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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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彼此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使她们相遇，这种确定是美丽的，但变化无常更为美丽。——辛波斯卡
2016年12月6日
从酒吧出来，夏夜的风迎面而来，包裹着黏腻得扯不开的闷热。大家都没说话，两两走在一起。彬彬从念安身后绕了个半圈，走到外侧。念安抬起手拿过他的烟，语气懒懒的，侧着头，嘴角盛出一个笑，“想抽。”
夹烟的姿势不怎么好看，第一次，略显笨拙，终于是吸了一口，没啥稀罕。烟被风吹得四散奔逃，那一点烟星一闪一闪的，烫得人心里生疼。
偏巧这风不安宁，搅拌着肚里的那点酒意，让人想醉。念安抽完，拾起手去拿第二根。彬彬皱了下眉，从她指间轻轻拿走，轻柔的只一句，“别抽了。”
念安点点头，笑着应“好。”
今天的月亮不知怎么的，老映入眼帘，一走一动，一晃一晃的，像刚才酒吧里撞击的酒杯。许是太热了，蒸汽笼笼的垂挂在眼睛里，念安怎么抹都抹不掉，仿佛一眨，就能汇聚成水滴落下。
念安揽过彬彬的手，牵着他的手臂，心里的念头越来越紧，抽抽的疼，“妈的，老子想她。”
念安不喜欢说脏话，特别生气的时候也就那两句“去你大爷的”、“老子”，其他的都不说。倒不是念安修养有多好，只是小时候说过一次，被打得很惨，从此就不敢再说。
长大了，也就说不出口，说了脏话就臊得慌，还要拿手捂脸，愣是生气的架势都没有。当语气词说出来的时候，有时就算是在自己心里说，念安都觉得不妥，过后总会打自己嘴，提醒自己不可以讲。
久而久之，念安一年到头说出脏话的次数就像彗星撞地球的机率一样稀少。
今天在心里憋出这一句，一连两个脏话，还有新词汇，也算刷新了念安自己的记录。念安这次没有打自己嘴，就任凭那句话在心里飘过来飘过去，每飘过一处就火烧火燎的疼，把念安疼的五脏六腑都打了结。
只这一句，理智的闸犹如地崩山倒，毁掉了。
念安的混乱在这一刻显得特别无力且荒谬。
她用力想拉扯开，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就像踩在泥沼里，一脚下去，答案没有浮上来，却被紧紧困住往下陷。越使劲挣扎，周围的泥浆就越聚越拢，裹着念安，快让她喘不过气来。
男字旁的他是一条多数人走的光明大道，通往世俗安稳，另一边则是看不见尽头，黑黢黢的羊肠小道，荆棘丛生，荒烟蔓草，偶尔还会有不定方向扔来的石头。
中国的文字博大精深，单人旁是男的他，女字旁是女的她，直到此刻念安才觉得这种区分是多么直接，不近人情。为什么她旁边就一定得是他呢。
念安此刻就像是被按在案板上正在被菜刀刮掉鱼鳞的鱼，左右摇摆想逃却还是只能在原地疼的没一块好地方。
念安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就这样牵着彬彬的手臂走回去了。
念安到宿舍的时候，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好长了。念安不喜欢养长发，这次不知不觉养了这么久，都到肩膀往下了，捂着脖子闷得慌。喝了酒，越发觉得热。
念安就想找个剪子把它剪了，都说三千烦恼丝，剪完搞不好就轻松了，心里憋得生疼的闷气也就不继续造孽了。
大晚上的，念安才回来，不想再出门，只要剪短，谁剪还不是一样。就到其它宿舍叫了暖暖过来帮忙剪头发。
“你真要我剪啊？不怕我剪残了吗？”暖暖在宿舍拿着剪刀忐忑地问。
念安扬了扬下巴，“没事，我长得帅，撑得住。”
“那我剪了哦，真的下手了哦。”
念安看暖暖还在犹犹豫豫，便把剪子拿过来，剪了第一刀，“剪吧。”
暖暖才放下心来，帮念安剪头发。
念安宿舍没有专门剪发的剪子，用的是暖暖剪纸的一把，才有手指长，剪起来十分费力，咯遮咯遮的，声音大到两人说着话都还是会跑进念安的耳朵里。暖暖拉着头发咯遮咯遮的时候，念安的疼痛、无解、混乱好像也一并在剪，嘶嘶的裂开了。
念安就想把它剪短，好像剪短了，脑袋也就没那么重了。
暖暖一边帮忙剪，一边看哪里有没有特别明显的多一段少一段。念安就坐着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任由暖暖摆布。刚才路上的光没那么明亮，在酒精和晚风的催化下，沉的差点把念安的眼泪给带出来。
这下坐在白净光亮的卫生间里，没有黑暗可以躲藏。念安的情绪随着头发的落下，一点点平复下来。也随着酒劲的撤退，渐渐把出走的理智找了回来。头发每落一寸，心里火烧火燎的地方就安稳一点。
念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挂着近几日没睡好留下的黑眼圈，眼睛由于喝过酒红了一大圈，憔悴到算不上，就是看着怪好笑的。明明就长得不好看，这下更丑了。
那个念头再一次跌跌撞撞闯进念安混乱的脑子里，她要她好，很好很好。
念安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高中时老师有事，学生自己上自习，她就逃学出去吃火锅，回来还帮班里同学带奶茶。
循规蹈矩这种词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要的。
但是现在，她恨不得这个词硬生生的安在她的脚上，心上，让她把不知道哪里来的那点念想消磨干净。
凭什么前面是火坑还非要跳下去，那会死的呀！
以前甚好问过她，会不会喜欢女孩子。她那时候以为这只是个讨论。直到甚好把自己的情感袒露无疑，她才知晓那个讨论藏着甚好的爱意和期待。
她不能确定甚好问她的这个问题有没有可能性，毕竟她这么多年的人生里只喜欢过男孩。但她知道只要她把喜欢女孩子换成喜欢余甚好，答案就是不行，她给不了。
念安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在爱情里她是一个十足的恐惧者。她害怕极了，害怕自己，也害怕对方。她害怕对方只是一时兴起，不相信会有人一直爱自己。她也害怕自己给不了。念安很早就明白爱固然很伟大，可只有相爱是走不远的。
念安假想一下，想给她的，就是一个以后，一个每天在一起组成的以后。
起风了，一起踩在落下的树叶上，明明近在眼前，却还是想得不行，伸过手去握了握她，探探手冷不冷。然后帮她拿下落在头顶的树叶，笑吟吟的小声说这个小迷糊。
下了很大的雨，忘了带伞，两个人不说话站在路边等雨停，就那样静静的站在一起，听着同一首歌，不由自主哼出同一句，没侧过头，余光里也全是对方的笑脸。
四季很平淡，可想陪的人就在身边，那便是姹紫嫣红开遍，胜却人间无数。
这些，念安只要一想，心里的那根铉就越紧。她给不了。第一次，念安觉得距离是个他妈的混蛋。
念安越想越烦，越想越乱，恨不得往自己胸口插一刀。更何况，念安不确定自己对甚好到底是不是喜欢，是哪种喜欢。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一题怎么解。
念安要百分之百确定，才会伸出手去。如果她对甚好的喜欢是爱情的喜欢，那么她假想的所有，她给不了。如果只是朋友的喜欢，那念安要怎么做，才不会伤到她。
念安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的感情，她只喜欢过一个男孩，对待感情，她永远是缓慢的。对方的进度到10，她可能才到1。
她知道这个人对她来说不一样，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就像在扯薄膜，撕开一层以为能寻求到答案，可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