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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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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初拎着李长兴,沿着人烟稀少的小巷一路走到了小镇外的一处废弃宅院里。
他刚才先去了张府,发现张知忆好好地睡在房里,那些黑手就像是晚上出现的幻觉一般,没留下任何痕迹。
废弃宅院的大门摇摇欲坠,随着来风发出腐朽的吱呀声。
周初小心地推开大门,走进庭院,随手将拎着的李长兴扔在了地上。
“说吧。”周初随意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环着胳膊看向李长兴。
“周公子这是何意?我……”
周初抬手一挥,李长兴直接被掀了个跟头,往后滚了几圈,头差点撞到石头。
“李公子,我没有心情跟你互相试探。”
周初不管身后的石桌上积了多少灰尘,直接靠了上去,双手一点一点揉着太阳穴。
他昨天先是跟黑手打了一架,之后又跟紫衣神秘人打了一架,打完架火急火燎的去照顾昏迷的成蹊,神还没回过来呢,就又要马不停蹄地跑去张府,最后还要把这个“疑犯”拎走审问……
他现在身心俱疲,连敷衍的笑脸都欠奉,满脸疲态,不耐地继续问:“你为什么会在巷子里?”
李长兴跌坐在地上,突然仰头看向周初:“你是修仙者?”
周初叹了口气,坐直正色道:“我是。”
这就是他不愿意显露自己是修仙者的原因,这个世界的人对修仙者都太毕恭毕敬了,几乎是当成神来崇拜,搞得他这个生活在平等社会的人压力很大。
你看,说完自己是修仙者,李公子也……
“修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还真是这世间不一样的烟火。
卡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的周初轻咳了一声:“咳,我再问一遍,李公子,你昨晚为什么会在巷子里?”
李长兴在知道了周初是修仙者之后态度更加恶劣,冷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个是什么?”周初没管李长兴反抗的态度,从袖中掏出黑铁盒,“这是你的吗?”
“关你什么事!”
周初又又又又长叹一口气,他真是没心思跟别人在这里小学生吵架,于是他干脆朝李长兴挥挥手:“那你走吧。”
李长兴一愣,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放了。
“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只好拿着这个盒子,去跟张小姐说你依赖的那个影子其实是被别人做出来的,你思慕的人其实根本不存在……”
“不行!”
李长兴高声打断周初的话,一脸愤恨地看向周初。
“你说不行就不行?”周初站起身,拿起铁盒作势要离开。
李长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拦周初,周初侧眼一瞄,李长兴一个哆嗦收回了手。
“你以为你去说柔安就会信?你一个不知从哪来的报恩者,我跟柔安青梅竹马长大,她肯定信我!”
“你跟张小姐青梅竹马长大,还要用这种东西害她?”
“我不会害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柔安!”
周初打量了一下李长兴的反应,暗叹一声果然如此。
他原本确实怀疑李长兴就是幕后黑手,但他昨天看到了那些奇怪的黑手,又见到了紫衣人,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李长兴应该也是被利用了。
周初转身坐回原来的石凳,对着站在远处满脸防备的李长兴朗声道:“李公子,我们做笔生意吧。”
周初笑容真诚,深谙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的真谛。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提过的灵雪草吗?我得到消息,张家有一株。”
听周初说起初次见面就提到的灵雪草,李长兴神色有些动摇,疑惑地看向周初。
“我帮张小姐确实有报恩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想要张家的那株灵雪草。”
“我们做笔交易,你告诉我真相,帮我打听张家这株灵雪草,我帮张小姐洗刷污名,并且治好张家老爷的病。怎样?”
“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有能力,而且是过去三年,甚至未来几年里唯一有能力的。”
李长兴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之后放弃一般地颓下肩膀,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被周初放在桌上的铁盒。
“你看见那个紫衣人了吧,这个铁盒就是在他那里买的。当初柔安知道那个白衣仙修不见踪影之后,就一病不起,我看这样下去不行,正巧遇到这个紫衣异商,就买了这么个小玩意,想哄柔安开心。”
“但谁知道,柔安竟然把影子当成了那个白衣仙修,与他聊天谈心,我……”
“你告诉她不是不就完了?”
“我,我不敢。”
周初缩了缩脖子,露出一副不是很理解李长兴脑回路的表情。
“你别这么看我,你是不知道,当时柔安的情况有多严重,瘦得像朵干枯的花,好像一碾就碎了。这好不容易有了点好转,我哪敢上去泼冷水。”
“等等,我听张小姐说,当时是有人以白衣仙修的口吻,约了她去矮墙看的影子,纸条上还详细说明了不告而别的原因。这纸条不是你留的吗?”
李长兴一脸懵:“纸条是我留的啊,但上面写的是有新鲜的小把戏,想让她看啊。”
周初居高临下得睨着李长兴,看他确实不想说谎,就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你跟张小姐是什么关系?”
