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纪事（女尊）》栎珞

8、08.暗生情愫

　　杜仲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纪夏。也许是在借着义诊的名义陪着对方在乡野之间明察暗访，又或许是更早，在自家的东厨，对方屈尊降贵替自己烧火，自己的心弦便已经被对方无意中拨动。
　　因而当他从前来采购药材的林菀口中得知纪夏要在寒冬来临之前去县下施衣赠药，帮助县下的百姓度过寒冬，他便央求自家祖母让他也去帮忙。
　　“小仲，你和祖母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纪大人了？”杜玥一脸凝重看着杜仲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要帮她。”杜仲想了想说道。
　　“傻孩子，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杜玥摸着杜仲的头发叹气。
　　杜玥看着自己面前个头都快要超过她的杜仲，心中百感交集，渝州县里没有人知道杜仲并非她的亲孙子，十六年前她在出门为人看诊回家的路上，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捡到了哭得全身发紫的杜仲。她这一生，前半辈子一个人在这世间踽踽独行，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可是在面对着襁褓之中哭得全身发紫的杜仲时，动了恻隐之心，将对方收养视如己出。
　　“小仲，你听祖母说，纪大人固然很好，但是除非她也喜欢上你，否则不要轻易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知道吗？”杜玥看着杜仲的眼睛嘱咐道。
　　“祖母放心，小仲知道。”杜仲自然明白自家祖母说这番话的用意。这世间对男子多般苛刻，这也是为何他学医后，总以女装示人的原因。
　　杜仲原本以为有了上次相处之时的不愉快，纪夏不会轻易接纳他加入这次的行动当中，可后来事实证明，对方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宽容。
　　人多力量大，这次的行动远比他当初和纪夏两个人单枪匹马去义诊轻松得多，只除了因为天气变化，随队的人员当中不断有人患上风寒。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患上风寒的人，都先回县城养病，剩下的人，跟着本官继续往前走。”纪夏看着病倒的衙役们一锤定音。
　　听闻纪夏要让感染上风寒的人先回县城，原本有些头晕发热的杜仲连忙给自己灌上满满一碗姜汤，努力不让对方察觉自己也感染上风寒。
　　不过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在他们赶往下一个村庄的路上，他突然两眼一黑晕倒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一扭头便看见正望着背对着他与人说话的纪夏。
　　“大人，杜大夫她醒了。”纪夏面前的衙役看到杜仲扭头的动作提醒道。
　　“嗯，你们先在门外等着，本官和杜大夫说句话就出去。”纪夏交待道。
　　“是，大人。”衙役拱手抱拳。
　　等衙役出去后，纪夏走到杜仲床前，对着神情不自然的杜仲笑了笑。
　　“杜大夫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既然你感染上风寒，便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纪夏替杜仲压了压被角笑着说道。
　　“谢谢纪大人，给您添麻烦了。”杜仲看着动作温柔的纪夏耳尖染上一抹红色。
　　“没事，那本官就先走了，杜大夫你好好休息，咱们县城再见。”纪夏笑吟吟地说道。
　　“好。”杜仲点头。
　　望着纪夏离开的背影，杜仲在失落于不能和纪夏并肩作战的同时，又感觉心里甜甜的。
　　“原来她并没有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讨厌我。”杜仲将被子拉高，躲在被窝里痴痴地笑。
　　话分两头，纪夏与县衙的衙役们汇合之后不久，便继续赶往下一个村庄。说实话，若不是她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她不会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见到这么多饱经风霜洗礼的面孔，不会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有这么多的人还处于吃不饱穿不暖的状态。每次面对村民们感激的笑脸，纪夏都深感自己做得还不够。
　　人都向往天上的云端，但是偶尔也需要看看脚下的尘埃。
　　在隆冬来临前，纪夏终于带着手下的衙役们将过冬需要的物资送到有需要的村民手中。
