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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败露 ...

  •   见人已经跑远,齐呈飞才抬起眼睛,委屈巴巴地小声道:“野哥,你干嘛把钱还给他啊?我都饿一天了……”
      周野望着谢芒逃走的方向,听见这话,忽的转过头,一双乌黑的眼睛在夜空下幽幽发亮。齐呈飞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周野给了齐呈飞头上一记不轻不重的栗子,义正言辞:“再饿也不能拿人家学生的钱!”
      齐呈飞回嘴:“可是我们在这儿守了半天了,再说了,是他自己要我把钱拿去的,我可没逼他啊!”说完,又缩回脖子。
      周野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撸起袖子好好修理修理这个人,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鬼哭狼嚎。
      “报!”拐角处的黑影中连滚带爬闪出来一个人,狼狈不堪。
      周野斜了一眼齐呈飞,才道:“你慢慢说。”
      来人撑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来时的方向,万分惊恐的说:“野……野哥,不好了,豹……豹子来了!”

      谢芒没命似的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冲进亮着灯的楼道——他怕那些人反悔追上来,再把他逮住。
      进了楼道,谢芒心安下来不少,一面顺气,一面发誓再也不在晚上来这个鬼地方了。
      真到了那扇门前,谢芒却犹豫再三,那里头,是他思念了三年的人,也是他怨了三年的人。再次抬手,谢芒还是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看着三十来岁的男人,谢芒恭恭敬敬的叫:“舅舅。”男人“嗯”了一声,没有多言,目光却越过谢芒警觉地望向他身后。张望几眼后压低声音问道:“你妈妈没跟来吧?”
      谢芒说没,男人才舒了口气,对他说:“他就在沙发上,有什么事早点解决,我这房子很快就拆了。”说完,把手里的钥匙丢给谢芒,自己出门了。
      谢芒站在玄关处,有些不知所措。
      他曾经无数次恨不能亲手给他几个大耳刮子,如今这人真把自己送到跟前,谢芒却犹豫了,那份被自己无限放大的恨竟变得模糊起来。
      沙发上的人似有些坐不住,来来回回地挪位置。
      想起自己进巷子那会儿的满怀鄙夷,誓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的那些想法,谢芒直了直腰杆,尽量使出最蛮横的语气对着沙发那头吼了一声:“谢龙军!”
      沙发上的男人猛的弹起来,确认这就是自己亲儿子来看自己后,三步两步跨到谢芒跟前,张开双臂就要索抱:“儿子,爸爸想死你了!”
      谢芒一皱眉,慌忙闪到一侧。谢龙军扑了个空,眼底的激动情绪却不减半分。
      谢芒上下打量他一番,这人本就身形高大,身着一套考究的黑色西装衬得屋子愈发狭小|逼仄。浓眉大眼,鼻子不似亚洲人般的高挺,快到四十岁的年纪,岁月却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多少纹理。
      被赶到国外这三年,母亲要他学的收敛稳重看来是没怎么学会,光是方才抱他时眼里的流光溢彩,风情万种,谢芒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这几年没了母亲的管教,更是活出本性,活出真我。
      好一个逍遥自在的男儿!谢芒在心里嘲讽他,面无表情的把殷切的谢龙军推开,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长腿一翘,摆出一副“谁我都看不惯”的架子。
      “有什么话现在就说,我妈还在家等我回去。”
      谢芒试图用这种不近人情的对话模式拉开双方的距离,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谢龙军倒是不为所动,语气更加激动:“你妈妈!她……知书……她还好吗?这些年我……我不在她的身边……”
      男人有些语无伦次,来来回回踱步,小心翼翼的想要坐到谢芒身边,被谢芒一瞪,才灰溜溜的坐到对面的踏踏米上。
      谢芒微闭眼眸,他想起谢龙军出国这几年,曹知书一个人忙里忙外,打理家务,又要工作,又要照顾谢芒,既是严父亦是慈母。想着想着,思绪渐渐飘远,不可避免的想到曹知书逼他放弃书法这件事。
      谢芒心里一阵烦,及时掐断回忆,冷声回道:“好的很!你不在的时候,我们过得特别舒坦,所以你不用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
      谢芒特意拔高语调,强调“你不在的时候”几个字。
      榻榻米上的谢龙军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眉头紧锁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半晌,他才忽的抬起头,镇重的道:“对不起。”
      谢芒的肚子里本有一通没撒完的气,这会儿不知怎么,悉数憋了回去。
      谢龙军的声音很低,尾音里带点细微的颤:“今天早上,我去过你家了,可是知书,她好像不太愿意见我。我知道我以前陪你们的时间太少了,可是现在我……我真挺想你们的,我也不打算走了,就想再认认真真的再追求你妈一次,可是,这事儿得你帮我,谢芒。”
      谢龙军抬起头,目光满是愧疚与恳切。
      谢芒有些恍惚,他转而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没有错。谢龙军只是常年在外搞摄影,崇尚自由,不常归家,而母亲是个家庭观念重的女人,希望谢龙军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用天天东奔西跑的就好。
      三观背道而驰,自然过不到一起。谢芒初中那几年,家中的气氛急转直下,他至今还能想起晚上下了自习回家时,还没踏进楼道,就能听到里头激烈争吵的声儿。
      不过大部分时候,是曹知书责怪谢龙军,这个男人从没回过嘴,就连那天母亲一怒之下赶他出国,谢龙军也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三年。

