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别慌》额外

23、秋生

　　“成河，你做什么？”林远之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孔秋生飞出数十米，他这次来只想理清心中的疑惑，并没想过要杀人，而且一旦被神医谷盯上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孔秋生打飞撞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全身筋骨俱碎，口吐鲜血。这段时间，他虽在调养，但伤痛还没有复原，功力也没恢复。如今被成河暗算，他自知在劫难逃。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命丧神医谷，这里对他来说，除了玉颜阁，是他最想呆的地方。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发现自己起不来，只有口里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他便放弃了逃跑，开始在身体里摸索着什么。

　　“远之，孔秋生认得我们，要想完成我们的大计，他今天必须死。”说完，成河一个跳跃，伸手掐着孔秋生的脖子，把他吊在空中，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怨不得我们，谁叫你见多识广呢！”

　　“娘娘腔……我大师兄不会放过你的……”孔秋生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拿出了信号弹，趁成河不注意用尽全身力气放了出去。师父，快逃！
　　糟了！看着信号弹在空中燃放，成河心中的怒火顿时烧到脑门，还没等孔秋生把话说完，左手一用力，轻轻松松就扭断了他的脖子，顿时没有了气息。

　　“秋生……”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神医谷响起，楚西风眼里含泪，拔剑飞出。成河为了躲避袭击，左手一松，楚西风飞过来，顺势抱住了孔秋生。
　　孔秋生脸色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还有余温。可楚西风虽是一代神医，但他自知已无回天之术。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拍了拍孔秋生的脸，低声喊了一句，“秋生。”
　　哪还有人答应。

　　楚西风的眼泪喷涌而出。他自己已经记不住自己的年龄，可他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就只收了这4个徒弟，而孔秋生是唯一有可能继承他衣钵的人。从他入神医谷那天起，楚西风对他便寄予厚望，自然也严格一些。
　　即使孔秋生依旧惦记着玉颜阁阁主李文军的遗愿，心思依旧还是易容术，但楚西风从来没有阻止过他，也没放弃过教他医术。
　　只因他有这方面的天赋。

　　孔秋生也没辜负楚西风的谆谆教导，在不到十年的时间，他不仅医术全面，尤其擅长外科，精于手术，人称“外科圣手”。如果还给他十年时间，医术有可能超越楚西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楚西风这才没对其他弟子严格要求，心想着他们都是庸才，勉强也是徒劳。
　　他也一直认为，孔秋生有理想有抱负又聪明，会是他们之中最长命的一个。没想到，他最得意的弟子，生命却永远定格在21岁。一句遗言也没留下，只有那日他在屋顶的那句豪言壮语
　　——“我想自创门派，想收好多好多徒子徒孙”，还在神医谷飘荡。

　　可那意气风发的男儿郎不在了……

　　“秋生一生孤苦，却得玉颜阁阁主李文军以及神医谷谷主我的真传，本应发扬光大，造福百姓。可他忠义，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自愿留在神医谷学习医术，没想到却在这丧了命。秋生，是师父对不住你。”楚西风的徒弟一个两个丧于非命，他难掩心中悲痛，紧紧抱着孔秋生渐渐冰凉的尸体。

　　成河不为所动，既然神医谷谷主楚西风都来了，他也不避讳了，“楚谷主，你徒弟甄剑砍了我一只右手，我本没计较，只想来神医谷求医，可这小子却挡路不让上山，我也是情非得已，还请谷主不用介意。再说，你徒弟一条命换我一只手，也算公平。”
　　林远之自知事态已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便吹响了笛声。速战速决！

　　楚西风听了，嘴角意外地勾出一抹笑意，“秋生，你听，他们在吹安眠曲，你安心地睡吧。后面的事你放心，你可是你大师兄的小迷弟呢，他不会让你枉死的。”说完，他向林远之和成河丢了一个烟雾弹，抱着孔秋生的尸体消失在山脚下。

　　“追！”林远之大手一挥，大批的玄冰心魔向山顶飞去。事到如今，不能留一个活口。还有龙轩，要尽快找到。
　　可他们翻遍了神医谷也没有找到楚西风和孔秋生，只在一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瑟瑟发抖的龙轩。
　　成河已经杀红了眼，发疯了似的下命令一定要找出来，连茅厕都没放过。但林远之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何况龙轩已经找到，目的既已达成，便连骗带哄地把成河带回了玄冰天宫。当下，他们必须研制更多的玄冰心魔为自己所用，要对付甄剑等人，可不是一件易事。

