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七桀

1、01.纪念日

　　恐惧，愤怒，绝望，充斥着四周。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磅礴的大雨冲刷不净这里罪恶的痕迹，轰鸣般的雷声似乎是在对罪人进行最严厉的审判。
　　做工精细的枪支被随意地丢在一边，少年面色苍白，倒在血泊之中。他双目禁闭，纵使耳边是至亲之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没有丝毫反应。
　　鲜血浸湿了他那件红色的球衣，上一秒，他还在学校的篮球场里和同学笑着打趣，下一秒，他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顾玖零将少年紧紧地搂在怀中，似乎要将他融入骨血中一般。他双眼红肿，泪水夹杂着雨水顺着脸庞滑落，小腿上那道狭长可怖的伤口受了雨水，疼的厉害。
　　他却并不在意，只是搂着怀中的少年一遍遍的哀求着：“小琛……哥求你，你别吓我……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顾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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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再过八个小时，当黎明的曙光降临这片大地，这场令人发指的罪行也将公之于众，受到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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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小巧的光斑随着树影的摇曳欢快地移动着。顾玖零挣扎着睁开双眼，入眼是打了底色的画布与地上五彩的颜料。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画着画着就睡了过去，还梦到了三年前那么糟糕的回忆。
　　顾玖零揉着眉心，将腿上堆放着的调色盘放在一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心情烦躁，自然也没了要作画的心情。
　　楼下，周姨正在打扫卫生。顾玖零瞥了一眼一旁的挂钟，现在是下午四点，周姨怎么还不做晚饭？
　　心中生疑，想走近询问，脚裸处的东西却限制了自己的行动。
　　低头望去，银白色的锁链缠在自己的脚裸处，缠的紧致，显然是长度不够。
　　啧，烦人。
　　“周姨，怎么还不做晚饭？”顾玖零只得站在楼梯上，隔着一段距离，询问周姨。
　　周姨闻声停下手边的动作，对着顾玖零露出一个慈祥和蔼的笑容:“今天早上先生说晚上带顾先生你出去吃，吩咐我不要做晚饭。”
　　出去吃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带自己出去么，今日怎的这么好心。
　　顾玖零摸着自己咕噜噜地肚子，颇为不满。他一向回来的晚，等到他回来，自己不是早就饿死了？
　　“周姨，我饿的厉害，你先帮我做碗面吧，做好送我房里。”什么都不重要，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是。”周姨点着头，转身去做面了。
　　顾玖零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房间。
　　房间陈设简单，唯一突出的就是那阳光般暖人的色调，和那盏温暖无比的暖黄色壁灯。这并不是顾玖零所喜欢的风格，这个房间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亲手布置的。
　　顾玖零清楚地记得，男人说过，暖黄色的色调会使他们之间的缠绵富有情趣，更会让自己兴奋，从而使得自己在床上的时候干的更起劲。
　　顾玖零冷笑，呵，禽兽不如的家伙。
　　正想着，周姨却已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过来了。
　　周姨见顾玖零在看书，也没有多说什么，放下面就走了。
　　由于是刚刚才做的，面条还散发着热气，上面还加了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看起来格外美味。
　　顾玖零将书放下，小口小口地吞咽着面条。
　　周姨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以前，顾琛还小的时候，自己也会给顾琛做面条，顾琛这货性子直，嘴也毒，嫌弃他做的面条味道太重，咸的慌……
　　明明之前，他过生日的时候还缠着自己，让自己给他做生日面呢……
　　现在，自己做的面，也没人吃了……
　　想到这里，顾玖零的眼睛不由的湿润了。
　　父母在自己十六岁的那一年就抛弃了自己和顾琛，之后的日子里，都是小姨抚养他们长大。后来，小姨也去世了，就只有自己和顾琛相依为命了。
　　顾玖零曾在心里发过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护着顾琛，让顾琛无忧无虑的长大……终究，是自己食言了。
