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 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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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聊正事吧。”顾某看了眼他手里改得面目全非的曲谱，“你是刚才又改了一版？走吧，里面有琴，进去说。”
顾某在琴凳上坐下，把贺宁的本子摆了上去。本子有点厚，并不能很好地摊开，不住往中间合拢，贺宁走到旁边去，伸手按住。顾某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流畅的琴音自他指间流淌出来，即使是第一次弹这个谱，也没有任何磕绊。
等顾某弹完，贺宁又给他放了一遍之前用编曲软件混好的demo。
“改完之后这里的间奏我可能会想换一种乐器，”他点了点曲谱，“其实现在改完的这一版我也不太满意，感觉旋律还是平了点。”
“词填了吗？”
“还没有。”
顾某低头看了会儿他的笔迹，抬头望向贺宁：“但是整体曲风已经稳定下来了，两版差异不大，是首抒情，所以你已经想好歌曲的主题了对吗？”
贺宁犹豫了下，点点头：“嗯，我想写一颗在夜晚航行的星星，歌名就叫《夜航星》。”
顾某闻言挑了挑眉：“是看《夜航》或者《夜航西飞》的时候有的灵感吗？”
贺宁也有点意外：“对，看了《夜航西飞》。看作者写她夜晚飞行的经历的时候就在想，当人驾驶着飞机飞过去的时候，在地面上看是不是也和星星一样，只是是一颗正在航行的星星。它可能没有其他星星亮，也不能一直被看见，但它和其他所有星星都不一样，是因为被一部分人需要才产生的。”他顿了顿，“所以它其实是一颗只为爱它的人闪烁的星星。”
顾某明白了。他知道前奏那段有些奇异的风声是什么了——是柔化过后的飞机航行的风声。他也明白贺宁隐喻里的含义了——贺宁自己就是那颗因为爱他的人才存在的夜航星。
这是一首献给粉丝的歌，又或许是最后一首。
顾某沉默了片刻，问道：“着急吃饭吗？”
贺宁愣住了，没明白他的意思：“吃饭？不着急……我还不饿。”
顾某从旁边桌上捞了支笔过来，塞到贺宁手里：“不急的话就现在试着写一版词吧，咱们一边写一边改曲子。”
贺宁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就好像一个一直老老实实按部就班按瀑布模型开发的程序员忽然开始经历敏捷开发，从二十一天一个大版本开始被要求三天一个小版本一样无所适从。
他也从来不敢想象自己能在一天之内不去管韵脚也不去管是否词不达意，仅凭感觉写完一版词。创作这件事上他从来不是灵感型选手，可以全凭不断乍现的灵光去完成一首歌，往往是三分靠灵感，七分靠磨，磨到让自己满意为止。
但顾某引着他进了一个于他而言全然陌生而新奇的世界。他让他顺着感觉走，思绪就像闭上眼睛之后一样放飞，想到什么写什么。比起贺宁自己之前那种写一句就回头审视一遍再改三遭的写法，他意外地发现这样写出来的产物并不像他此前预想的那么糟糕，有不少他回头再看仍觉得可以保留甚至觉得还不错的句子。曲也随着歌词的感情推进做了调整。
“在这中间加一段人声的吟唱你觉得怎么样？”贺宁说着哼了一小段。
顾某一边听一边飞快地记下这小段旋律，又抬笔杠掉了最后的几个音节，重新写下一串：“不错，衔接流畅不少，你再试试这样？尾音往上，渐渐转弱看看。”
贺宁照着哼了一遍，点了点头。
徐姐她们吃完饭回来的时候甚至以为两人已经谈完走了，直到看见里间灯还亮着才发现人还没走。团里其他人聊完自己的部分都先走了，眼下也不需要徐姐和助理小夏继续陪着，便也让她们一起走了。
等两人最终敲定一版时，公司的大楼只剩寥寥几扇窗户还亮着灯了。
顾某活动了下脖子和手腕，看了眼时间，笑道：“没想到都这个点了。本来今天只是过来听听你们的demo给点指导意见的，结果一不小心就跟着上手了。”