　　高阔的天空挂满了星斗，天气干冷干冷的，人一开口说话就冒出阵阵白气。
　　“大家这次都辛苦了，等回到县城，本官放你们三天假，让大家都好好回去休整休整。”纪夏对身边的衙役们说道。
　　“卑职，谢过大人。”衙役们齐齐抱拳行礼道。
　　天气寒冷，在回程的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等纪夏一行人回到县城已经是腊月二十八，眼看着再过两天就是新年了，因而纪夏在简短的说了几句话后，便放大家回去休整，准备过年。
　　“大人，路上辛苦了。”林菀看着纪夏笑着说道。
　　“还好，李主簿那边情况如何？”纪夏喝了一口热茶，感觉身体有了热乎劲后问道。
　　“李主簿在大人你们走后，的确挑出了一些事端，不过都被卑职以大人不在县衙的名义给化解了。”林菀笑着说道。
　　“佩玉，你做得不错，这段时间你也辛苦，既然如今本官回来了，你也就可以放心回去休息休息了。”纪夏一脸赞赏地看着林菀，笑吟吟地说道。
　　“为大人做事，卑职不觉得辛苦。”林菀一脸谦逊地笑着说道。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官也就不客套了，对了，过几天就是新年了，你我二人都无长辈，要不要一起庆祝？”纪夏望着林菀笑着问道。
　　“一起庆祝自然好啦，不过之前卑职已经替大人您一起答应过年那天一起去杜大娘家一起过节了。”林菀一脸狡黠地笑着说道。
　　“哦？佩玉你倒是学会先斩后奏了，万一本官那天另有安排怎么办？”纪夏笑着反问道。
　　“大人，公务是忙不完的，就算您那天再忙，卑职也是会将您拉去的。”林菀脸上一本正经，但眼中却流露狡黠地笑意。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为了不让你失信于杜大娘他们，本官就勉为其难答应吧！”纪夏笑着挑眉。
　　纪夏思来想去觉得去别人家过节不能空手去，所以在腊月二十九这天，她拿着自制钓竿去县城外的小河里，准备钓几条鱼，等明天带去杜家。
　　天气冷，小河上结了厚厚的冰，不过还好纪夏带了斧头可以凿冰，凿冰的时候，纪夏突然想起曾经在搜神记里看到的一个故事，故事讲早年丧母的王祥饱受继母刁难，冰天雪地的日子要吃鱼，王祥就去河里，解衣卧在冰面融冰，致冰裂蹦出两条鲤鱼，王祥捉了回去给继母熬汤，他是一个孝子。
　　这个故事后来又写入晋书，元朝郭敬居将它编进《二十四孝》。凭纪夏的直觉，人脱去衣衫卧在冰上求不来鲤，结果会直接将人冻在冰上。即使她没有凿冰取水的经历，也不相信卧冰求鲤能够弄回两条活鱼。
　　后来为了弄清楚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纪夏查阅过一些资料，根据查阅的资料显示，王祥卧冰求鲤的地方下面可能有泉水，在冬天，鱼类也喜欢温暖的地方，既然泉水的水温高于别处，鱼儿都聚集到泉水中，冰层下的水存在水压，当冰层裂开时，河水猛力向上涌起，猝不及防的鲤鱼被水推上冰面，正中王祥下怀，完成一个千年流传的卧冰求鲤的典故，自然的合力，助王祥为天下大孝。
　　“可惜这条河里没有泉水，否则我要弄条鱼上来，哪里有这么麻烦。”纪夏对着凿开的冰洞默默叹气。
　　钓鱼是个耐心活，好在纪夏不缺耐心，不过这天气实在寒冷，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不活动，感觉拿钓竿的手都要冻僵了，为了不被冻感冒，她连忙从怀中取出酒壶，将里面的姜汤一饮而尽。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概半个时辰过后，终于有鱼上钩了。小心翼翼收线将鱼从河里拉出水面，摔到冰面上，捡起来后发现是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
　　“运气不错嘛，既然是这样不如再多呆一会，再钓一条。”纪夏将鱼从鱼钩上取下后决定。
　　都说运气来了接二连三，纪夏又在河面上待了一会后，再次钓了一条草鱼上来。有道是见好就收，毕竟这天气长时间待在冰面上身体实在是扛不住。
　　为了防止因为在冰面上待得太久患上风寒，纪夏回去之后，不仅趁热灌了满满一碗姜汤，更是在临睡前用热水泡了脚。
　　次日，纪夏起床后发现自己身体状况一切良好，便知道她昨晚的那番补救措施没有白费。
　　林菀来县衙后院找纪夏的时候发现对方正在她的菜地里摘菜。
　　“大人，您今日怎么舍得摘菜地里的菜了，平日里您不是碰都不许卑职碰一下的吗？”林菀一脸揶揄地说道。
　　“少贫嘴，帮我把你身边的菜篮子递过来。”纪夏白了一眼林菀说道。
　　“行吧！谁让您卑职听命于您了。”林菀可怜兮兮地说道。
　　“……”纪夏望着耍宝搞怪的林菀。
　　纪夏和林菀到杜家的时候，杜玥和杜仲祖孙二人正在院门外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
　　“杜大娘，我和佩玉来帮你。”纪夏对着背对着她们的杜玥笑着说道。
　　“不敢劳烦大人，老身自己来就好，也没有剩下多少了。”杜玥笑着拒绝道。
　　“好，那我和佩玉便先把这些东西拎进去。”纪夏举了举手中的菜篮说道。