　　越想越难受，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顾玖零用手背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自己却止不住的哽咽。
　　没事……他给顾琛提供了最好的医疗设备，只要自己乖乖的，顾琛就会接受最好的治疗……没事，只要自己乖乖的……
　　顾玖零哭的正起劲呢，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男人的靠近。
　　身后的男人倚着门框，紧盯着顾玖零耸动的肩膀。本来想着早些回来给他个惊喜来着，怎么就哭了？
　　疑惑着，却见顾玖零哭的更起劲了。
　　男人没法，叹了口气，上前，将少年禁锢在自己有力的臂弯中。
　　顾玖零正难过着的，忽的感觉后背上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随后自己就被紧紧搂住。
　　“今天回来早一些，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怎么哭的这么难过？”男人嗓音低沉，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颈部。
　　是他。
　　“我……”顾玖零呆愣着，他实在是没想到男人今天回这么早回来，还让他见到了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心中着急，想着找一个可靠的借口。轻轻一瞥，正好看见了自己方才放在床边的那一本书，心生一计。
　　“我……我方才在看那本书，书上的故事感人，想着想着，就……”顾玖零指着那本书，垂眸，不敢看男人。
　　叶非晟顺着顾玖零的指尖望去，双眼微眯，打量着他绯红的脸颊，心中自然清楚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不过他并没有拆穿，只是伸手拿过了那本书。
　　“《笑话一百篇》”画着几个秃头小人的明黄色封面上，醒目着写着这几个大字。
　　闻言，顾玖零的脸更红了，仿佛能滴出来血一般，完了，失误了，自己怎么就忘了那是一本笑话大全呢？
　　还没结束身后的男人轻笑着，修长的双手翻动着书页，翻到了夹着秃头小人书签的那一页。
　　就这样，读了起来：“小O请老A去自己家里看菊花，老A很高兴。三个小时后，老A从小O家里出来，说了一句‘谢谢你请我看菊花，菊花粉嫩嫩的，很好看。’小O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声音戛然而止，故事短小而精悍，实在是让人……
　　顾玖零更囧了，支吾着不好意思说话。没想到，这笑话大全里竟然还有这样的荤段子，而自己竟然说是被这个所感动，情不自禁地哭了!
　　顾玖零现在突然很想刷自己两巴掌。
　　看着顾玖零这番样子，叶非晟却感到十分的有趣，他合上书，无情地嘲笑着：“零零，你……是被这个感动到了”声音颤抖，忍笑忍得很艰难啊。
　　“我的零零还真是玻璃心。”叶非晟故作惊讶地一般的感叹了一句。
　　接着，就开始没羞没臊地说着荤话：“零零，想必是想到这书中小O的经历，十分理解同情吧，毕竟同是零号呢……”
　　“零号”二字特意咬重了说，似乎实在提醒顾玖零自己雌伏于自己身下的这个事实。
　　顾玖零也不恼，和叶非晟认识八年，同居三年，对方是个什么性子，什么样的人，自己早就摸透了。
　　“不逗你了。”叶非晟笑着，道:“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随后，在顾玖零湿润的双唇上偷了个香，随后关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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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A城灯火通明，不少人群聚在一起，体会着属于A城夜晚的独特魅力。
　　灯光闪烁，甚至还有些刺目，花花绿绿的广告牌紧挨在一起，意外地有些好看。
　　他们最终在一家中式餐厅前停下。
　　餐厅的建筑很有特色，采用的是几千年前的中式古典建筑，里面悠悠地传出古筝琵琶等古典乐器的声音。
　　顾玖零知道，这是A城一家著名的古典特色中式餐厅，里面不仅菜色俱全，而且布置也相当用心。
　　只是……价格……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起的。
　　“走吧。”叶非晟牵着顾玖零的手，走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不远处层层的薄纱之下，几个人影正在演奏着。
　　看来是包了场……
　　红色的烛火，红色的薄纱，红色的地毯，以及脚下红色的花瓣……像极了什么庄严的仪式。
　　他们在餐桌前坐下，便不断地有身着汉服的女服务员端着盘子上菜来。
　　蟹生方，千里脯，酥骨玉，盏蒸鹅，桃园酒，凤池汤……陆陆续续地堆了满桌。
　　菜样色香味俱全，精致好看，就像是一道道艺术品。
　　顾玖零看着眼前的没事，咽了咽口水，突然有种口水逆流成河的感受，怎么办，突然有些后悔吃了那碗面，这会儿，恐怕没吃多少就饱了……
　　“零零。”叶非晟轻唤一声，将顾玖零飞到天南海北的思绪硬是拉了回来。
