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百合小短篇》月团团

3、第 3 章

　　烛泪飞溅到谭小花眼角儿，她眼角儿仿佛点了一瓣儿梅花。

　　热热的蜡油灼得谭小花轻哼一声，陶铁塔却又品出另外一层意思了。

　　她这人对气味极为敏感，如此好闻的，却唯有谭小花这一人。陶铁塔这人杀伐果决，对自己嗅觉上这码子怪事儿，倒也没太苦恼。但是今天遇到谭小花，方知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敢情憋了这些年，都是给这人备着呢。

　　气味分子又是愈热愈活跃，蜡油一灼，陶铁塔鼻子里那股味儿就愈发馥郁。她低了脸颊，就往上谭小花眼角处舔，倒把那点子红蜡给掀起来了。

　　这一下，陶铁塔眸子闪过一丝幽暗的光。比方才不加料儿的，这滋味儿还更别致些。这一咂摸，心思就活络起来。

　　谭小花看她眼眸里火苗跳动，邪气渐重，不知这人动了什么心思，只是觉得不妙。

　　陶铁塔这边却把被子撩了起来，人也坐了起来，左手执蜡，在谭小花身上又点了几滴热梅花。

　　谭小花身子仿佛被蛰了一样，就是一阵颤栗。说来也奇怪，灼烧的感觉不是没有，只是心里那种痛快，却把痛感盖了过去了。

　　这灼烧感还未过去，陶铁塔却已经贴了上去。这一宿谭小花本已经给折腾得宛如一滩水，只怕原主身子骨弱，这就要昏厥过去了，口里只好断断续续求饶：“姐姐，这……也不能把我……当……当盘儿菜吃啊……”

　　这话一出口，三分求饶，还有七分，简直就是在挑逗。陶铁塔喉头一热，更像是久旱逢甘露，吃得愈发卖力了。

　　谭小花这身子骨却真是经年劳累，缺吃少穿，体力比不得这常年刀光剑影里混营生的山匪。姑娘家家哼唧了几下，居然白眼一翻，还就真昏了过去。

　　待转醒过来，天光已是微亮。只是昨夜土匪们都醉酒，除了巡逻放风的，便没人早起。

　　陶铁塔却已经衣着整齐，坐在炕桌边儿，单手杵着下巴看她；一只匕首却在她另一只手里被玩出花来。

　　她五官其实十分标致，若不是下巴上浅浅一条沟，平添许多英气，不然这长相说是清纯得滴水也不为过。但谭小花经历刚才那一番就知道，“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属实不错，古人诚不我欺。

　　她见谭小花醒了，就问：“你是谁？”

　　谭小花勉强坐了起来：“我是谭秀才的姐姐。”

　　“哦……” 陶铁塔眉毛轻扬，目光掠过谭小花肩上斑斑点点的印子，“原来是谭秀才的姐姐，他人呢？”

　　谭小花知道她在看什么，心里十分忿忿。她腰酸背痛，浑身都仿佛散架了，可是面前这人却还神采奕奕。苍天确实不公，人跟人差距也太大了些。

　　想到这里，心里不甘，呼吸有点不稳，谭小花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大概是在家里吧。”

　　“……那你这唱得算哪一出？女驸马？还是木兰从军啊？”

　　陶铁塔眯着凤眼，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颇有点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样子。

　　谭小花有点急，照实说：“姐姐，我也不想，她们逼我，我也很无奈啊。”

　　“无奈？” 陶铁塔嘴角微微一勾，笑得阴森森，“那本寨主帮帮你？死了就不无奈了。”

　　话音刚落，陶铁塔的匕首已经脱了手。

　　白光一闪，谭小花还来不及闭眼，就见那匕首直勾勾朝她飞了过来。

　　“咣——”一声，半个匕首都没入她身后的炕柜上，另外一半儿露在外边，微微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谭小花缓过神儿来，一时情急，也不顾自己衣服还没穿了，扑到炕桌边儿，拉着陶铁塔的袖子，委委屈屈地说：“姐姐啊，睡都睡了……就算不对版，这就不要退货了吧。”

　　她这行动，看似小意，实则大胆。陶铁塔也是一愣，这是跟她讨价还价？她眼睛里寒光闪烁，一张嘴就是十分刻薄：“留着你的命，我岂不是没面子？”

　　可眼神却不小心落到那人身上某两处，竟被她抓出了淤紫的两个手掌印儿……陶铁塔的喉咙吞咽了一下，长吁了口气，才说：“你看，寨子里都知道我抢了谭秀才。等明天大伙儿起来，你在这里活蹦乱跳的。你说我要不要面子了？”

　　“姐姐，寨子里都知道你抢了谭秀才。姐姐已经跟我拜了堂，成了亲，杀不杀我，脸面不都是一样？”

