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百合小短篇》月团团

5、第 5 章

　　“你是怕没人知道我娶亲给村民掉包了？”

　　陶铁塔手握缰绳，给身前这一团冲鼻的香软搞得心烦意乱，语气甚是不耐烦。

　　“你在晃悠什么？”

　　谭小花初次骑马，自然是坐不稳的，手往哪儿放都不对。

　　陶铁塔看出她手足无措，干脆伸手把谭小花的手拉到缰绳上，又将自己的手覆在上头；右手再伸到谭小花腰前，往自己身前猛地一拉，结结实实贴在自己胸前。

　　谭小花后背贴着陶铁塔前胸，蹭得心里甜滋滋，抬起脸，就蹭着陶铁塔的下巴，要不是手给牢牢攥着，几乎忍不住去摸她下巴上的小沟儿。

　　“姐姐，单枪匹马下山，不会被抓吗？” 谭小花问。

　　陶铁塔知道她在看自己，嘴角微微勾起：“你这是小瞧我，还是担心我？”

　　“怎么会小瞧姐姐，” 谭小花声音里带着委屈，“姐姐的厉害，小花可算见识过了。”

　　陶铁塔没想到她有这一答，刚要说什么，突然马蹄踩到了山石，身子颠了一下，她赶紧把这小坏东西笼在怀里：“靠紧点儿，要是掉下去还要给你找郎中。我可没闲钱给你花。”

　　话虽然刻薄，可谭小花究竟在她眉梢眼角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自觉地把唇角勾起了来，心里满是甜蜜。

　　陶铁塔马快，天大亮的时候，就到了山下谭寡妇家。

　　“人呢？”

　　谭寡妇家静得有点诡异，院子里空空荡荡。就算谭秀才懒，这个时候谭寡妇也该起来喂鸡了。

　　鸡呢？

　　想到鸡，谭小花发现鸡也没了。

　　谭小花急急忙忙推开小屋子的门，屋子里已是人去楼空，连个锅碗瓢盆都没留下。

　　……

　　原来的世界线里，上山跟陶铁塔成亲的是谭秀才，回门儿的也是谭秀才。

　　现在谭小花顶替谭秀才上山，世界线也发生了变化。这谭家母子也真是同气连枝，心冷得堪比冰溜子，居然卷铺盖走人了。

　　不过，这样一来，谭秀才私通军阀的事儿自然也没了。本来谭小花还计划着让陶铁塔看看这谭秀才是怎么个恶心的人，好让陶铁塔欠自己个情，推动一下感情呢。

　　这下都没了。

　　谭小花站着发愣，突然身后一阵笑： ”这就是你的回门儿？你还想让我绑了那谭秀才？！” 陶铁塔靠着马，一手拿着马鞭，另一只手里匕首转出银色的圆弧，“人家早就跑啦！”

　　她一边儿笑着，一边得意洋洋地走到谭小花面前，冷冰冰的匕首抵在她颈子上：“你那天怎么说的来着？到时候杀了你不迟……反正也不能带了你回去了，要不然我怎么跟寨子里弟兄解释？！杀了你，大家都方便。”

　　陶铁塔的眸子里显出一种狂热的颜色，她就是喜欢看着这小东西被折磨的样子，等着她跟自己求饶，叫自己几声“好姐姐”，再逆来顺受地送到自己嘴边儿来。

　　可谭小花还真就闭了眼睛，把脖子往她匕首上一梗：“姐姐杀了我吧。小花娘不疼，弟也不爱，反正现在给姐姐吃干抹净了，姐姐也不要我了。让我死了吧……”

　　这也太赖了吧！

　　既赖且横还泼皮，中间还透着可怜兮兮。

　　“你……” 陶铁塔拧起眉头，眸色微微一沉，刚要说什么，院子周围却显出些人影来。

　　这些人影现了身，约莫是有十来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不像土匪，倒像是吃皇粮的。手里提着刀，肩上拿着枪，领头的是个穿着马褂的，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

　　陶铁塔敛了脸上笑意，反转了匕首，用把儿轻轻戳了戳谭小花的鼻尖儿：“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也别做什么蠢事，我去去就回。”

　　原来这些人是陶铁塔叫来的，难怪她敢只带了谭小花下山。走到那穿马褂的人跟前儿，陶铁塔抱一抱拳：“这趟麻烦程大哥了，可惜扑了个空。”

　　这些人都是县里的人，从前是衙门，后来皇朝没了，衙门直接变了县衙。那姓程的，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从前是县老爷，后来直接变成县长。他约莫四五十岁年纪，肚子已经凸了出来，脸上红扑扑，却看着不健康，是酒色浸染的那种红。让人觉得这人什么时候抽烟的时候，会不会把肚子的酒精点着火了。

　　陶铁塔掏出一个袋子，往程县长的手里塞了过去：“请弟兄们喝酒的。”

