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常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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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明。
开封府西角的厨房里已经升起冉冉青烟。
厨娘张婶正掀开蒸着包子的竹笼盖子，热乎乎的肉馅包就泛着香味儿出笼了。
麻利地把包子一个个夹到碟子里，张婶半转个身又开了旁边另个灶上的锅盖，原来是锅软软糯糯的白米粥。匀称地洒下把亮晶晶的白糖，用个大木勺舀了粥装进碗里，再连着碟子一并放到托盘里，又备些鸡丁小菜，这早饭就成了。
“好了好了。”门边上早等着两个探头跺脚的小厮，见盘子摆出来一股脑凑上来两三下就要急着端走。
“脚下留点神，当心洒了粥！”张婶在后边摇了摇大勺子，看着人嘻嘻哈哈的应两声出去了。
两个人来到后厢，一个往东上了大人和公孙先生的院子，一个往西进了展白护卫的厢房。
大人和公孙先生素来是一起用膳的，送到西厢则是因为随白玉堂一同入开封府的小厮白觉习惯了单取了早膳过来。而展昭本就和白玉堂比邻而住，每日又在差不多的时辰起床执事，不知不觉也便两人一起吃了。
两人一并吃了早饭出到前堂，穿着朝服的开封府尹就已经准备上朝了。
“大人慢行。”公孙策送到门口拱拱手。
“有劳先生。”包拯亦回礼，然后上了官轿。
此一日是由白玉堂护卫包拯出行，虽然天色暗晦，御街上却是灯火明亮，京师各处而来的官轿汇聚着缓缓往大内而去。
五更天尚不到，白玉堂随着包拯入了丹凤门右侧的待漏院，里边已经有些官员在侯着了。包拯进到里厅说起些当日的政务事项，白玉堂就在外间和旁的护卫聊着闲话。
展昭留在开封府跟着公孙先生处理些文书档案一类，差不多到巳时，包拯便下朝回来了。这时候一般是要再回屋补眠小半个时辰的，府里众人亦都不会在这时间多扰。
练武之人倒不会觉得困倦，白玉堂和展昭往往趁这段空闲打套拳练练剑什么的，舒活筋骨。
待大人再起来，便只着便服处理起政务。开封府最是事多繁剧，京师平治、赋税礼乐，无所不含。便有判官主簿为辅佐，仍是余暇不及，虽是圣上所重之职亦为京官所苦之位。幸而包拯一贯为人刚严，政事简明，京中百姓亦多良善，不至乏术分身。
“五爷，你回来了。”白玉堂和展昭刚从城西取了宗案子的证物回来，白觉已经笑嘻嘻迎上来，“有好事得问五爷讨赏。”
“什么好事，你要娶媳妇了？”白玉堂接过他手里茶盅顺手递给身边展昭，自己又取了杯喝着。
“哈，五爷别说笑了，是前两月在会仙楼定下的三坛越州女儿红刚送到了。”
“到了！”白玉堂眼睛一亮，茶碗磕到桌上，“都是足年的？”
“那是，掌柜的说了保证是二十年份的纯酿，五爷一品就知道了。”
“好好好，该赏！”容光焕发的白玉堂丢了锭银子到白觉怀里，伸手去拉展昭，“走走，去喝两杯，可算等到了。”
“玉堂，”展昭阻了他的手势还笑眯眯的，“我们今晚还要轮值御苑。”
“啊……”白玉堂愣了愣神，反应过来一声哀嚎，“我要去辞官！”
御前侍卫惯例是三日一轮，护卫皇宫的。
白玉堂和展昭今夜当值，虽说是护卫，真正夜巡自有禁军执行，他们只需要轮流往几个当班的宫门前探查过也就差不多了。
路过皇帝所在的内书阁睿思殿正过二更天，宫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两人向守在门口两侧的护卫们点点头，顺势看了眼里边的情况。换过常服的皇帝还在批着折子，两三个侍女安静地候在边上。
“展护卫，白护卫。”两人回身，是熟悉的内侍陈林，手里端了个覆着锦缎的松木方盘过来，“今夜是您二位值班啊。”
“是。”两人对这位尽忠职守的侍者亦颇多敬重，俱是笑答。三人略略寒暄过几句，陈林便入得内殿去了。
“你看到没有？”白玉堂见殿门阖上便弯肘捅了捅展昭手臂，“刚才那个。”
白玉堂说的是陈林要呈上去的方盘，那锦缎下的东西形状看起来修长直利，像是箭矢一类。
皇帝素来偏好文乐，怎么会对这有了兴趣？
“过几日就是秋狩，可能是先要圣上看过。”展昭摇摇头，偶尔皇帝也是会对武者的身手感兴趣的。
白玉堂也想起展昭入身朝堂的缘由，忍不住就要笑，被展昭翻了个白眼总算没出声，只是咳嗽了两声，展昭别开眼只当作没看到。
“这箭羽……是鹳翎吧。”殿内传来皇帝温和的嗓音，想来是看到呈上的箭矢了。
“官家说的是，是由庆远节度使献上来给射殿所用的。”
“嗯……”皇帝似有沉吟，顿一顿又道，“这个还是退回去罢。”
“退回去，”陈林声音里微微疑惑，“可是做得不够好？”
“不是，就是做得太好了。”皇帝像是坐回了椅子上，“这鹳翎非是常有之物，若开此例，朕恐民间百姓苦之，就告诉他们改用鹅翎好了。”
“遵旨。”
这皇帝……白玉堂挑眉，是个挺关心老百姓的好皇帝嘛。
“能让大人效命的自然是明君。”展昭看了白玉堂表情便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不用拿你猫眼儿瞅我，他既是好皇帝，白玉堂这护卫也不会胡乱当了去。”
展昭听着就笑起来，伸手轻扯了下白玉堂官帽侧檐垂下来的红缨绺：“那就走吧，还有崇政殿要白大护卫去查看那。”
“喂，展小猫，你满脸的贼笑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好、意。”
两人边说着并肩往巡走远，在他们身后睿思殿乌漆雕窗印着的暖黄烛光仍旧冉冉明亮着。
而此时，大内之外汴京城里的家家户户正在漫天繁星点缀着的夜色下，安然入梦。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常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