　　赵家庄。

　　“啪！”甄剑腰间的饭瓢突然掉在地上，他怔了一会，心中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一般。冷雨走过去把饭瓢捡起来，然后慢慢帮忙系在腰间，“大师兄，走路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甄剑低头看着为自己忙碌的冷雨，才消除了心中那份不安，他宠溺地看着冷雨，嘴角慢慢荡漾开来，“我家小雨越来越贤惠了。”

　　“大师兄，此言差矣，小雨贤惠得……分人。”巴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耿直的说道。冷雨一听，她的左脚狠狠地踢到了巴图的右脚上。巴图痛得大叫，然后指着冷雨，对着甄剑大声喊道：“看吧！”

　　甄剑依旧笑着看着他们闹，开始想念神医谷来，想念师父和孔秋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师弟，赵庄主既然已无大碍，那我们现在也要回神医谷去报平安了。”

　　巴图本在和冷雨嬉笑，一听要回神医谷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是他们三人这么多年第一次出谷，冷雨也已找到，实在没有不回神医谷的原因，他幽幽地说道：“嗯，是要回去了……”

　　他这话刚好被进来的巴旺和连云起听到。巴旺看着自己的父亲，想说什么，可嘴角动了动，始终没说什么。只说，赵庄主赵有德醒了，一听巴图回来了，口里一直骂着还死回来干什么。

　　可赵有德也是明理人，知道是巴图带人回来医治好了自己，便吩咐厨房做几道家乡菜，中午要在家设宴感谢恩人。可由于他身体才刚刚有点好转，巴旺不放心，便说如今知道了爹爹的住处，日后感谢也不迟。但赵有德不同意，非要自己下床款待。巴旺拗不过外公，这才找巴图想办法，让父亲打消这个念头。

　　巴图便让儿子回话，说他们已回神医谷，未能亲自感谢岳父对巴旺的养育之恩，是他不孝。望以后赵有德能平安顺遂，如有一日他得偿所愿，定回赵家庄跪谢他老人家。
　　巴旺依照父亲说的回话，可赵有德依旧还是骂巴图是一个没良心没责任心的男人，眼里浑浊的泪水却打湿了被褥。

　　巴图跪在门外，听着赵有德骂自己，心里特温暖，这个待他如亲生儿子的岳父，依旧还是那么要面子。尽管如此，他心里依旧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甄剑跟自己再打一架。
　　可甄剑怎会跟他打？他们一打定不是平常的切磋，而是要命的，要签生死状的。甄剑和王胜的那一战便是如此。

　　巴图磕了三个响头，站起啦擦干眼泪转身，看到走廊里等待他的三人，他心中情感也很复杂。18年了，年岁太久了，他都不记得自己要干什么了……看着甄剑和冷雨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想着神医谷老与他吵架的孔秋生，他好像发现自己为什么呆在神医谷不重要了。

　　巴旺从房间出来，看着父亲走向他的师兄妹，距离不远又好远。短短两天的相处，父亲跟他讲了好多神医谷的事情，他自然是明白巴图的。如今24的自己也不需要一个父亲陪他，可他依旧叫住了巴图，冲着背影，深情喊了一声，“爹！”

　　巴图猛地一回头，泪再也没忍住，掉了下来。但他用手阻止了巴旺过来，儿子再向自己走一步，他就走不了了。他背过去，走了三步又停了下来，从袖口里掏出一本琴谱，认真铺叠好放在走廊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如今，巴图已经算是个小老头了，他改不了也不可能让他放弃自己最初的那个追求。

　　“珍重！”巴旺拿起琴谱，望向远方说道。他再一回头，发现外公柱着拐杖，含着泪看向他刚刚望去的方向……

　　甄剑一行四人骑马半日，天已黑，准在一茶亭打探哪里有店住宿。刚一走近，就听到几个江湖人士在讨论神医谷，他们不动声色的坐下，视线却都在那几人身上。
　　“神医谷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嗯，现在江湖都传遍了，传外科圣手孔秋生死了，楚西风也下落不明。真是可惜啊，一代圣手就这么死了……哎……你你你……你干什么……”
　　这名侠士突然被巴图揪住了衣领。

　　“你说谁死了？”巴图全身都在发抖，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从他嘴里蹦出来。这名侠士本还想丢几句狠话，可看到他身后几个凶狠的目光，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壮士，饶命啊！我也是道听途说，听说神医谷的孔秋生被玄冰天宫的成河扭断了脖子……”

　　他越往下说，发现自己的脖子也勒得更紧。正发现自己要断气了的时候，眼前这壮士把自己甩到了地上，他赶紧爬起来逃走了。

　　“玄冰天宫，去死吧！”巴图拨动了他的琴弦，眼泪挂在他的脸上，面有雷霆之威，周围风向都朝连云起砸去。
　　孔秋生没了，那个像儿子像兄弟像挚友的人没了，那么，玄冰天宫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