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义战争》黑崎辉夜

1、这是序章

　　夕阳即将落下。
　　无数尸体七横八竖地堆叠在荒废了多年的街道上，白森森的骨头从他们的皮肉中穿出，生锈的栏杆上挂着无数被炸飞的内脏，令人无法分辨它们究竟是来自人类还是吸血鬼。
　　整条街道上似乎根本就没有活人——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不久之前，这里一场惨烈的战斗。
　　有几个孩子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地上那些已经支离破碎的躯体，他们谨慎地从尸堆中穿过，低头搜寻着散落在地上的物资——从有意识开始，他们就见过了无数的尸体。
　　这些孩子们似乎早就见惯了这么做，一旦某场战役结束，他们就会兴冲冲地跑到现场。
　　“艾萨克！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孩子拍了拍自己身边那个正在低头搜寻子弹的红发少年，那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把小小的火绳枪。
　　艾萨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火绳枪！有子弹吗？”
　　“这里有一发。“欧格登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子弹，“但我昨天捡到了弹夹，型号跟这把枪应该是匹配的。”
　　“哦，天啊！欧格登！我爱死你了！”艾萨克一把夺过那支火绳枪，“我正愁着没有新武器用…”
　　“不过…你找这个来干什么？”欧格登挠了挠头，满脸疑惑。“我们又杀不掉吸血鬼。”
　　“谁说杀不掉的！我刚才就打穿了一个吸血鬼的脑袋！”艾萨克一边把火绳枪放进口袋一边反驳道，“你没看到那些士兵都能轻轻松松地把吸血鬼杀掉吗！他们用的也是这种武器！！”
　　“但我们用的时候…”欧格登本想接着说下去，但在看到他略有些沮丧的表情后，乖乖地闭了嘴。
　　那些武器在他们的手里根本发挥不出那些士兵使用时的效果，这对于想要给父母报仇的艾萨克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据说艾萨克的父母都是被吸血鬼杀死的。
　　两人沉默了许久，欧格登忽然又提醒道：“趁着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多搜点食物回去，我们的粮食储备可没你想的这么丰富，我可不想活活饿死。”
　　“我宁愿饿死也不要被军方收留。”艾萨克漫不经心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皮质腰包,"要是被他们收留了，我们的武器全都会被没收，指不定哪天才能重新拿到枪把这群天杀的吸血鬼弄死，天要黑了，我们该回去了......那群小鬼呢？”
　　艾萨克忽然意识到，平时一搜到物资就会蹦蹦跳跳地跑来向他们报告的那几个小孩儿今天一声都没出，周围安静得可怕。
　　"艾萨克————”
　　耳边传来的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欧格登被身后披着斗篷的白发男子咬住了脖子，随着那男子的尖牙一咬，欧格登的皮肉被硬生生撕开，血液浸湿了他半件上衣。
　　尖牙，白发。
　　吸血鬼。
　　吸血鬼贪婪地吸吮着喷涌而出的血液，缺失的左手手臂又慢慢地长了出来。随着欧格登的脸逐渐失去血色，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血红的眸子直盯着艾萨克。
　　他居然还活着。
　　艾萨克头一次跟活着的吸血鬼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怒目圆睁地看着那吸血鬼嘴里带血的獠牙，缓缓地把手伸向了口袋里的火绳枪......
　　“欧格登.....“性格本就冲动的艾萨克亲眼见证了同伴的死亡，此时的他根本顾不上悲伤，凭着肌肉记忆在身后轻车熟路地把弹丸上膛。
　　要是可以趁着他无法行动时扯下他的斗篷....;..
