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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剥魂碎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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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阳站在祭台上,祭台上的阵法随着他灵力的流动逐渐亮起,随着阵心的亮起,遍布大江南北的阵法也依次亮起。
这些年他踏过江山各处,结交了挚友,拥有了家人,尽全力帮助他人,获得他人的认可爱戴,昔阳睁开眼,散布在各地的邪气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收入阵法,转移到了此处祭台。
“现在,是时候让这世间重获安宁了。”
被锁住的邪气无奋力挣扎着,但在昔阳绝对的强大下,邪气只能越缩越小,被牢牢挡在祭台对面。
昔阳扔下一面琉璃镜,琉璃镜迎风涨大,祭台上的阵法飞起,推着琉璃镜压上了邪气,壁垒竖起,邪气永远被封印在了祭台对面的方寸之地。
昔阳脱力地歪下身子,手压上那面琉璃镜反复确认:“终于……成功了。”
“成,成功了!”台下的周诺一蹦三尺高,抑制不住地仰头流泪,头上的太阳刺得他眼睛发疼,但他更欢喜地看向太阳,以后再也不会有邪气遮天蔽日,不见天光的日子了。
台上的昔阳看着喜极而泣的挚友和妹妹,欣慰地笑了,尽管他现在的灵力已近枯竭,但还有这些朋友家人相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哭够了能不能上来扶一下我,我一步都动不了了。”
周诺拿袖子抹眼泪,还没等动,他身侧就走过一个人。
“我来吧,你继续哭。”
“阿余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昔阳惊喜,“还以为我们要去东边接你了呢。”
余筹脸上是满满的疲乏和释然,昔阳有些感触,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站在浸满血迹的仙宗大门下,手里抱着他最小的师弟的尸体,四周是浓浓的邪气。
现在邪气被封印,余筹总算是能放下心里的重担了。
“阿余。”想到这,昔阳突然很想抱抱这个过往艰辛的挚友,于是他强撑着身子,张开双臂抱向余筹。
难得的,余筹这次竟然没有躲,静静地让昔阳抱住了他的肩膀。
“阿余,终于结束了。”
余筹望向不远处的封印:“是啊……”
一把匕首穿肠破腹,昔阳难以置信地看向插在自己身上的匕首,喉咙被血堵住,竟问不出一句话来。
“很感谢您,昔阳大人,请您现在……去死吧。”
余筹用了灵力,甚至在匕首上下了毒,毫无防备的昔阳立刻陷入了濒死状态。
他恍惚间听到了几人的争吵。
“你怎么能现在就下手!”
“我还没有好好跟哥哥告别……”
“我不现在下手什么时候下手,他若是恢复了,我们几个加起来能碰他一根汗毛?”
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啊……为什么……
“这世上的所有人!无一人不希望这怪物赶紧死去,你们现在哭什么哭!这是为了全天下!”
什么……
为什么,都想让我去死?我是怪物?我……
昔阳的意识渐渐模糊,突然一阵剧痛传遍了全身,将他的精神硬生生痛醒。
是余筹。
他在生剥他的魂魄。
碎魂抽魄,断神取灵,余筹为了掠取昔阳魂魄中的力量,将他的魂魄用阵法定在死去的身体里,一寸一寸地生剐,榨干他所有的魂力。
昔阳很想惨叫,很想哀鸣,但他连这些都做不到,他只能强忍着,忍着一遍一遍的碎魂之痛。
他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要被碾碎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他行走世上真心待人,却反惹一身仇怨。
他济世救世,却被亲人朋友背叛,死在他建造的祭台上。
他不甘!
他怨!
余筹终于停下手,昔阳用尽最后的魂力挣脱阵法,投入轮回。
但是……
零魂散魄,命格已碎,哪怕转世也只能永世孤苦,不得好死。
第一世,昔阳生为贱奴,被主人活活打死。
第二世,昔阳生为贫农,饥荒被活活饿死。
第三世,昔阳生为乞丐,被贵人戏弄,惨死在神庙殿外。
……
生为乞丐的昔阳抬起头,看向那高大华丽的神殿,然后闭上了眼。
神庙高高奉,世世贱如泥。
周初站在青林外,他刚才简单地调查了一下丹白的尸体,没有任何线索,这几天连续发生的事若都是一人所为的话,那所有的答案应该都在这片林子里。
“周公子。”叙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额上都是一层汗。
“叙平?你怎么来了?”
“听村长说你要来探查青林,我过来引路的。”
周初斟酌了一下语气:“叙平,此次探查青林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你……”
“没关系。”叙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相信周公子会保护我的。”
周初又劝了几句,终是拗不过叙平想帮忙的心,拿出小白递过去:“你握紧它,万一有什么事,它会保护你的。”
叙平开心地接过剑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结伴进了林子,青林还是跟以前一样,看上去风平浪静的。
“周公子不去花田吗?”