      谢芒抬抬眼皮,尽量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平静:“为什么要我帮你,我跟她也不对付。”
      谢龙军不安的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我被你妈下了逐客令,她让我以后不要再来了。走得太匆忙,我……钱包身份证手机都落在那儿了,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所以……所以……儿子,你就帮帮我吧。”
      谢龙军两眼写满乞求,谢芒实在不忍看他,撇过脸努努嘴皮:“你要我怎么帮你?”
      “帮我把落在你家的东西拿回来,然后,能不能在她面前说点我的好话,看看她的反应?我想知道,她现在对我……还有没有感觉。”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硬是害羞得红了脸。
      谢芒说过的那些不让他回来的狠话,本身是赌气。他不知道母亲作何想法,不过谢芒心里清楚,自己想要这个男人回来。
      这些年,曹知书过得太辛苦。
      谢芒彻底软下心来,说了声“好”,不过碍于自己那点微薄的面子,谢芒面上暂时没有显露出丝毫原谅他的神色,依旧冷淡疏离。
      对面的谢龙军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芒怕他留自己下来再叙几个小时旧,起身打算告辞。
      谢龙军依依不舍地将他送至门口,不忘再三嘱咐他一定要送钱包回来。
      谢芒懒懒地应了声,转身下楼。

      四周恢复成万籁俱静的模样,谢芒有意从巷子另一头绕了点远路——这么点时间,那群混混估摸着还在那里守着。

      风停了很久,蓝的发黑的天幕上群星点点。身后幽长的巷子中传来几声狗吠,偶尔有骂骂咧咧的人声和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杂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细细一听,似乎又只是呜咽的风声。
      谢芒莫名想起那个留着脏辫的少年。
      他很自然地将脏辫与另外几个混混划为一类,但,他好像与那些人有很多不同。
      是哪儿不同呢?明明看起来没个正形,但他递给自己钱包时,笑得温暖干净,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还怪……怪好看的。

      谢芒开锁进门,一眼瞟到花瓶里与房子素淡的装修风格极其不搭的一束艳色玫瑰——很明显是谢龙军送来的。
      整得挺有情调,谢芒想起那个浪漫的爹,竟一阵心疼。
      “妈?”谢芒一面往卧室走,一面叫,却没有人应。
      曹知书不在家,谢芒稍稍安下心来。
      偷偷见了谢龙军这件事,他不能说也不敢说,然而谢龙军的东西都被扣在曹知书这里,谢芒明面上自然不能直接问她要,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过来,现在就是大好时机。
      谢芒又喊了几声,确认家中无人后,动作麻利的闪进曹知书的卧室,“啪嗒”一声开灯——空空荡荡的房间。
      谢芒做贼似的挪到曹知书的梳妆台前东翻西找一阵,一无所获。
      他有些慌,曹知书习惯于把各种各样重要的证件和钱包放在梳妆台下边的小柜子里,如果这里没有……
      谢芒不敢耽误时间,又快速翻找曹知书搭在床边的风衣口袋,床边柜,衣柜。
      曹知书是个极其爱整洁的人,钱包这种重中之重的物品更是不可能乱放。
      谢芒低低的叹息一声,想到谢龙军好言好语的相求——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这事儿。可是没有手机和钱包,那人指不定得饿死在舅舅的老房子里。
      谢芒扶额,蹲在床头柜前作冥思苦想状,正考虑要不要献献殷勤,套点曹知书的话,或者哄她直接把钱包拿出来。
      余光里瞥到门口身影,谢芒吓得一个机灵,一屁股坐到地上。
      曹知书赫然倚在门外——或许她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扬扬手中的黑色钱包,冷声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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