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踏香归》苏北桃

14、[青丘]告别（3）

　　思绪逐渐被青丘上空烟花炸裂的声音拉回来。莫语安和莫湚一同踏上鹊桥，茫然地看着那一束烟火。由暗至明，到最高处突然绽放，又悄然而逝，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莫湚也不知该说什么，秋风吹乱了莫语安的发丝，他想帮她抚平。

　　手悬在半空中，僵住。

　　有什么理由和她提起狼妖侍卫的事呢。

　　莫湚的手又落下来，苦笑着唤她：“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我派了府中的高阶武士在附近。”

　　“不必了。”莫语安向一旁挪几步与人拉开距离，冷笑道，“巡逻是我等职责，霖栩表兄未给兄长安排事务本意是让兄长好生修炼，明年下凡也会好受些，不是让兄长来看烟花的。”

　　二人沉默良久，莫语安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是让兄长来与我告别的。”

　　莫湚无话可说，长叹一声：“你果真还是躲着我。罢了，今日就是与你告个别。我去凶多吉少，你照顾好自己。”不待莫语安回答，他转身便走。

　　莫语安突然觉得身边的灯火熄灭了，视线模糊起来。

　　“兄长，再见。”

　　姻缘树下。

　　“樱浣上神，本公主来找你喝茶。”江苒芊已换下轻甲，身着浅绿色罗裙，三千青丝安分垂在身后，耳后两支麻花辫盘在头顶。

　　沈卿心想起之前那盆花瓣不禁有些气恼，淡然反问：“公主这茶我请了，又有何事相托？”

　　江苒芊被人噎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若希神君的姻缘果……？”

　　沈卿心仰头抬眸，指指一棵青绿色的果实：“呐，那便是了。”

　　“啊……我又猜错了……”江苒芊懊恼地垂下脑袋。她这几日上书后，又想了几十种莫家兄妹吵架的原因，还万分笃定其中一个——墨怜神君破坏了若希神君的姻缘，若希神君才会如此恨之入骨吧！

　　沈卿心不再理她，要垂眸时，无意中瞥见了江苒芊的姻缘果。

　　浅绿，还未向任何人动心。

　　她正感慨江苒芊竟是个纯情丫头，谁知江苒芊竟跪在姻缘树前双手举过头顶，俯身深深一拜，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姻缘树保佑，佑我江氏第四代子孙伏雨公主江苒芊今世有个好姻缘，小辈愚笨，脑子不好使，心肠又直，将来一定会冒犯如意郎君的，求姻缘树祖手下留情，帮小辈找个好人家吧——”说罢，又郑重其事拜了两拜。

　　……公主，姻缘树如此拜是没用的……沈卿心张了张嘴，还是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江苒芊俯身跪了半个时辰才一脸小心翼翼起来，裙摆上沾满了刚落下的桃花瓣。

　　沈卿心搭了把手，把江苒芊扶起来，就听得远处几个少年跑着闹着往姻缘树这儿来了。

　　“泠癸，你前几日收的那把剑真的是神武嘛，我们四武士就你有神武，剩下的都是自己炼的！兄长好生羡慕啊！”

　　“虽然我也很羡慕，但阿癸喜欢，咱们再寻别的神武不就行了？”

　　“殷漪哥哥可以带我也去嘛？”

　　四人讨论的正是泠癸新得的一把神武，名曰鹞。殷漪卖书之事被宋公瑾知道后，这笔生意是做不成了，碰巧青丘的北山上有恶鬼作祟，四人镇压之时突然被一截藤蔓缠住手脚，拽进土壤去。说来奇怪，地下竟是个溶洞，五光十色甚是好看。

　　泠癸第一个收了武器，四处观察了一番，发现洞最深处有一只琉璃箱，里面灵物之光芒才是光源。他走近想打开那只箱子，那物件却自己打开了，里面放着一把长剑。

　　“上古人云，鹞，翼族先祖之神武，因多次辗转沦落青丘，而今识得主人，三世有缘。”

　　箱子上浮出一行狐妖祖文来，泠癸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碰到宝物了。其余三人纷纷围上来，满脸好奇地看着这把刻名“鹞”的剑。泠癸抽出剑挽了个剑花，不知从哪儿飞出一只鹞鸟来。
　　“它已识得你魂魄，恭喜阿癸了。”冥影阖眸感受了一下剑灵的气息，发觉与泠癸灵魂已相融，笑道，“阿癸是我们四人中第一个得到神武的呢。”

　　于是，便有了今日之闲谈。

　　沈卿心举扇轻笑，唤道：“四盛休要胡闹，姻缘树还有客人在。”

　　声音静下来，从正南方向进来几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年。其中两人挑着两担子鲜茶叶，两人搂着几坛桃花酿。殷漪一见是伏雨公主，便拱手行礼。

　　“请伏雨公主安。”

　　泠癸放下担子，有些茫然地看着殷漪。

　　“愁绪，给公主行礼。”沈卿心不明所以，提醒人一句，泠癸便也拱起手。一礼毕，泠癸直了身子，冷漠道：“在下见过公主。”

　　江苒芊睁大了眼睛。

　　这个……这个上次当众和自己比武的小武士居然是狐妖四盛？！摆着一副臭脸不知道给谁看居然能成为四盛？！老青柳的脑子现在是不是越来越不好了？！！！改日去杏林君那儿讨个补脑的药给他治治。

　　“咳……”江苒芊三步并作两步站在人面前，虽身高不及泠癸，气场却足足的：“你可知你初次见我时冒犯了我？”

　　泠癸摇摇头。

　　“那你可认得此人？！”江苒芊急了，干脆易容出那日与泠癸交锋时用的男儿装束。

　　殷漪趁二人对峙，小步挪至沈卿心身边，好奇问道：“上神，这二人……怎回事啊。”

　　“你这么古灵精怪都不知，我怎会知道？”沈卿心拿他打趣儿。

　　看着泠癸一脸不可思议，江苒芊扬眉得意一笑，曲臂合拢于胸前：“剑术那么快，本公主都快打不过你了。我自知你们青丘武士都讲礼仪。”说罢看了一眼殷漪，殷漪却下意识躲在沈卿心身后，“既然冒犯了我，怎么赔？”

　　泠癸被她逼得没话，强颜镇定道：“任公主所需。”

　　“本公主要去连萤处理公务，你跟我走一趟，做我的护卫，就当赔偿了吧。”

　　殷漪/沈卿心：……就您这样的还需要护卫……？

　　泠癸极不情愿，沈卿心只好出面：“愁绪，正巧有事要你走一趟。替我去翼王那儿取个锦匣，切记不可伤及无辜。”

　　殷漪心道：这二人走在一块，不互相残杀才怪……

　　冥影与时卿面面相觑，总觉得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