　　“哎呦，陶大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啊！这就看不起哥哥了……” 他张开嘴，里边镶着的金牙就露了出来，但手上却没有推脱。

　　其实这让来让去的，最后都是这么一回事儿。他不真推脱，也是给陶铁塔省事儿，反正最后都要给，最后都会收。俩人也都知道，说是请弟兄们喝酒的，也不会放什么巨款，就是请大伙儿吃饭的钱。

　　至于帮忙，程县长的油水就靠着陶铁塔呢。蟠龙寨帮着程县长运些不该运的禁货，盐啊，烟啊，酒啊……这些都是油水，也不差这点儿；除此之外，有些程县长不好出面的肮脏活儿，蟠龙寨也都帮着做下了。

　　所以虽然嘴里喊着剿匪，怎么能真动了蟠龙寨呢？

　　程县长拍了拍陶铁塔的肩膀：“下个月十五，我娶姨太太，你可一定要来。到时候，齐大帅也要来……”

　　程县长这已经是第十五房姨太太了，陶铁塔见怪不怪。娶前边几房的时候，她都是大礼奉上，这次也不会例外。

　　她点点头，笑着应了。程县长够意思，虽说是互相利用，可是对程县长是锦上添花，对蟠龙寨可是保命的信儿。

　　他提到的齐大帅，就是上边主持剿匪的军阀。齐家在这两省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跟齐家搞好关系可是很重要的。

　　“走吧，” 程县长抬出手臂，用手点了点腕上的金表，“也快十一点了，干脆咱们一起去百花楼吃一顿。”

　　“我这身边还跟着人，寨子里也还有几张票儿要搞搞，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程县长只是客气，不可能跟她一个土匪招摇过市，陶铁塔也就客气地推辞了。

　　只不过一题听到百香楼，陶铁塔确实食指大动。只不过比起她现在身边儿那一位，这肚子叫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现在村子里勤劳的妇人已经开始生火准备中饭了，炊烟袅袅，更让人联想起人间美味。

　　陶铁塔蹓跶回院子里的时候，谭小花还垂着头，可怜巴巴地坐在原地。

　　“谁说我把你吃干抹净了……” 陶铁塔把刚才没来得及说的话续上。

　　谭小花赖赖唧唧地坐在门槛儿上，歪着头，拿了个树枝儿，好像在画圈圈儿。

　　陶铁塔看她没动弹，也不好再拿个凶器去吓唬她，抖了抖马鞭：“那我走了啊。你要不想活了，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是你，死前也非要拉着那两个牲畜垫背。”。

　　谭小花还是低着头专心画圈圈。

　　过了一会儿，谭小花抬起头，却发现陶铁塔已经翻身上了马，两腿一夹，一下子就不见了影子。

　　？？？

　　这人……居然一走了之了？！

　　谭小花站起来，拍了拍身子上的土，心想，“不至于，不至于……”

　　可是，马蹄声一点儿都听不见了。

　　隔壁院子里的人这才走了出来，隔壁的隔壁也有人出来了……原来这些人都在家里，连地里都不敢去。因为瞧见土匪啊，“官兵”啊，都来了。

　　“大爷，你知道我娘哪儿去了吗？” 谭小花隔着篱笆墙问隔壁的老头。

　　那大爷朝她翻了个白眼儿，居然没理她，扛着锄头就出门了。

　　啧啧，这村民啊……谭小花在土匪窝里待了三天，完好无损地回了自己村子。这村里的街坊可就立刻不搭理她了。她要是原主，还不得寻短见啊。

　　相比之下，把匕首抵在她脖子上的陶铁塔，真是可爱多了。

　　只是她一点儿回来的迹象都没有。

　　算了，谭小花一跺脚，打算服个软，自己走回去得了。

　　她才走到了村口儿，看见村口大树底下停着一马一人。

　　马是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人是一身红衣的巾帼枭雄，树是百年古槐树——恰好，一树繁花。

　　陶铁塔靠在树干上，马尾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她昂着头，双手抱在一起，嘴里叼着一簇白色的槐花，凤眼半眯着，看起来三分神气七分挑衅。

　　谭小花走过去：“姐姐，这咋还没走？是喂马呢嘛？”

　　“你呢？这是去哪儿？出村儿？”

　　“对，给人送个东西去。”

　　陶铁塔眉毛向上一挑：“哦，还会给人当邮差了？”

　　谭小花跟她四目相接，两根食指对在一起：“那不是……有人经常吃不饱……睡不香……”

　　陶铁塔发现，这小东西嘴里的话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偏生听在她耳朵里，跟虎狼之词似的，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想多了。

　　不过她总是有些耐不住了，直接把谭小花拉到身边儿，贴着她耳朵低声说：“ 这碟儿菜，我可还没吃干抹净呢，休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