　　她不等陶铁塔多做思考，马上连着说：“姐姐，我倒是有个主意。我们乡里风俗，三日后回门。我们一同回去，姐姐大可绑了那真正的谭秀才回寨。我这三天，在屋里藏着也好，女扮男装扮个祝英台也行，总之都依姐姐说的。”

　　谭小花心里想得却是，三天里，得把这蟠龙山的寨主睡服了。

　　她见陶铁塔没有当即反对，似乎在斟酌她的提议，索性趁热打铁，从那炕柜上咬牙拔了匕首下来，双手奉到陶铁塔面前：“姐姐，若是三日后，姐姐有了谭秀才当夫君，嫌弃小花碍眼，再用这匕首收了小花这条命也不迟。”

　　陶铁塔从她手中接过匕首，没有说话，却冷不丁直起身来，手里地匕首蓦地冲着窗外飞去。

　　匕首穿裂窗纸，发出“嘶啦”一声。

　　“哎呦！”——窗外惨叫犹如杀猪，看来有人在听墙角，却不知道听了多少去了。

　　谭小花心里一惊，匆忙把衣服穿上。

　　陶铁塔向着窗外低喝：“给我滚进来！”

　　进来的人是个尖嘴猴腮的土匪，长得有几分像耗子，三十几岁的样子。面皮黑不溜秋不说，还长着些东西，不甚光滑。

　　刚才陶铁塔那一扔，显然是伤了他的耳朵。因为他进屋后就单手捂着耳朵，也只是须臾，猩红的血珠儿甚至从他指缝里往下流。他痛得面容扭曲，嘴里“嘶嘶哈哈”，却只顾着看着陶铁塔，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匕首，毕恭毕敬地呈到了陶铁塔面前的炕上。

　　“本寨主说了，不要来闹洞房，谁不听，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你难不成以为我是讲笑话？”

　　匕首的寒光晃在陶铁塔的脸上，像是给她的眉眼凝了一层冰霜。她拿起匕首，伸出一根手指。她的手指纤长有力，指肚在轻轻在刃上一抹，然后把匕首扔到桌上。

　　“大当家饶命啊，兄弟不是闹洞房。这早上轮值，到了大当家这儿，就……”

　　“就听本寨主的墙角？！”

　　“大……大当家，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实的。” 陶铁塔朝着匕首扬起下巴，“本来我还觉得这女人说的有点意思……可是你要说出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们也知道，本寨主好面子……”

　　她深深叹了口气：“你们俩总要死一个的……也别让我为难，自己来吧。”

　　言下之意……让谭小花和那土匪互相残杀，看谁活得下去。

　　谭小花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心里骂了陶铁塔一万遍——这可真是……睡都睡了，还不负责，真就身心分离呗？！

　　她不想杀人，那獐头鼠目的土匪却等不得了，看了一眼陶铁塔，上前拿了那匕首，就往谭小花那边扑了过去。

　　靠体力，谭小花打不过。她眼角精光一闪，从墙上扯了个东西下来，挡在了身前。于此同时，那土匪的匕首也逼到了近前。他本来不知谭小花拿了什么东西遮挡，等看清了，却简直要笑死，心想“女人还真是蠢”，匕首就扎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时，凭空里“砰”一声响，那土匪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谭小花把手里拿着的那副画从眼前挪开，看见陶铁塔立在那土匪身后，手里的盒子枪口还冒着烟。

　　她偏着头，薄唇微微撅起，将枪口的烟吹散：“你看你，差点儿把我的画给毁了。”

　　谭小花惊魂未定，一下子瘫坐在炕上，衣服带子也松了，露出一大片雪白和青紫。

　　陶铁塔本来也没想让她送死，她倒不是惜香怜玉，只是食髓知味。刚得了这美味可口的东西，还没吃够，怎么舍得脱手？何况她意识到一件事儿，似乎这谭小花越是疼痛受罪，她的小心脏扑腾得越快，就越是觉得刺激。当然，若是一不小心，失手死了，她也不过有些遗憾。她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只是有件事，这谭小花居然用她心爱的画去挡刀，这个行动倒是出乎陶铁塔的意料。她猜不出到底是偶然，还是谭小花有意为之。

　　——这女人，有点儿意思。

　　陶铁塔突然起了玩儿心，往伸手指了指：“你瞧见那个小碗儿没？”

　　谭小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里是挨着墙放的一只柜子。柜子看起来跟炕桌像是一套，这柜子最顶上，确实放了只白色小碗儿。

　　“你说好看不？”

　　谭小花点头：“挺秀气。”

　　“是啊，” 陶铁塔琥珀色的眸子里燃出一丝狡黠的光，“你瞧瞧你手里这画儿，就是她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