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美人不单纯》浅夏凉秋

7、结局

　　“依一，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依一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其实我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可是我不敢抱有期待，我怕期待之后会是绝望……
　　“颜如玉。”
　　有人唤我名字，还是男子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我回过头，刹那间惊住了……
　　这就是那个对于我来说最大的惊喜吗？
　　那个如神一般的男子就在我眼前。身着青衫，俊美无俦。
　　他走近我，嘴角含笑：“武艺这么滥，真不知道你在江湖上是怎么混的……”
　　“雪翎！”我抓着他上下打量，“好你个雪翎，你男扮女装，骗得我好苦！”
　　“都是身不由己，你不也跟我一样吗？”
　　他想要拥抱我，我将他推开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你干嘛这么戏弄我啊？我要真离开我了，我会很自责很内疚很难过的……”
　　“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赶我走我都不会走的。”
　　“哼，我果然看的不错，你就是个粘人精！”
　　原来你从未离开，谢谢你，雪翎。
　　我们将顾深安葬在了城西郊外，我跪坐在他的坟墓前，心中思潮起伏。
　　“顾深，顾长空已经死了，顾家如今也落魄了，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开心。因为我爹娘和我哥再也无法活过来了。
　　“顾深，你可知道，我从未想过要杀你，我那天去找你，只是想你给我一个解释，只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从未欺骗我，我就会相信你啊。顾深，如果你知道这些，你还会选择离开吗？”
　　“如玉，节哀。”雪翎蹲下身，安慰我，“这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救赎，他终于可以去找他父亲赎罪了。”

　　雪翎想起了那个夜晚，顾长空死之前的那个夜晚，顾深来找他的情景。
　　“初见你时我便觉得你甚是眼熟，后来我思来想去，原来你就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久的杀手令羽。”顾深上下打量着他，道，“打扮成这个样子，真是难为你了。”
　　“人在江湖飘，身不由己啊。”他冷笑一声，说，“想必顾长空也以为杀手令羽已经死了，谁成想到他一直都在，只不过是男扮女装想要报复他罢了。”
　　“你也想要杀他？”顾深问。
　　“杀手这行就是拿钱办事，暗中行动，不留痕迹，也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上家的身份。顾老爷子财大气粗，心狠手辣，多次雇佣杀手令羽，替他铲除一切障碍。”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尽是仇恨，“我替他办了那么多事，可他却想杀我灭口，他对我的不信任，就是对整个杀手行业的不信任！我没想到他能雇到杀手组织里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寒天，寒天的武功在我之上，要价是我的两倍，顾老爷子不惜花重金让寒天来杀我，我诈死才逃过一劫。无奈之下，我只能隐姓埋名男扮女装，才能苟活于世。除非顾长空死了，我才能正大光明的做回我自己。”
　　“大婚之夜顾方被去势也是你干的？”
　　“是我。”他坦然道，“这种贪图美色风流成性之人，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是是咎由自取。”
　　“想必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深很淡定，好像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顾方废了，顾深死了，顾家绝后，然后你再慢慢地折磨顾长空，这是你的计划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雪翎很快进入防备状态，“顾二公子只管动手便是！”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顾深问他，“雪翎，你爱如玉吗？”
　　雪翎沉默了，良久，才道：“我可能……连爱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可是杀死她全家的人啊……
　　三年前，他接到任务，要灭颜家满门。虽然他是个杀手，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可是如此规模的屠杀，还是第一次。此后他再也不愿意回想那一天，短短一个时辰，漫天漫天的红色，颜家院子里，厅堂里，厢房里，全是血，好多好多血。他的手上，他的身上也全是血，那一刻，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作为杀手的意义，永无止境的杀戮，为杀戮而生存，又和魔鬼有什么区别？他头一次开始厌恶魔鬼般的自己。
　　颜家上下一共四十五人，他杀了四十四个人之后，开始寻找第四十五个人，他在颜府最偏僻的房间里找到了颜家小姐，那个女孩满脸泪痕，眼底尽是惊恐。
　　他迟疑了。她才十五岁，还未出闺阁，还没有好好看过外面的大千世界。就这样，他动了恻隐之心，他放了她一条生路。
　　他丢下那把杀人的剑，开始暗中保护她。可她已不再是个单纯的女孩，她的心里全是仇恨，是他亲手毁掉了那个原本单纯无害的她。
　　他看着她悄悄安葬了她的家人，他怕她暴露，于是他跟顾长空说那些人是他安葬的；他看着她开始乔装打扮，拿着那把假的珠虞剑，在深夜里练武，日复一日，虽然一直都是三脚猫的功夫。
　　他帮她杀掉了一批又一批想要害她的黑衣人，直到那一次，他第一次现身在她面前，他帮她救下依一之后，就遇到了寒天。虽然他诈死逃过一劫，可是他却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养好了身上的伤。伤好之后又正赶上顾府大喜的日子，于是他乔装成丫鬟想混进顾府，为自己报仇。
　　没想到在那天他遇见了她，他不想她进顾府，又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只要他还在她身边，他就能保护她。
　　没想到一进顾府两人就走散了，他解决了顾方之后不一会，就听到了顾府抓刺客的动静，他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去寻她，直到得知顾府并没有抓到刺客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怕她再次做出什么傻事，连续几日都守在顾府附近，防止她再次潜进顾府。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顾家二公子出了门，他便跟了上去，没想到与顾深相会的人，竟是颜如玉。他听到顾深在与她商榷对付顾长空的对策，大吃一惊。他对顾深一直存疑，他怕顾深欺骗她，利用她，所以他多次提醒她，是不想她对顾深放松警惕。
　　他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只能在暗中默默守护自己想守护的女孩。

　　“像我这样活在黑暗里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爱一个人呢？”
　　看到神情黯然的雪翎，顾深沉默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顾深又有什么资格去爱颜如玉呢？
　　顾深拍了拍他的肩，道：“替我好好照顾她。”
　　雪翎讶然：“你要做什么？”
　　顾深但笑不语，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要去做一件事，他会让事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不想让如玉去冒险，他也没办法阻止雪翎对顾家疯狂的报复。
　　他在父亲的茶盏里放了无色无味的“安魂散”，他让父亲沉睡在梦乡里，安乐离去。
　　顾长空是他的父亲，他只想父亲能够体体面面的离开，而不是在雪翎那里，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至于如玉……
　　既然他跟如玉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么他便要烙在她心上，让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
　　这样的自己，突然有些自私呢……

　　雪翎倒了一杯酒，洒在墓碑前，道：“顾深，一路走好。”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一辈子，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