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2、一间自己的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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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人管这个地方叫“三角地带”。
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地方两侧有两条公路通过，像是三明治中被两片面包夹在中间的馅料。这两条道路在一处交汇，又像是被撕裂开一般各奔东西。
一栋房子被建在了这块馅料上。
无论是从居住舒适度和居住功能来看，这栋房子都显得乏善可陈，令人直摇头。要说最严重的，那便是噪音了。毕竟被两条公路夹在中间，怎么可能不吵。
或许，末班车过去后，大概就安静了吧，有人会这么想。还未租下这房子时，露西娅也是这么想的。可遗憾的是，即便没有了末班车，还是有昼夜不停晚来奔驰的卡车从房子的傍边经过。
“我每天不得不给我的猫喂些安眠药，可怜的小家伙们。”门房是个矮个子上了年纪的女人，身材微胖，长短腿，可走起路来却飞快。她将钥匙交给露西娅时，这么说道：“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这样，它就会四处乱跑，然后跑出去被车碾死。”
与露西娅说话的时候，她背后灶台上的锅里还煮着菜豆，锅盖和锅之间的缝隙里噗嗤噗嗤的冒着白色的水汽。
芬兰的冬令时阳光少的可怜，门房总是抓紧时间享受每日短暂的阳光。她的工作不是很多，一切顺利的话，没到中午的时候就干完了，余下的时间里，只要不是阴天、下雨或是租客叫她，她便能连着几个钟头躺在躺椅上，躺椅正对着玻璃窗，旁边是暖炉，暖炉上放着一瓶啤酒。她偶尔拿起来喝上几口。
这种行为让人们以为她大约是觉得生活中已经没有什么称得上惊天动地的事了。
这里的租客大多都并不富裕。露西娅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唯一的理由便是因为这儿的房租足够便宜。
她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接别的工作了。虽说那些也都不是什么好工作，不过是给时尚杂志拍拍内页。可这却使得她的银行存款的数字变得不那么好看，也让她的生活有些捉襟见肘。
露西娅是在社交app上发现这房子的。一个留学生想要快速的转租出去，便在app上发布了求助帖，而这个帖子奇迹般的被正准备租房子的露西娅发掘了。
“确实很便宜。”露西娅带萨达过来的途中，萨达说：“就是太吵了点。”
她们站在路口，等待车辆一辆接一辆的从她们面前呼啸而过。
萨达趁此机会环顾四周，发现这片三角地带周围连商店超市之类的都形影皆无。露西娅也发现了这一点，这让她有些难堪。
“这没什么。”萨达敏锐的洞察到露西娅此刻的情绪，她耸耸肩，用满不在乎的声音说道：“我童年时代住过的地方也没有商店，只有一些居民们自己开的小店铺。日新月异的新世界啊！那里现在成了富人的聚集地，中产阶级的耶路撒冷，游客们的拍照圣地，只因为那里有古老的房屋、宁静的环境和清新的空气。”
“是哪里？”不知道为什么，露西娅追问道。
“一个离这儿好几千公里远的小镇。”
车辆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这得归功于交通信号灯。她们走上公路，朝着另一侧的“三角地带”走去。
“我妈妈在那里开了一家咖啡店，准确点说，一家食品杂货铺。她日夜操劳，笑脸迎客，从早到晚卖牛奶、三明治、黄油和面粉做成的点心，就是为了让我有机会，和资产阶级出生的孩子们一起坐在阶梯教室里听老师讲易卜生和弗洛伊德。”
她们走进公寓的大门，门房仍瘫在躺椅上晒太阳，大门吱呀开闭的声音，都没促使她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朝那儿看一眼。
电梯载着她们上了三楼。这里的房租越是高层便越贵，因为人们大多确信住的高些，便能少听些噪音。
屋子不大，客厅和餐厅重叠在了一起，厨房就在旁边，是一个很小的屋子，人在里面伸长胳膊，两只手便能同时触及到两侧的墙壁。再往里面走，便是卧室。屋子里没有开暖气，露西娅摸了摸冻得发红的鼻尖，转了一圈，才在茶几上找到遥控器。
“得等一会。”她钻进狭窄的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盒未开封的红茶，探出头来问道，“来点茶吗？”
这是她在好几条街外的商店里买的，促销货。事实上，这间屋子里不少东西都是。她搬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衣服和洗漱用品。
好在这间公寓里有不少前几任租客留下的家具。
“谢谢。”萨达接过茶杯，在沙发上坐下来，“短租？”
“是的。”
露西娅捧着茶杯，用热水的温度焐热手心。
露西娅原本住在一间旅馆里，这儿的租金算起来比住旅馆便宜了不少。
“那的确划算不少。”萨达环顾四周，评价道。
“说实话，我想起来伍尔夫的一句话：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的话，那她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萨达说：“我认为但凡有事业，或是想做出点事业的女性都得这样。”
“你也知道伍尔夫？”话说完，露西娅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出言不逊，“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们学的多是北欧的作家”
“这话说的没错。”萨达完全没有被冒犯到，“我大学时读的多是Nelly Sachs、易卜生之流。但要知道，只要一个作家足够有名，你就能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文学课堂上听到她的名字。”
暖气好像起了些作用。
“对了。”萨达突然话锋一转，“你抽过烟吗？”
“没有。”露西娅摇头。
萨达放下茶杯，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叼出一根，含在唇间用打火机点燃，动作十分娴熟。
“我在大学的时候看了希区柯克的《群鸟》。”吞云吐雾之间，萨达说道：“女主演海德利养了只乌鸦，那只乌鸦会帮她点烟。你可以去社交媒体上搜一搜。那之后我就学会了抽烟，并且总想着养只乌鸦。”
萨达像是陷入了某些杂乱无章的回忆，这使得她的语言也显得无序而凌乱。
“我甚至想去做一个女演员，有朝一日也能像蒂比海德利一样，在片场里让乌鸦给自己点烟。但我不够漂亮，也没什么表演天赋。于是我就做了导演，寂寂无名。不过这次的是个好片子。”
说完，她弯腰低头，从包里翻出最终定稿的剧本丢给露西娅。
“你得学会抽烟，露茜。”
露西娅手忙脚乱的接过剧本，还没翻开，便听见萨达说道。
露西娅抬起头，面前是一根未被点燃的香烟，是萨达递过来的，她眯着眼睛瞧着露西娅，像是一种无声的邀约。
鬼使神差的，露西娅接了过来，还借用了萨达的打火机。
咔嚓一声脆响，火苗从黑洞中窜了出来，香烟被点燃了，一缕轻烟从被点燃的烟草中升腾而起。
然后，露西娅就被这青烟的气味呛出了眼泪，不住的咳嗽。
萨达忍不住笑了。
“记住这种感觉”萨达说：“电影里就有这样一段。”
说罢，她站了起来。
“我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选角已经结束了，片场也布置的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开工了。”萨达的目光从露西娅的头顶拂过，“新发型不错，就是太顺滑了点，扬松本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发质。”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22、一间自己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