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是救世主？！》聋叽叽

37、相似

　　为了防止村民暴起杀了叙平，周初把他锁在了自己院里。青君对这件事表现得异常热情，兴冲冲地搬出自己的被褥，又拿着铁链锁了叙平一圈又一圈。
　　“来吧，上阵。”青君推了一把成蹊，眼睛发光，幸灾乐祸地盯着那间屋子。

　　“他现在与常人无异，甚至连常人都不如，上什么阵上阵。”
　　周初推推搡搡地将青君拍开，这小子倒是心大，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就他，一天天的傻乐，跟不知愁似的。
　　“平常吃饭你区别对待就算了，怎么对待俘虏你还区别对待啊！”

　　推走了青君，周初成蹊两人相处突然有些尴尬，周初是因为没提前体恤到成蹊心情而自责，周初则是因为吼了周初而后悔。

　　“吃点心吗？”
　　“喝茶吗？”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周初整理了一下成蹊的领子：“我去做糕点，你去泡茶？芙蓉糕行吗？”
　　“好，都好。”

　　仙府来人，周初和成蹊正喝着香茶，吃着糕点，青君坐在一边，拼命往嘴里塞着糕点，脑袋还惦记着晚上的红烧肉。
　　“来了？”
　　周初一抬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熟人，当初请他出山来青林村的两个人站在排头，对着他拱手。

　　“去看过丹白了吗？”
　　“看过了，我们已将丹白大人的尸体收拾体面，不日会交还给仙宗。”
　　周初点头，这些事就按仙府的规矩来吧。

　　“敢问大人，凶手在哪？”
　　周初指向关押叙平的房间：“就在那屋，但他还未清醒，有些事我也没问清楚，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你们明日再过来把他带走吧。”
　　仙府几人商量了一下，点头道：“那我等明日再来。”

　　众人退去，青君活动一下肩膀坐直了身子。
　　“你刚才躲什么？”成蹊面无表情地问，手上极快地拿走了青君面前的糕点盘。
　　“小爷哪里躲了，你把盘子还我！”

　　“成蹊。”周初突然开口打断两人的斗法，“我想去看看叙平。”
　　“好，用我陪着吗？”
　　“吃你的糕点吧。”周初敲了一下成蹊的额头，自己起身去了关叙平的房间。

　　房间昏暗，周初点亮一根蜡烛，被锁在椅子上的叙平果然已经醒了。
　　“你都听见了，明日仙府就会派人把你带走。”
　　叙平点头，表示知道，烛光忽明忽暗，看不清周初的脸：“周公子，你想知道吗？我的过去，还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初挪了张凳子坐在叙平对面，表示自己会认真做个倾听者。

　　“我的母亲是丹白的小妾，不，什么小妾？她就是丹白玩过的一个女人而已，不过是比较合心意，在一起的时间比较久罢了。”
　　叙平语带嘲讽，眼角眉梢都带着对自己生母的鄙夷。
　　“丹白化名江荣，告诉她他是来自仙宗的仙人，她就信了，傻呵呵地跟了他，还为他生了孩子。她怀了孕，去问丹白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丹白说……喜欢女孩。”

　　“周公子，我敢打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能都没过脑子，但就因为这一句话，就这一句话！我当了近十年的‘女孩’！”
　　铁链被叙平挣得哗啦作响，叙平脖子上的青筋崩开，他勉强站起，伸出头尽可能地贴近周初，打量周初的表情。

　　离的近了他才看见周初的表情，充满同情怜悯，但却毫无松动的意思。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望向房间的天顶：“她最开始把我当女儿养，后来丹白抛弃了她，她觉得是我的问题，是因为我是男孩丹白才不要她的。”

　　“她饿着我，打我，把我扔到雪地里，她偶尔也会给我梳头，给我梳姑娘家的发式，梳到一半又会痛骂我，拿剪刀戳我的眼睛……”
　　“后来她彻底疯了，我的日子倒是好过一些了，她会逼着我穿上各种奇形怪状的衣裙，带着我走街串巷地炫耀介绍，说我是她的女儿……但最起码，不会饿肚子了不是吗？”
　　“还有很多，你还要听吗？”

　　叙平像是真的在给周初讲故事一样，耐心地询问周初，周初缓缓闭上眼，摇头。
　　叙平看周初这样嘴角挑起一瞬，又连忙放下，再抬起眼的时候又是那副乖巧的样子，桃花眼里蓄满了泪水，要落未落，装满了可怜。
　　“我这一辈子，就没有拥有过什么，所以我想拥有阿青，周公子，求求你，放了我吧，在我跟阿青在一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了，求你……”

　　周初睁开眼，眉头拧起，这个人，就连现在都是满心的算计。

　　“三十八人，在青林失踪了三十八人，这还不算前些天失踪的那些村民。这些人怎么了？”
　　“死了。但那是因为他们动了我和阿青的花。”
　　周初深吸一口气：“整整三十八条人命，叙平，我同情你的遭遇，心疼你的过往，但不代表我会替别人原谅你。我不会为你求情，更不会放了你，你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周初轻轻缓缓地说完这几句话，端着蜡烛站起了身：“那些村民也都死了吗？”
　　“没有，我还没来得及杀。”
　　“他们在哪？”
　　“青林后的一处山洞里。”
　　“多谢。”

