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恨君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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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行的他们在禹州城暂且安定了下来，顾命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钱，竟提前付了一年的押金。八字眉的老板见钱眼开，他又不是和尚，守什么清规戒律，管他什么小娘子贼秃驴呢，房门大开，迎财神来！
花间酒从未这么自由过，出门不必佩剑，入睡无须藏刀，再也没有难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的，是心爱男子的体香。虽然日子过得拮据，但幸福常在。花间酒一心想为顾命解毒，一番捣鼓，好好的客栈，快成了药堂。此时，展猫正泡在一个巨大的木桶里，捂着鼻子，面呈菜色：“花施主，你药堂里放了什么，为何味道如此特殊？”
“良药苦口利于病。”花间酒拍了拍展猫的肩膀，“死去的阿玉他娘，会记住你的忠诚的。”
顾命老远就闻到了这味道，他皱眉，走进门。
见他进来，花间酒急忙拉住他的手：“阿玉，试试这个。”
看到花间酒充满期待的目光，顾命忍住作呕，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叔，你要做什么啊？”
展猫替他回答道：“你老婆不想守活寡。”
顾命：“……”
花间酒：“……”
午膳过后，花间酒坐在门槛上，看着行人来来往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惆怅。命运这东西，既不讲人情，也不受贿赂，他想求一个长久，命运就只给了阿玉三年的寿命……他默默地垂下头，望着地上乱窜的小蚂蚁。天色阴沉，估摸着是要下雨了。
顾命哪里都找不见他，以为他出了门，正要出门去寻，不料看见了门槛上独坐的花间酒，急促的步伐不由得停住了，他望着青年的背影，思其所思，想其所想，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许是听到脚步声，花间酒回头。
四目相望，同时一笑。
顾命逆着光，唇色苍白，不到二十的年纪却仿佛一位百岁老人，那微风中隽永长存，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寿命不用说三年，一年也不够了。雨丝顺着他的鼻梁滑落，一滴滴，好像断掉的命运线，他提起袍子，并排坐在白衣青年的身边，轻轻说道：“叔，从前是我顾虑太多，以至于我们错过太多，现在我能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吃法一起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顿了顿，补充，“真的很满足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声音微微哽咽。
“我要你活下去，替我活下去。”顾命握紧了他的手，“如有第二种可能，我是绝不会离开你的，但依现在的情景，我恐怕非离开你不可……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比你早先一步罢了，来人间的时候，你比我先，如今要走了，你还不肯让让我么？”
听到这些话，花间酒已泣不成声。
他卧在少年的怀里，哭了好一会儿。少年的脊背挺得僵直，清寂的下雨天，怀中的人儿仿佛烈火般滚烫，引得胸膛中的那颗心跳动个不停，他轻轻地唱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我何尝舍得，留你一人在人间流浪呢。
可地狱之门已为我大敞，因为我的任性，因为我的无知，此生……终究是害你错付了。
顾命微微低头，下巴靠在花间酒颤抖的脊背，唇抿成一道伤感的弧线。
顾命何其有幸，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了花间酒。
花间酒何其有幸，有一个人爱他千疮百孔的心灵。
“我的一生已经苦到极致，你是我唯一的香甜，”顾命乞求道，“药的苦我不肯再尝了，叔……我求你，咱们不治了好不好，让我轻轻松松地死去。”
“好。”
……
穿肠之痛，如何轻松的了？
花间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命痛不欲生，看着自己热爱的生命就此陨落，却无能为力。夏天在不知不觉中度过，树叶一夕之间变得枯黄，顾命的身体愈来愈差，时不时咳血，花间酒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给他讲年少时的趣事，他拼命想笑，却没有力气，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淡淡的呼呼声。
夜里风大，花间酒揽住顾命的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凝望着婆娑的月影，心里不知再想些什么。
顾命身子虚，只能断断续续道：“我现在是不是……特别难看啊，是了，病了的人哪有不难看的啊……”
“瞎说什么呢。”
看着怀中的少年，花间酒只想哭。从前，他常常嘲笑旁人掉眼泪，原来自己也是这么爱哭的一个人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的阿玉，偏生走到了他的伤心之处。忽地想起初遇时候的情景，他的阿玉从夕阳的余晖中走来，手执弯刀，说起话来和打架一样，直来直去，没有文化，而自己就是在那时相中了他……
待顾命睡着，花间酒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院子里。
秋雨打湿了禹州城的土地，春色散尽，凛冬将临。
“一路追到这里，还不出来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花间酒拧眉道。
古树后传来一阵笑声，来人正是唐初怎么逮也逮不住的赫连争，他的身上哪里还有无双国士的影子，邋里邋遢，一副流浪汉的模样。他似是有备而来，瞥了一眼屋里，说道：“他真为你喝了百草枯，真想不到啊，一心为父报仇的孩子，在报仇的路上爱上了自己的仇人，就连命也搭了进去。”
花间酒：“我和阿玉不是仇人，是亲人。”
“等你沦落到和我一样境地之时，就会明白了，亲人有的时候也是仇人，而仇人有的时候也是朋友。”赫连争走进了几步，道,“我就知道来找你没有错，因为这个道理我们都明白。”
花间酒沉声道：“说条件吧。”
赫连争怔然：“我以为……你会犹豫，毕竟，我从来不是正人君子。”
花间酒冷冷笑着，目光似要渗出血来，他猛地揪出赫连争的衣襟，指向屋子的方向：“你知道吗，他快要死了！我杀过的人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还要多，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杀人从来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那是耻辱，一生的耻辱，我杀人是为了救人，而你杀人是为了自己的狂欢！”
赫连争的脸憋成了深紫色，花间酒及时松开了手。
“我花间酒八岁就没了亲人，倘若他再离开我，活着便真是一副行尸走肉了……所以，我求求你，救救他。正人君子，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对如今的花婪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赫连争瘫软在地，喘着粗气，目光呆滞，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3 恨君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