贺宁跟着看了眼，也有点意外：“十点了？”这下他真有点不好意思了，“主要还是怪我，没准备好就带过来，耽误时间了。词的话我回去可能还得再改，今天写得还是比较急，有些地方还是糙了点。”
“我倒不觉得，”顾某拿起了经过了数次涂改显得十分潦草的词，又端详了片刻，“我很喜欢你今天写的这一段——”
他点了点纸上的尾段。
“今夜我最后一次从这里路过，恰逢流星陨落。
我与流星同坠，拖着炬火。
绽出最后一团光彩也如落幕烟花。
闭眼犹见星辰。”
贺宁有点赧然，笑了下：“顾老师饿不饿？我请你吃消夜？”
顾某摆摆手：“我晚上过了六点就不吃东西了，男人上了年纪还不自律就要发福了。”
贺宁蒙了：“上、上年纪？”
“对啊，我都三十三了，比你大了快一轮，你看你连顾老师都叫上了。”顾某调侃道。
贺宁：“那又不是因为年龄……再说了三十三也不算大啊。”
顾某笑笑：“真觉得不大？那就别叫老师了，给我升辈分了还。”他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问道，“你住哪儿，离这远吗？我送你一程？”
贺宁摇摇头：“不远，我住公司提供的宿舍，离这里挺近的，走路一会儿就到，不用送。现在也挺晚了，顾……”他有点别扭地又改口道，“你也先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害你弄到这么晚……”
“工作嘛，你们公司要给我钱的，你觉得不好意思做什么？”顾某打断他，“我送你回去吧，就当散步，顺道聊聊。”
晚风带着春夜特有的柔和的凉意吹过两人的脸庞，可以嗅到的全是畅快的生机。再烦闷的心情在这样的夜晚也会被消解，留下的只有和风一样微凉的惬意。
“所以，究竟是顾老师还是高老师？”他不确定道，“应该高树是艺名的……吧？”
“如果高树不是艺名的话，顾某就应该是跟你胡诌的假名了。”顾某笑了笑，“不止你，好几个朋友都吐槽过我这两个名字了，说是个顶个的不像人名。”
“所以为什么艺名叫高树？”
顾某回忆了片刻：“这个艺名应该是我大学时候起的了，好像是因为当时宿舍前面有棵很高的树，也不知道是什么树，就在窗户正对的位置。写不出歌去窗口透气的时候看到的永远是它，干脆就叫这个了，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含义。”顾某转过头，“你呢，贺宁就是本名？”
贺宁点头：“对。我们团只有我是用本名出的道，可能是普通了点，但是我喜欢我的名字，就不太想换。”
“我一直觉得名字作为一个人的符号，是会和这个人的气质逐渐融合的，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他想了下描述，“安宁的，沉静的。啊，不过我的名字不行。”
两人都笑了起来。
“今天看到你的时候真的挺惊讶的，没有想到会是你，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贺宁补充道，“不过最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就是高树。”
“圈子太小了，也就这么些人，兜来转去，碰上也不奇怪。”
“那，是因为刚好有合作才知道原来是我吗？”贺宁此刻已经不再如之前一般不愿提起这件事，主要还是顾某如常的态度让他自在了很多。
“不完全是。”顾某顿了顿，隐去了妹妹是粉丝的这个契机没说，“我那天会从桥上路过是巧合也不是巧合，当时是和COMCOO节目组谈合作去的，不过那时还不知道你也是选手，后面立海发资料来才知道的。”
“原来如此……”他轻轻呼了口气，“本来是想着你不会知道我是谁才吐的苦水，结果现在感觉你……都知道了。”
顾某陷入了沉默，没有顺着带开话茬，而是沉吟了许久才郑重开口：“但是贺宁，你有没有想过，做一颗不坠落的夜航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 0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