　　仅仅吸食欧格登一个人的血液似乎并不足以让他身上所有的伤彻底痊愈，吸血鬼把视线转向了艾萨克。
　　艾萨克的手心和额头都渗出了汗液，右手的手指紧扣着扳机。
　　他正在寻找合适的时机，艾萨克很清楚自己也许没办法杀掉这个怪物——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好好利用这颗子弹，哪怕能够给他争取几秒钟的时间逃走也好。
　　白天已经结束，夕阳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上，天空把原本似火烧一般的云彩也染成了黑色。
　　吸血鬼舔了舔自己嘴角的血液，张开了了血盆大口向着艾萨克扑去，头发和斗篷都被风吹起——被风吹起的斗篷下是惨白的肤色，满是血丝的眼白中间是殷红的眼珠。
　　即使完全没有没有胜利的可能,艾萨斯还是举起了枪，狠狠地把枪杆往前一伸，枪管插入了那吸血鬼的口中，枪口顶住了他的上颚。
　　“砰——！”
　　艾萨克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吸血鬼的头盖骨四分五裂，左边的眼珠像玩具小丑一样从眼眶中弹了出来，碎掉的骨头四处飞溅，艾萨克愣了一下，缓缓地从残缺的口中抽出了枪管，那具不知是否还有生命的身躯向后倒下。
　　艾萨克起身环顾四周，欧格登已经救不活了，那几个孩子还是没有回来。
　　现在已经天黑了，这附近是交战区，那些孩子凶多吉少......艾萨克借着月亮的光在地上找到了一把短刀，他记得那些孩子往西边的楼房走了......
　　“呵...呵呵呵。”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忽然响起，艾萨克猛地回过头，地上的那具躯体又撑着地板慢慢地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向着他走来。
　　艾萨克双手握着小刀，一边向后退，一边思考着对策。
　　“我该怎么办.....”艾萨克小声嘀咕着，“我明明把他的大脑都炸掉了一半...这种怪物真的杀不死吗......但是那些军人......”
　　“小鬼。”那吸血鬼用沙哑的嗓音对他挑衅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只要我的大脑还在......”
　　艾萨克咬紧了牙关。
　　如果我能破坏他的大脑.....
　　艾萨克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破坏他大脑的机会只有现在。艾萨克握着小刀向前冲去！
　　“快跑...”
　　“往东边跑......”
　　手上的短刀向着吸血鬼刺去，下一刻，那吸血鬼就狠狠地掐住了艾萨克的脖子，尖利的指甲滑破他的皮肤，艾萨克伸出手想要把他推开，却根本无法让那吸血鬼的禁锢放松一分。
　　“你以为给我一枪我就会死吗，太天真了......这种程度的伤......“
　　艾萨克被掐得喘不上气，喉咙里只能发出令人无法辩别的音节，他感到血液不断从他的伤口里涌出，脖子一阵温热，愤怒伴随着疼痛一起刺激着他的大脑，却还是不能让他爆发出足以挣脱的力量。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艾萨克内心想着。他才活了十二年，甚至还没有给父母报仇，就要死在这个吸血鬼的手上了.....
　　艾萨克的意识逐渐模糊了，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只有求生的本能促使着他的手紧紧地抓住那双魔爪，纵使是徒劳，他也要把那双魔爪掰开。
　　在艾萨克还能勉强保持清醒时，他听到了枪声。
　　他睁开眼睛，发现那吸血鬼的大脑已经碎成了肉渣，一坨肉泥就这么掉在了他面前。好不容易能够呼吸的艾萨克张着嘴大口呼吸着空气，甚至顾不上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直到一个男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拉住他的手臂，强行让他站了起来：”我不是让你快跑吗？”
　　“是你救了我？你是谁？你还活着？”艾萨克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位男子，他穿着人类士兵的黑红色军服，虽然此刻灰头土脸但是身形高大，比幼小的艾萨克至少高了几个头，左手已经血肉模糊，血液似乎还在往外渗。
　　“一个普通士兵而已。我刚才只是晕倒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小孩子......但那时候我起不来，也说不出话......你可真行，才十几岁吧？为什么来这里？“
　　“我只是碰巧路过。等会会有人过来吗？”
　　”我们发过信号，增援部队会来的...因为我的通讯设备坏了，所以我也不清楚。谁叫我们打了场遭遇战呢。"
　　“是这样啊。”艾萨克听说等会有人要来，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路边的行军包里可能会有吃的，要是拿到了它，估计还能撑上几天，”那我先走了....“
　　那士兵看着忽然就跑开的艾萨克追了上去，”喂，小朋友，你能去哪儿，嘶——“似乎是手上的疼痛还没得到缓解，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艾萨克听到声音后又走了回来，只见那士兵满头都是汗，眉头紧皱，面色惨白。
　　“还好。”士兵直到疼痛略微缓解，才抬起了头跟艾萨克说话，“天这么黑了，乱跑很危险的…我叫托德，你呢？”
　　“艾萨克·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