　　“大人，见外了不是，老身请您一起来过年，可不是想要贪图您这些东西的，快些拿回去。”杜大娘看着纪夏手中的菜篮子，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杜大娘，您误会了，我这不是与您见外，我知道大娘您是好心叫我一起来过年，可是这大过年的，登门拜访怎么好意思空手上门？您放心这篮子里装的这些蔬菜都没有花半分钱，都是我自己种的。”纪夏笑着解释道。
　　“大人你自己种的？”杜玥半信半疑地看着纪夏问道。
　　“杜大娘，您就收下吧，我作证，这些菜的确都是我们大人自己种的。“林菀在旁帮腔。
　　“行，那老身便厚着脸皮收下了。”杜玥接过菜篮笑着说道。
　　虽然说是年夜饭，但是冬天天黑得早，等杜玥和杜仲她们忙完，也要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杜大娘，您歇歇，这年夜饭，让我和佩玉来做就行了。”纪夏笑着说道。
　　“这怎么行，今天你们是客人，老身怎好让你们动手？”杜玥连连摇头拒绝。
　　“杜大娘，没关系的，您一年忙到头，趁着机会歇一歇，更何况我喜欢做菜，并且厨艺还不错，这点您是知道的。”纪夏笑着眨眼。
　　“那行，不过你一个做菜免不了有些手忙脚乱，老身让小仲过来给你搭把手。”杜玥笑着说道。
　　“好。”纪夏笑着点头。
　　冬天，特别是没有塑料大棚的冬天，能够烹饪的食材真的很少，看着厨房内摆放的食材，纪夏决定做一个鲫鱼豆腐汤，白萝卜烧肉，醋溜白菜，木耳炒山药。在想好了烧什么后，纪夏让杜仲帮忙洗菜，切菜，考虑到天气寒冷，她先把鲫鱼豆腐汤给做了，讲究养生的人都知道，吃饭前先喝一碗汤给有利于身体健康，可以养胃。
　　将鲫鱼洗净，顺刀打斜刀口，豆腐切成两厘米厚的片，葱切片，姜切片，香菜切段，锅烧热，放入10克菜籽油，中火将两面煎香，倒入葱姜片煎香，倒入一碗清水，本来到了这个步骤，应该依次加入盐，鸡粉，料酒，胡椒粉，大火烧开，但是这不是除了盐巴，其他调料都没有吗？所以也只能简单凑合一下了，等开春以后有条件了，再想办法把有需要用到的调味料都给弄出来，毕竟对于一个吃货而言，缺少调味料的菜，是没有灵魂的。不过好在将豆腐放入锅中后，成品虽然上面没有一层奶白色，但是品尝起来，也还可以，最起码其他三个人喝起来都赞不绝口。
　　因为剩下的三个菜都勉强算是快手菜，所以纪夏后面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宣布可以开饭了。
　　虽然说食不言 寝不语，但是大多数人吃饭的时候，还是喜欢拉拉家常的，这不，在喝完汤之后，杜玥开始和纪夏拉起了家常，关心起她的亲事。
　　“得，就算穿越了也免不了被关心婚姻状况。”纪夏在心中思附。
　　“我没有具体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只希望我的另一半能够独立，在遇见我之前能够爱护好自己，不然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心疼。”纪夏想了想笑着说道。
　　在听完纪夏的回答后，杜玥隐秘地看了一眼手捧着饭碗，耳朵渐渐泛红的杜仲，然后在心底默默地笑了。虽然一直以来她都不反对杜仲暗暗喜欢纪夏，但是她还是会担心对方的情意不被接受，而在听闻了纪夏的择偶标准后，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一半了，这么看来，杜仲还是有希望和纪夏在一起的。
　　“杜大娘，您偏心了啊！同样是来吃饭，您怎么光关心我家大人，不关心我呢？”林菀佯装吃醋。
　　“你这丫头，一直以来，你不都是喜欢温柔体贴的吗？”杜玥看着鼓着腮帮子的林菀笑着说道。
　　“嘿嘿，果然还是杜大娘您了解我。”林菀笑嘻嘻地说道。
　　“温柔体贴？啧啧……”纪夏上下打量完，看着嘴角粘着饭粒的林菀忍不住笑出声。
　　“干嘛，笑什么笑？难道我不能喜欢温柔体贴的吗？”林菀看着嘴角上扬的纪夏，不服气地问道。
　　“我也没说不行，你着什么急？”纪夏收敛了嘴角的笑意说道。
　　“哼，你就是嫉妒我，谁让我比你长得好看。”林菀一脸得瑟地说道。
　　不得不说，林菀这句话听进纪夏耳朵里攻击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长相是爹妈给的，更何况，要知道在两千年以后，她生活的世界里，她还是很抢手的。
　　一餐饭过后，天开始黑下来，听着门外炸开的烟花爆竹声，纪夏被喜欢热闹的林菀拖着去看放烟花，杜仲也被杜玥推出了家门。
　　“杜姑娘，我们一起去吧！”纪夏扭头对着杜仲伸出手，笑着说道。
　　“好！”杜仲看着烟花背景下，纪夏灿烂的笑靥，心跳加速。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杜仲衷心希望神明可以实现他和纪夏在一起的愿望，因为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无法抗拒对方对他的影响。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