“不,我先去看一眼成蹊昏迷的地方。”
成蹊昏迷的地方与其他地方并无什么差别,周初手扶上一侧的树干,上面有一道细长的痕迹,像是爪印。
银甲?
周初几乎是一瞬间就联想到了紫衣人的身影,他神色一凛,有些急切地说:“叙平,带我去花田吧。”
“叙平,你知道丹白死了吗?”
叙平闷闷地点头:“我听村长说了,丹白大人,死得惨烈。”
周初闻言有点诧异地停住了脚步,走在前面的叙平回身,有些疑惑地歪头看向周初。
半晌周初才宽慰一笑,揉了揉叙平的脑袋:“我是没想到村长连这些都跟你说了,没吓到吧。”
叙平摇头:“村长也就是简单提了两句,我没有吓到。”
“那就好。”周初点头,两人继续前行。
“叙平啊,你之前说你见过青林仙,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啊?”
“是在这个月初三。”
“是那对情侣失踪的日子吗?”
“对!”叙平肯定地说,“我那天见到了青林仙,但没见到什么情侣,所以青林仙一定是无辜的。”
周初不置可否,之后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到了青林的中心——花田。
周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片花田,本以为有那样唯美传说的花田,种的应是什么玫瑰蔷薇,结果凑近一看……大片的鸡冠花耸立着,毫无美感。
周初走进花田,搜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更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又走了一圈,周初站在花田的边缘,伸手摘向一支花。
“别!”不知何时叙平赶了上来,抓住了周初的胳膊,“有危险!会失踪的!”
叙平急得眼眶都红了,周初却摇摇头,推开叙平,执意去摘那朵花。
将花连根拔起,周初等了一会儿,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提起那朵花,仔细打量,发现那朵花只是上面开的鲜艳,底下早已腐烂,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周初没忍住,嫌弃地将花拿远了一些,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叙平说:“我们回去吧。”
叙平抱着剑问:“你要查的都查到了吗?”
“嗯。”周初目光飘向叙平怀里的剑,“都查到了。”
“凶手会是谁啊?”
“昨日有一旅人深夜回了客栈,应该是看到什么所以逃跑了,明日一早仙府应当就能把他押回来,问问便能确定了。”
周初拿回小白,盯着叙平的桃花眼,他该回去看看成蹊了。
成蹊在梦中经历了一世又一世,看尽了世间丑恶,见惯了人心鬼蜮,无人救他,无人爱他,生剥魂魄的痛还藏在骨子里,数百世的惨死折磨,消磨着他的残魂,直至使他彻底消散。
又是一世,成蹊手里攥着早就硬的像个石头一样的馒头,身后跟着一群饿狼。
过膝雪地,他跑得跌跌撞撞,但他不敢停下,生怕停下就落个被饿狼蚕食分尸的下场。
喉头一片血味,成蹊眼前昏沉,脚步越来越重,马上就要倒在雪地之中。
救我……
谁来救救我……
“成蹊?”
一股茶香从身后传来,微涩,但带着暖洋洋的清香。
“怎么站在雪里?不冷吗?”
成蹊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破败的衣衫变成了厚厚的棉衣,手上拿的也不是什么冷馒头,而是精致的手炉。
身后那人好像还怕他冷一样,将他怎么环进怀里,雪白的斗篷落下,将他包了个严严实实。
他被裹进一个满是茶香的怀抱,一双细长白嫩,骨节分明手扶上他的脸颊。
“给你暖暖,怎么在雪里站着?出来也不加件衣服。”
成蹊回神,猛地看向身后,追来的饿狼早就消失,只剩一个眉眼如画的人低头看着他。
他仔细看着这个人,丹凤眼因为在笑所以微微挑起,眼波温柔,里面满满都是他。他抬起手,想触碰一下那人鼻尖上的小痣,那人察觉到他的意图,配合地俯下身,贴上他的手。
“初哥哥……”成蹊余惊未消,“救我。”
周初瞳孔一缩,俯下身搂紧了成蹊:“看来是做噩梦了,没事,初哥哥在,初哥哥救你。”
周初将成蹊抱起,提着灯笼往家里走去,成蹊头搭在周初肩上,愣神看着逐渐远去的雪地,他的身后是雪色尘埃,他的前方是暖阳灯火。
成蹊落下一滴泪,整个人蜷进了周初怀里,终于,终于他遇到了那个愿意为他照亮冰冷寒夜的人。
……
“成蹊!成蹊!”
成蹊睁开眼,面前是周初担心的脸,成蹊一使劲,将周初拉进怀里,按住周初的头说:“我回来了,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