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她，与他》好大一颗梨鸭

19、20、花神咖啡馆

　　世界上有两座“花神咖啡馆”，一座是位于巴黎圣日耳曼大道的Cafe de Flore，另一座是坐落在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上Caffé Florian。
　　故事就发生在圣马可广场上的那一座。
　　首先，我们必须了解这座花神咖啡馆。
　　它可不仅仅只是个供人喝咖啡的去处。当然，当地人没少埋怨过它一年四季，随着游客多少而变化的菜单。它的主要意义，在于威尼斯近三个世纪以来，艺术文化的变迁中记录者的地位。
　　一开始，它是意大利名流贵族的社交地点之一。那些在文学艺术史上留名的人，例如拜伦、雪莱、歌德、毕加索、卓别林等，都曾经是它的座上宾。
　　等到路易十六被压上断头台，拿破仑的铁骑踏破威尼斯的城门，这里则被探讨国家大事，世界变迁的政治家们和爱国者的聚集之地。
　　对了，女性也是这家咖啡馆的常客。
　　等时间来到19世纪末，花神咖啡馆摇身一变，成为了威尼斯双年展的展馆。直到现在，它依旧担任着这项职责。
　　总之，就在这个历史悠久的咖啡馆里，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她总是从正门进来，显而易见，她无法从后门进入。然后在咖啡馆最里端，靠墙的那张张桌子旁落座，日日如此。
　　初来乍到的时候，她从不与任何人搭讪，只和服务员说话。
　　“请给我一杯咖啡。”她会这样说。
　　然后付钱，服务员会在几分钟之后将咖啡送过来。
　　“您的咖啡。”
　　“谢谢。”
　　如此，对话结束。
　　咖啡馆的客人各式各样。有慕名而来的游客，他们有些喧嚣，四处拍照，张望。还有不少本地人，他们点餐、落座、聊些什么、然后离开。还有咖啡馆请来表演的乐队，他们中很多并非本地人，但这不要紧，关键在于演奏的技术。
　　她来咖啡馆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大清早便出现了，有时候要到日落时分才会露面。来了之后，总是等到咖啡馆打烊才会离开。
　　她和咖啡馆里的其他人不那么相同。衣着随意却很讲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发有时扎起，有时披着，却从不显得凌乱。她时常带一本书，然后服务员就会被她搭在书页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和修剪得当的指甲所吸引。
　　“她身材不高，但显得挺拔。举止翩翩，无需刻意做什么却总能引人注目。她身材苗条，沉默寡言，却总存在在人们的视线之中，愉悦着人们的视觉体验。在女人、男人、孩子和狗组成的汹涌波涛中，你的眼球总能第一眼捕捉到她。”服务员这么形容她，“她允许我称呼她为，露茜小姐。一个棕色眼睛的金发女子，让人明白为何普鲁斯特要那么浓墨重彩的着笔于阿尔贝蒂娜。”
　　在露茜的心目中，威尼斯是个别致的地方。这里没有汽车，只有贡多拉，一种摇橹小船。像一个反写的“S”一般横贯威尼斯的大运河就是这座城市的主干道，四百多条小河道就是这里的道路。
　　当然，想要在威尼斯城中行走，并非不可能。这里有三百七十八座桥，和用灰色粗面岩铺成的路面。只要不怕走弯路，你可以通过他们去到任何地方。从圣格雷戈里奥渡口，到斑纹岩和蛇纹岩建造的斜圆柱形的达里奥宫，哪里都可以。
　　于是，露茜有时步行，有些乘船。刚抵达这里的时候，她还带着地图出门，之后便放下了。她学会了看路标，学会了让脚下的路替自己指引方向，学会了漫无目的的闲逛。
　　总之，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有的时候，她会在半夜醒来，口干舌燥。她在似醒非醒之中爬起来找水喝。可是，当她起床站起来时，她就会通过酒店不再具有光泽的镜面上看到她那被路灯微光照耀的朦胧身影，感受到温热的水流进她的嗓子。然后，一阵绝望将她包裹，迫使她不得不重新躺下，将头重重的压在自己双手和床铺之间，奋力扼杀她对迹部的爱情。