李长兴神色突然复杂起来,偏过头去说:“我跟柔安自幼相识……亲如姐妹。”
“哈?”神甜蜜的亲如姐妹。
“不对!兄妹!兄妹……啊!”
李长兴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周初拎了起来,扔回了自家药铺的后院小巷。
“有什么异常记得通知我,反正你知道我住的客栈在哪。”
周初回了客栈,成蹊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衣服已经被换过,身上也被擦过了,连头发都干干净净,松散的放在两侧。
周初走过去,拉出成蹊的手看指节上的伤口,他刚才匆匆忙忙地,也不知道药有没有起作用。
“没关系,成蹊,很快就没事了。”
周初探过身去抵住成蹊的额头,安抚地蹭了蹭。
他直到现在,直到手里握住成蹊的手,感受到成蹊的脉搏,才觉得神智归窍。
他之前无论是击退紫衣人,给成蹊擦药疗伤,还是审问李长兴,整个人都是模糊的,就像是灵魂和情感都被抛出身体,只能看着身体冷静而清醒地做了一系列的事。
但是灵魂在叫嚣,感情在震动,他骗不了自己,他怕极了。
他看见成蹊脸色青白地被扼住脖子,看见成蹊浑身是血地倒在怀里……他怕得几乎要惨叫出声。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周初坐起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将脏衣服换下,神色如常得仿佛刚才窝在一个小少年的胸口发抖的不是他一样。
他深知自己不是什么依恋人间的性格,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死了就死了,穿越就穿越了。
哪怕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最可能干得,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终老。
他不会放弃生命,他会活着,但也就只是活着。
但现在不同了,成蹊出现了,在他的面前为他展开了另外一条路,让他无所谓的人生有了目标,有了牵挂。
但刚才,这条路差点被人拦腰截断……
“没事的,成蹊,马上就没事了。”周初又低声重复一遍,躺上床打算小眠一会儿。
“咣当!”
房门被猛地撞开,周初手里的小白差点没脱手飞出去。
“周公子不好了!张叔他……他要不行了!”
“李公子?”
时间回到周初刚把李长兴扔到后院小巷。
李长兴拍拍身上的黑灰,装作没事人一样地回了家,回房间衣服刚脱一半,小田就闯进门来,扯着他就往外冲。
“小田!小田你干什么,我裤子还没穿上呢!”
“李公子!”还没走两步,张知忆惊慌失措地就闯进了后院。
李长兴看见张知忆进来,一把将身前的小田拉过来,挡住衣衫不整的自己:“柔,张姑娘,你……”
“救命!我父亲不行了!”
之后李长兴一边派人先去张府看病打点,一边提起裤子就往周初客栈冲。
“周公子快救命啊啊啊啊!”
听了事情原委的周初也不敢耽误,跟着李长兴就往张府走。
“你太慢了。”周初说,然后李长兴就被拎着腰带,被迫感受什么叫做风驰电掣。
赶到张府的时候,张府已经乱成一团,煎药的,看诊的,还有不知从哪听闻张父病危的大伯姑姑,哭喊着去扯要进门的大夫……人挤人,人绊人,偌大个张府正院,硬是没一块清净地方。
“都给我闭嘴!”张知忆摔了手里的铜盆,怒瞪扯着大夫不让进门的姑姑,“我父亲还没死呢!你想给你的兄长哭丧,就回家去哭你旁边站着那个,别在我家院子里做这晦气的事!”
“你,你个不敬长辈的混账,你……”
姑姑作势就要去撕张知忆的嘴,李长兴连忙跑上去拦,周初也跟着挤进了院子。
“张小姐,张老爷的病我能治。”
张知忆的眼睛亮了亮,引着周初要往屋里走:“快请进,快请进!”
原本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大伯见状,几步挤到门前,伸手拦住了两人。
“柔安啊,我知道你救父心切,但怎么能让这种不知身份的人进屋救人呢。”
大伯先是假惺惺地低声数落了张知忆两句,又大变脸色地回头呵斥周初,伸手去推周初肩膀。
“你是哪来的骗子,还敢骗我侄女,宝才,还不过来把他给我拖出去。”
“放肆!”
话出令随,朝周初扑上来的小厮纷纷被震开,周初放出威压,淡淡的灵力在他周身闪烁,衬得周初仿若仙人。
“修仙者大人……”姑姑呢喃了一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修仙者大人!”众人纷纷下跪,李长兴站在原地,合计着要不要应个景,也跪一跪。
周初不适地往后退了退,勉强维持住严肃说:“无关人都出去,只留大夫和药童。”
“是!修仙者大人!”大伯第一个翻身起来,拖着腿软的妹妹就出了主院。
周初跟着张知忆进了里屋,松了口气才觉得脸颊滚烫,想起刚才装出的那副样子,他就尬得脚趾抓地。
“周公子,我父亲的病……”
周初上前探了张父的脉,点头道:“我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