　　周初拉开门，叙平突然叫住了他：“周公子，你知不知道，你比看起来狠心多了。”
　　“我知道。”周初回首微笑，“祝你做个好梦。”

　　周初出来时，青君早就溜进厨房去找吃的了，只有成蹊还坐在原地，捧着茶杯等周初回来。
　　“怎么样？”
　　“通知仙府的人去青林后的山洞里救人吧，前几日失踪的村民都在那。”
　　“嗯。”

　　周初喝了口清茶，疲乏地靠在椅子上：“成蹊，我不想管这些糟心事了。”
　　“初哥不是说过这件事之后就要去隐居吗？怎么忘了？”
　　周初浅笑，耷下眼睑：“对，隐居去，不能让这帮人再拉着我们干白活了。”

　　厨房传来叮铃咣当的声音，周初起身：“我去给那个饿死鬼做饭，省得他一会儿把厨房砸了。”
　　“好，我去找仙府的人。”

　　周初去了厨房，成蹊作势往院门走了几步就转了回来，进了叙平的房间。

　　“你果然来了。”
　　成蹊没有拿蜡烛，此时天色已晚，成蹊整个人隐在黑暗里，没出声搭理叙平的得意。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看我，我还想着你能忍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老房子门窗不严，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叙平眯起眼，打量着成蹊的脸。
　　“我们俩真像。”
　　一直沉默的成蹊一皱眉：“像什么？”
　　叙平一抬下巴：“这双眼睛啊，眼角眉梢都像极了，像得你家那位都会恍惚。本想拿这双眼睛求求情，没想到啊，他够清醒。”
　　“呵。”
　　“别急着否认啊，我们之间还有其他相像的呢，比如……性格。”叙平又挂起笑容，靠在椅背上挑着下巴，“一样的强势，一样的扭曲，一样的，让人恶心。”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我的同类，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问你，你看到我如今的下场怕不怕？怕不怕自己以后也跟我做出一样的事，嗯？”
　　成蹊表情不悦，叙平却大笑了起来：“看来是怕的，哈哈哈哈。”

　　成蹊睨着大笑的叙平，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粗糙的荷包。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叙平停下笑容，警惕地看着他，成蹊不理会叙平的反应，打开布包接着说。
　　“其实今天我和初哥已经查验过青林仙的尸体了，一刀毙命，你手很准。”成蹊像是真心诚意夸了叙平一句，“青林仙一身皆为化形之物，只有这个不是，这是凡世之物。”

　　成蹊从布包里掏出了一根簪子和一张纸条。
　　“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成蹊向叙平展开纸条，上面是青林仙的字迹。

　　“不要！”叙平突然很害怕，他不想听青林仙对自己的任何评价，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不想听。

　　“阿平，吾想你是生气了的，但吾是精怪之身，实在不懂人之情衷，拒绝你也是因此，但吾好像又惹你生气了，对不起。”成蹊压住嗓子，特意模仿着青林仙温和的语气。
　　“林中不识年月，想来这漫长岁月，只有你来这几天生动了不少，吾头上木簪乃我本体所化，雕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给你赔礼，你不要再生气了。”

　　叙平忽又想起，当他最后一次去见阿青的时候，阿青是由衷的高兴，毫不掺假地以为他是消气了。
　　叙平的头垂下，成蹊晃着手中的木簪，做工粗糙，像是哪个新入行的学徒拿来练手的，但又偏偏能看出雕刻者的用心。
　　“这簪子，你要吗？”

　　“然后呢？”

　　叙平闷闷的声音传来，成蹊听不清，又往前走了两步，叙平在此时突然暴起，几乎与成蹊脸贴上脸。
　　端详着成蹊的表情，叙平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倒回椅子上，胸肺都在颤。

　　“你以为我会后悔？会愧疚？哈哈哈哈，那是什么！你根本不懂，当阿青静静躺在我怀里，我手里还捏着他的内核的时候我有多幸福，有多满足。”
　　“他是我的了！彻彻底底！都是我的了！”

　　成蹊退后两步，盯着叙平血红的眼，突然有些感触。
　　“哪怕杀了他，哪怕让他堕落尘埃，与你共罪？”
　　“对！”

　　成蹊突然长出一口气，看着还在苦苦挣扎的叙平，突然安了心。
　　他随手甩过去一个阵法将他叙平定在原地，将木簪插在叙平发上，声音仿佛喟叹：“还好，还好你我终是不同，我的那个人……”成蹊侧过头去，像是看漏进来的月光，又像是隔着窗户看远方的人，“我要让他好好的，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成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背着手离开了房间，身后的叙平反应过来，不住嘴地叫嚣。
　　“你与我一样！你我没什么不同！你以后一定会害了那个人！我等着，等着你们的下场！”

　　成蹊耸肩，站在窗外补了一句：“明日我会和周哥一起去处理青林仙的尸体，尘归尘土归土，青林仙永远属于青林，而不是属于你。”

　　成蹊不理身后房间里叙平如何的疯狂，背着手往厨房走去。真好，他跟那人不一样，初哥也和青林仙也不一样，真好。

　　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