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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关心乱 ...

  •   赫连争钓着他一般,不肯再说下去了。花间酒沉思了半晌,问:“是关于阿玉的么?”

      “自然。”

      赫连争以为一提顾命,便能吸引来花间酒的兴趣,没料到花间酒竟摇摇头,继续扛着锄头松土,土星溅落在雪白的衣衫上,好像烫破了的洞。花间酒不是不愿听,只是不愿从不相干的人口出打听阿玉的事,好像两人之间,非得隔着些什么不可。

      赫连争自讨没趣,农具一上一下间,刨出棺椁的大概。果真如百里老爷所说,风光大葬,一般的奴仆,遇见好心的主人家,也不过是一口石棺材了事,可孟荔的棺材木质黑亮,雕饰典雅,可见一斑,棺椁旁还堆了一些陪葬品,金银首饰,样样不缺。

      花间酒也不避讳,运气,轻而易举地推开了棺材盖,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迎面扑来一阵阴恻恻的尘土,女子煞白的容颜赫然呈现在月光下,额头上因撞地,留下了一块状若碗底的疤痕,温婉的面庞不禁瞧着狰狞。

      赫连争嘿呦一声,捂着脸,不肯看。

      花间酒屏息凝神,“你闻,这是什么气味?”

      赫连争一生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此时怕得要死,要不是碍于花间酒的厉害,早就拍着屁股逃之夭夭。听到花间酒这么一说,赫连争睁开一条缝隙,向棺椁内探了探,一股奇异的香气钻入鼻间,带着丝丝的腐烂。

      赫连争自言自语:“奇怪,人死了有尸臭味儿很正常,她整个人都死绝了,怎么还伴有异香呢?”

      “你都觉得奇怪了,那么其中必有古怪。”花间酒不忘取笑,“来,搭把手。”

      两个人合力,将尸体拖出棺椁,没有棺椁的禁锢,那股香味愈加浓郁。花间酒想不起在哪里嗅见过,只觉得莫名的熟悉,兀自疑惑。

      赫连争能说会道,论武力,却与一代开河宗师的花间酒相差甚远,活动了几下,气喘吁吁,两颊流下溪流般的汗水,见花间酒止住不动,便跟着停下,香气刺鼻,赫连争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摁了摁鼻子道:“这味道不免烈了些。”

      一个烈字,令花间酒豁然顿悟。
      酒烈,香烈。身上常常伴有这香气的,除了金钗外,再无旁的人,三年前二人共事时,曾在一起煮酒论英雄,那时金钗虽说模样俊秀,可打扮正常,浑然不似女子,也就是那次共饮后,他才渐渐变得阴柔,常常沉默寡言。那股奇异的香气也就随之而来。

      金钗服毒自戕的一幕,以及乱葬岗上冰冷的女尸,犹如点住了花间酒的任督二脉,浑身发僵,再也说不出话来。

      回到客栈时,顾命尚未入睡,他在一楼的茶桌上点了一盏油灯,身上披着件花间酒的鹤氅御寒,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惨白如纸,好似比先前更加憔悴了。

      顾命心知自己命不久矣,伤感了几天,想到这一生能同花间酒走到一处,是生是死,便都烟消云散了。无论是善人还是恶人,全部难逃一死,他比不得善人的高尚,也没能一恶到底,生活得如此惨淡,只求上天多赏赐几日闲暇,好和爱人告别。一想到这里,忍不住泪光盈盈。

      花间酒裹挟着冷风回来,看到客栈那盏未灭的灯光,便猜是阿玉在等他,一时心中又气又怜。一进门,见他孤零零地坐在大房子中,寂寞如高山雪,心中的气便灭了一半,已不忍心责怪他耗费自个儿的身子了。少年听到脚步声,陡然回头,目露欣喜,花间酒却是挪不动步子了……只见顾命两颊凹陷,清瘦的好似一杆绿竹,只有那双闪烁的眼睛散发着光辉,黄昏的光辉。

      花间酒哽咽:“阿玉……你……你怎么不去睡?”

      千言万语,转成了一句平常的问候。

      顾命笑道:“没你在,我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便穿上了衣服,又觉得不够,于是下了床,床都下了,还不准到楼下接你么?”

      他是在骗花间酒的,到了入睡的时辰,展猫催他上床,他死活不肯,床是冷冰冰的,睡在上面会做噩梦,他恳求展猫让他在楼下多坐一会,和尚嘴笨,哪里能拦得住他,这才任由顾命一直闲坐至今。

      花间酒走到后厨,添了一碗热茶,递到顾命的手边,叫他暖暖身子。这茶若是旁人送来,顾命不仅不喝,还要把送茶的人大骂一通,可送茶的人是花间酒则不然,他小心捧着旧瓷碗,不嫌喇嘴,小口啜饮。

      “那女尸可有什么问题?”顾命道。

      花间酒叹气道:“此事复杂,若不是急于出城,我们理当置身事外。”

      花间酒都觉得复杂的事,定然十分复杂,顾命的心慌张了一瞬:“怎么……是冲着你我来的吗?”

      那香味来自金钗,从前听金钗讲过,他爱慕一名女子,却爱而不得,是以才擦香抹粉,好像女子还在身边一样。花间酒听着怪诞,想着是金钗酒醉胡说八道,如今回过头一想,怕是酒后吐真言。金钗不明不白的死在项阳城,而他们又在百里府侍女身上嗅到同样的香气,其中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是不是那女子想为金钗报仇……是与不是,都很难办,金钗大恩,他们报不了也就罢了,如今还要除掉他的心爱之人,可若不除掉,就无法出城。

      花间酒心中烦躁,不想叫阿玉受累,含糊道:“些许是吧。”说完又道,“阿玉,赫连争今晚有意拿与你相关的事诱我,虽然咱们现在没有冲突,可始终敌对,你要小心些。”

      顾命愣了愣:“我的事?”

      花间酒嗯了一声,“不过你放心,纵然关心则乱,但我一直对他有所防备,未着他的道。”

      顾命明白了花间酒的意思,只觉得心中刺痛,艰难道:“你疑我?”

      花间酒敞开心扉,不带隐瞒地向顾命讲述方才一事,却不曾想顾命生性敏感,竟朝着极端的方向想去。见他目色悲伤,好像含了天大的委屈,花间酒内心歉疚,不知该作何解释。

      僵持之下,顾命发出冷笑,恻然道:“君意我不知,我意君难晓,不求与君好,但求君勿忘。”说着,抛下那尚有温度的鹤氅,抢在花间酒说话之前跑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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