　　顾玖零回过神来，抬眸望去。却见叶非晟站在自己面前，单膝跪地，手中还捧着一大簇红色月季。
　　温暖的灯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叶非晟本就生的好看，肤色白皙，鼻梁高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格外勾人，左眼下那颗朱红的泪痣将他衬得更为艳丽。此时的他嘴角上扬，认真之中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格外好看，直叫顾玖零羞红了脸。
　　“你……哥……这是……”顾玖零支吾着，实在想不明白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今天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叶非晟开口道：“纪念日快乐。”
　　纪念日……
　　哦……想起来了。
　　二十五岁那一年，也就是被叶非晟囚禁的第二年，叶非晟不顾自己反对，硬拉着自己去国外领了证。
　　所以，自己和叶非晟是夫夫来着……
　　不过，领证一事，顾玖零并非自愿，以至于他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
　　顾玖零接过月季花，苦笑：“别人纪念日送玫瑰，你倒好，送月季。”
　　“这不是你喜欢么。”叶非晟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男士钻戒。
　　简单的设计，却很小巧精致。戒指内壁还刻着几个字母——GJL LOVE。
　　叶非晟给顾玖零戴上钻戒，站起来，给了他一个缠绵而又持久的吻。
　　顾玖零却呆愣了。
　　叶非晟在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样一个地位顾玖零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对于这个男人的触摸并不讨厌；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真的很好；他只知道，自己只要乖乖待在他身边，就能给顾琛最好的医疗资源；
　　曾经，他也为男人囚禁自己而感到抓狂，感到憎恨。
　　现在呢？
　　说不恨不怨那一定是假的。顾玖零也曾在夜深人静时咒骂男人；也曾在床上被弄到哭喊时试图挣扎男人的束缚；也曾在看着外面蓝天时，露出向往的神情；
　　可为什么现在，自己竟然有些感动？为什么会感觉，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
　　好像，自己也挺喜欢他的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二十三岁那一年他强迫了自己，囚禁了自己，二十五岁那一年，他逼迫自己和他去国外领了证……
　　这个男人是个恶魔，他毁了自己，毁了自己的人生，毁了自己的梦想……
　　自己……永远不会爱上他，更不能爱上他……
　　不要被他的假象所蒙蔽……
　　顾玖零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你不应该爱他，你应该恨他……
　　再看眼前的男人，那满心的欢喜感动突然就淡薄了许多。
　　“谢谢哥，我很喜欢。纪念日快乐。”顾玖零佯装着喜悦开口。
　　叶非晟听了话，果然非常高兴。他一个劲儿地往顾玖零碗里夹菜，一边夹还一边说着:“多吃点儿，你看你瘦的。抱起来轻飘飘的，好像能被风吹走一样。胖一点，我抱起来才舒服。”
　　“嗯。”顾玖零点头，开始往自己嘴里塞着各色美食。
　　天大地大，吃饱最大!
　　不一会儿，就将自己的脸颊塞的鼓鼓的，活像一只小松鼠。
　　“零零，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不过，你好像忘了呢，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呢”叶非晟突然开口道。
　　抬眸，顾玖零看去。
　　只见他嘴角上扬，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坏笑，双眼微眯，就像是饿狼一般。
　　只一瞬，他的心思，自己便猜了个透。
　　“小松鼠”停下进食的动作，装傻充愣一般的支吾着:“我……我不知道啊……”
　　叶非晟轻笑，凑近顾玖零，一双好看的眸子紧盯着他。此刻，他与顾玖零之间隔着的距离不过只有那么短短几厘米，几乎就要贴上。
　　叶非晟开口，灼热的呼吸便打在了顾玖零的脸上，格外暧昧。
　　他说:“我要你……”
　　说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吻上了他那粉嫩的双唇。
　　男人动作温柔，像是在品尝什么美食一般。
　　唇齿相碰，温热的舌尖撬开贝齿，直驱而入。犹如攻掠城池一般，掠过口腔中的每一处，直叫顾玖零喘不过气来。
　　良久，分开。
　　两人的双唇之间还连着一层银丝，看起来格外暧昧。
　　“我订了酒店，别想跑……”
　　叶非晟的声音低哑，富有磁性，让人难以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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