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过江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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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推开殿门，迟疑片刻，踏步走进了新任大君的宫殿。
门口看守的宦官微微惊诧，新上任的这位大君喜怒无常，不恋美色，昨日收到一份文书之后，当即喝退了众人，把自己一个人闷在殿内，他不放心，便在门口守着，只听见愤怒的撞击声，过了半响，殿门开了一条缝隙，大君要传太医。听太医说，那只按玉玺的手掌已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他闻言，脊背止不住地打颤，伴君如伴虎，大君对自己都能心狠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他们这些下人的命有多贱了。
宦官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以免祸殃池鱼，丢了小命。
唐初遣散了众臣，紫苏受难后，身边更无婢子服侍。他坐在大殿的中央，手撑着额头，盯着桌案上成堆的文书，默默发愣。短短几日而已，倒真有几分孤家寡人的意味了。好在，他高高在上。
“陛下，我此来，是向您辞行的。”艾无看着他，没再走近。
唐初却好似没听到似的，见她来了，微微笑了笑，亲自走下来，把她按在两边的羊皮椅上，然后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其间，艾无并无露出受宠若惊之态，而是静静地看着他，若有所思。
唐初解开明黄的衣袍，搭在椅背上，坐到了艾无的旁边，大笑：“这样才对嘛！”
艾无淡淡道：“你也会有被束缚的感觉么？”
两人好像一对老友，洗尽铅华，坐在一起你一杯我一杯的安闲对饮。从各怀心思，到现在可以平心静气地喝茶谈心，好像一口飞瀑毫无征兆地停歇，想要细水长流……没人会信，可两人做的很好。自然到好像本该如此。
唐初仰头望着穹顶，叹气道：“这个位置明明是我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可演变的，却好似是众人将我强推上来的一般。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紫苏、璎珞、花间酒……现在还有你，你们都走了。”
艾无听着年轻君主的沉思，想起了他从未承认的过的师父。
姐姐入狱入的突然，一去就是三年之久，回来时，领回了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哥哥。虽然小哥哥生得俊俏，说话也讨喜，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因为他总说，要一辈子照顾姐姐。姐姐是她的姐姐，要照顾也应该她来照顾，哪里轮得着他？
后来，小哥哥长成了大将军，仗打到哪儿，姐姐就跟到哪儿……牢狱之灾尚且有结束之时，可战争永无止境，小哥哥开始变得沉默，就像现在的唐初一样，被欲望的烈火焚得离殇。
“如果我说，我前脚放走了花间酒，后脚便派人去杀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唐初放下茶杯。
艾无欲为他添茶的手僵直了一瞬，低头道：“我只知道，倘若是花间酒得了王位，绝不会去害你。他害惨了我姐姐，我恨他不假，可他待徒弟，一向有情有义。”
唐初扬眉：“这就是你也要走的理由么？”
“桃山死了，我大仇得报，是时候到莫攀山陪姐姐了。”艾无叹息一声，“人不能总活在仇恨里，我走后，侯爷会接我的班，不会让陛下为难的。”
“你是说那个白痴草包？”
“他手下的三千死士，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哪怕他疯了，也不例外。”艾无提醒。
唐初霍地站起身，烦躁道：“好啊，我小看了你，居然还藏着这一手。你是不想你走后，白斥候孤立无援吧……也对，他那么爱你，你这么做也是应当。”
艾无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不等唐初再说什么，便离开了大殿。
……
赫连争说，项阳城有一位神医，名叫芹石，一次两军博弈之时，和唐初对战，他便被下了百草枯一毒。
当时以为命不久矣，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暂辞国士的身份，想回家乡看一看。路经项阳城时，偶然在田间遇见一名老者，那老者目光矍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瞧出他中了何种毒药。两个相谈甚欢，结下忘年之交。
等花间酒他们再次赶去时，赫连争记忆里的小木屋俨然不在，地上满是烧得焦黑的枯草，空气中弥漫着火的腥味。赫连争一跺脚，扑上前去，找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老先生的尸骨，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对花间酒说：“你又惹了什么人？”
花间酒笑容悲哀，苦中作乐地掰着手指头：“数不清了。”
两个人只好回到客栈，房间空荡荡，和尚和阿玉都不见了踪影。赫连争寻问客栈老板，老板支支吾吾，只说不曾见过，花间酒懒得废话，抽出长剑横在老板哆嗦的大腹便便上：“说真话！”
老板是良民，哪里见过这阵仗，刀一亮相，吓得魂飞魄散：“有一个人把那二位爷带走了！是他让我不要告诉你的！”
赫连争忙问：“何时走的，那人是男是女？”
老板迟疑道：“走了有半天了……应该是个女的。”腰间的长剑逼近稍许，他叫道，“啊我的肠子我的肚——”
“你还没死呢。”赫连争道，“可有看见脸，身量如何？”
“带着面巾，不曾见脸，身量……纤瘦。”
花间酒：“既不曾见脸，如何知男女？”
“她和我说话时，我闻见了一股奇特的味道，只有女人才会擦香粉吧。二位大爷啊，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放过我吧……”
花间酒和赫连争对视了一眼。
“你往西我往东。”
“我往西你往东。”
先是芹石被烧，再是阿玉被掳，正如赫连争所说，他貌似真的惹上了什么人。花间酒平生结怨良多，想杀他的人如过江之鲫，可人人都不愿淌他这趟浑水，除非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人心凉薄他素来知晓，可没想到，竟冷到如此地步。
阿玉还在病着，此时一刻也不能耽误……
找了大半天，二人热汗淋漓，一无所获。
花间酒倒在墙头，双目迷蒙，看着天空也是五彩变幻，有如他多难的人生，他垂下头，像刚知道十三冤离世的消息时那般无力，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暗向他的阿玉蔓延，身体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自己：阿玉如今所受之灾难，都是他带来的。
赫连争最看不惯他这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抬腿用力踹了他一脚，没料到花间酒竟躲也不躲，硬生生挨着，好像一尊风干的雕像。
“花间酒！”赫连争怒道。
“闭嘴，”他淡淡道，“阿玉不会有事的。”
阿玉是筹码，唐初会保他毫发无伤，直到花间酒心甘情愿地返回。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过江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