “长江春水绿堪染。”
      他把糖递给江染,夸了句:“好名字。”

      江染接过糖,把钱给他,都没好意思告诉他这这是他爸妈取名字时翻字典随手翻到的,说是男孩女孩都可以用,笑了笑:“谢谢。”

      昨天赶了一天路,哪怕是御剑飞行,也累得够呛,很晚才到达这里,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早早就睡了,江染环视四周的小摊子,在心里暗暗握了握拳,今天早上一定要吃个够!

      江染环视四周,才是早上不久,来赶集的人们已经将大街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小贩们在两旁不停地吆喝,他吃着糖,只觉得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

      江染吃糖吃得好好的,后背突然窜过一股阴气,惹得他脊背一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只剩一个“工”字的竹签已经飞出,越过一个个走在大街上的人,精准无误地把那一抹白影钉在远处的小摊上。

      江染走过去,小摊老板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他朝他笑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小摊老板咽了咽口水,往后挪了一步,没敢说话。
      江染拔下钉在那里的木签,小心捻起上面的玩意儿,他仔细地看了一眼,是一只布袋精,只是身上并没有什么怨气,应当是没有害过人。不过……
      这种死物成精应当是在灵气充足之处,这种没有任何怨气的更应该都是有主之物,怎么会在街上乱跑?

      他嘴里叼着糖,手里还拿着刚拔下来的,又看了看那只布袋精,它讨好地蹭蹭江染的指尖,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江染一脸无奈地笑了笑,叹了口气,有些纠结,这糖还能不能吃了?

      不远处的宋文扯了扯宋璟的衣袖,一脸焦急道:“哥!我的小呆呆!快给我拿回来!”
      宋文见他没有什么反应,继续摇他衣袖,“哥!小呆呆被人抓住了,它会死的!你快点!”

      然而宋璟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脑里只有刚才江染那一笑,怎么说呢?
      清晰又明亮。
      宋璟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江染两人。
      因为他还能看见江染还是一脸惋惜地看着手中的糖,似是生气了一样轻轻打了一下那只布袋精。
      他还能听见自己胸腔那颗心脏在猛烈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就像是深埋土里的种子即将破土而出。

      宋文晃了他那么久,见他一脸反应也没有,气急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哥!”
      宋璟回过神来,抱着脚大叫一声,“啊!谋杀亲哥啊!”却是不理他,屁颠屁颠地跑向江染,挥手道:“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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