　　此时，睡意早已消散，她只得坐起身来，试图理出个头绪让自己好受些：我爱他，可他不爱我，不，也许他爱我，可他真的在乎我吗？还是把我视作为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一个装点门面，传宗接代的工具？
　　再然后，她意识到她不该再任由自己想下去，因为这必然会使她彻夜难眠，伤心欲绝。于是她再次下床，坐在桌前，握着笔，想给他写一封信，用这种古典而文雅的方式同他断绝一切关系，告诉他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可她下不了笔，笔尖一触及纸面，一阵绞痛便攥住她的心，折磨着她的精神世界。她只得丢下笔，回到床上去。
　　痛苦从不受人支配，它支配着人，时间也不能将露茜完全从痛苦的魔爪桌解救出来。她只能寄希望于更久的时间。
　　加百列曾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他应该是得知了些什么，对她本应举行却无疾而终的婚礼只字不提，只是给她发了一些剧本。
　　“如果你感兴趣，我就去争取一下。”他说。
　　但露茜并不感兴趣。
　　“也许新人导演是个不错的选择。”加百列提议。
　　“是的。”露西娅说：“但愿。”
　　尽管露西娅殷切的盼望着，可总是没有回音，于是逐渐的她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然后有一天，打电话来时，加百列突然提了一句。
　　“你真的不准备告诉他什么吗？”加百列甚至没有提那个名字，而是用“他”来指代。
　　“不。”
　　露西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好吧。”加百列说：“他的电话已经频繁到前台的实习生都记住他的号码了。”
　　露西娅陷入了沉默，然后一言不发的挂掉了电话。
　　随后，她出门，顶着耀眼的阳光，走过一座座桥，来到了花神咖啡馆。威尼斯荡漾的水波里映照出圣马可钟楼，圣马焦雷钟楼上众天使雕像的倒影，还有九月晚霞最后一抹斑斓的色彩。
　　露西娅固定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她手持银勺，不断地搅动着咖啡，头侧向广场的方向。
　　“对不起。”她走过去，因为此时的咖啡馆已经被观光客们所征服，“可以拼个座吗？”
　　露西娅刚在她身边站定，她便转过身来，看着露西娅。
　　“当然可以。”她说。
　　露西娅在她对面坐下。她终于不在盯着圣马丁广场上的晚霞和游客看了，转而打量起露西娅。
　　“有什么事吗？”
　　因为她的视线，露西娅始终无法专注于手中的书本。于是她索性合上书，与她对视。
　　“我看过你演的电影。”这个女人说：“红菱艳。”
　　露西娅十分惊讶，她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刹那间有些慌乱。
　　“你演得很好。”女人夸赞道：“不过之后我就没有看到你的其他电影了，你该多演几部。”
　　女人的话让露西娅的心隐隐作痛。
　　“大概不会了。”她的面色暗淡下来。
　　女人没有追问什么，她沉默半晌，说：“我想我能理解。”
　　“你……”
　　对于她的回答，露西娅有些诧异。
　　“我是个导演，瑞典人。”女人介绍自己，朝露西娅伸出右手，“萨达·伯格罗斯。”
　　“露西娅·德波斯克，法国人。”
　　“我知道。”萨达松开和露西娅交握的手，朝她笑了笑。
　　然后，她们就这样对坐着。萨达时不时看一眼露西娅，而露西娅的视线则不安的在书页和广场那头的大教堂之间徘徊。
　　“你还想演电影吗？”突然，萨达轻声问道。
　　“你是说？”露西娅怔忡了片刻，内心忐忑的问道。
　　“我有一个项目，不过不是什么大项目。”萨达耸耸肩，“你知道的，这一类项目能给出的报酬并不高，也许你想试试？”
　　“当然。”希望从露西娅的心底升起，“你带剧本了吗？”
　　“我明天带给你。”萨达手点了点桌子，“就在这儿。不过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
　　萨达看了一眼露西娅的那头金发。
　　“那个角色是短发。”
　　第二天，露西娅从萨达的手中拿到了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