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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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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夏衍有个兄长叫夏清,夏家大公子是默认的德才兼备,一表人才,心仪他的姑娘排着大长龙,但是他只倾心那一个,现在好事将近,光是从电话里都能听出来他压制不住喜悦的声音。
“我知道了,会回去的。”夏衍刚想挂电话,夏清又说道:“小衍,你最近有去看阿玥吗?”
夏衍握着手机整个人呆愣在原地,手机电量在他欲做回答之前先撑不过去了,一下跳到了黑屏,那句没说完的话被硬生生吞了下去。
阿玥……一个久远又熟悉的名字,一个为他割过腕发了疯的人,是夏清替他守了三年的秘密,也是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他曾以为他找到了他,可是不过是一个替代品,折磨了他整整两年,再无情丢弃,如今在他的脑中,夏衍这个名字是他恐惧的来源,也是他一生的魔障。
不去联系就是最好的解脱,放过他也放过自己。他们之间从来都是阿玥单向的爱恋,自己有过半分真心吗?也许有过吧,只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握紧了双手任凭指甲嵌进肉里,手心一阵阵的疼痛直达心尖,额头冒汗。九月的盛夏闷热异常,乌云密布,似乎要引来大雨倾盆而下。他曾经也那么无助又弱小,在患得患失中成长,心内缺失的部分空荡荡的泛着回声,有个声音一直在萦绕,抓不住碰不到,可是不甘心啊。
阿玥是那时遇到自己的,固执地仰着头,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嘴角,在他的耳边一遍遍地重复道:“我爱你啊,小衍,至死不渝。”
后来,他真的用刀片划过动脉任凭鲜血直流,放任身体逐渐趋近冰凉,依然嘴角带笑,笑容惨淡又凄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他颤抖的身躯,说道:“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这些年,偶然有几次梦到他,都是看到他倒在血泊中,心如死灰眼底了无生气,他身体轻得如鸿毛一般,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带他去向远方。夏衍越是靠近越是害怕,这一切太真实了,好像他又失去了一次他。
再回头的时候,身前身后都没有了人,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炎热的夏季,校园里弥漫着朝气,夏衍站在校长办公室里吹着空调,两条大长腿悠闲地摆放在校长的红木书桌上。
校长被反客为主后,一边拿纸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有些为难地说道:“夏公子,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夏衍从口袋里拿出了介绍信,丢在了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信封上几个大字十分清晰,齐寒林……是FD的文学教授亲笔写的,里面违心地把夏衍夸赞了一番,这一封推荐信齐家大少估计写完要掉好几把头发了。
【夏衍同学,识君十年,品学兼优,德才兼备,为人谦逊有礼,待人大方得体,今日欲求学上进,望他日能有所成就,特推荐他来贵校就学,是难得一可塑之才,望贵校能收之,好生培养。】
——齐寒林
只言片语,句句皆为威逼利诱而出,天知道齐思明为了让他哥这个大教授给他写个推荐信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才让清明的齐寒林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校长捏着那封信件,手指的汗水晕染了墨迹,一颗心始终没有安定下来,其实谁人不知夏家二公子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哪里担得起谦逊有礼这种词,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非得来本校学习,他要文凭随便国外走个过场买一张便可,还非得修文学系,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哪一点跟文学沾边了?
他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看人都不带正眼瞧的,不过想到齐教授也被拉下了水,想到对方欲言又止被摁着脑袋写下这般违背意愿的词时,心里也暗爽了一把。老齐啊老齐,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当初不是一身正气扬言与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么,现如今不还是得低三下四地引荐人来。
“行吧,一会办个入学手续就可以了。之后会有辅导员联系你的。”
见张校长同意了,夏衍也客气了几分,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画展的票递了过去。张校长以为他要行贿,连忙摆了摆手回绝。待看清后,有些疑惑地看向夏衍问道:“这个很难买到啊。”
夏衍当然知道,他也是托人才想办法弄到的,他笑道:“一张赠校长,一张给了齐教授。这个画展一票难求,我也不懂这些文人附庸风俗的东西,倒不如送给懂的人。张校长,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你看,我已经提前进入了文学系学生该有的状态了呢。”
他一席话说得张校长心内七上八下的,看着这个夏家二公子出了门,才平复下心情来。捏着票据又发了会呆,过往种种,终究是负了他的,如今还有何颜面呢。他可知晓与他同往的是自己呢?如若知晓,或许会怨憎才对。
王习远画展,十年前,他们都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上好画作,只可惜谁也没有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张桓之追名逐利,齐寒林弃画从文,一别经年,也只在他人口中才有所耳闻对方的只言片语。
如今都已年近四十,恩师也已离世多年,画作自他离世后价值一路高涨,画展也一票难求。一代大师离去也留下了后人争相追捧,不枉此生活这一遭。
张桓之轻叹了口气,把票夹在了抽屉内的《追忆似水年华》书籍中。
夏衍一身轻松地走在大学校园里,入学手续都办理妥当了,父母听闻他要转文学系也一阵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欣喜,以为他要收收野性子了,开始弃武从文,弃暗投明了。
孰不知夏衍是带着目的去的,当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在一众学生惊讶的目光中走向了坐在后排的秋临的身边,一把拎起了秋临的一个小个子室友,把人直接拽到了一个在喝着豆浆的女生旁边,硬生生地给他们撮合在了一起,很拽地回了一句:“不用谢了,之后靠自己想办法。”然后他就堂而皇之地在秋临身旁坐了下来。
秋临起初还没发觉,等他回头看到夏衍放大的脸庞凑近自己的时候,他连手里刚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都差点糊他脸上。
“你……你怎么在这里?”秋临显然惊吓过度话也连不成句了,他这么些天颤颤悠悠地过日子就是生怕这个鬼魅一样的人会再次出现,在第五天他终于放松警惕时他竟然真的出现了,还是顶着那张俊朗异常的脸庞,但是不带表情的时候冷冷得让人害怕。
“秋同学……又见面了,真巧啊。”他努力让自己变得和蔼可亲一点,所以硬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敷衍秋临。
秋临又瞪了一眼坐在女生旁边洋洋得意聊得正欢的赵立慕同学,赵立慕感觉到了秋临杀人一般的视线,忙摆手解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抢了我的位子。”一边又向夏衍投来感谢的目光,要不是刚刚他闹这么一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勇气跟女生说话。
当事人依然笑得人畜无害,秋临见无处可躲,而且班级里好多好奇的视线往这边投射而来,好像要从他的脸上读出点什么,事实是他比任何人都要茫然,都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头雾水的秋临决定不理会夏衍,可是夏衍并不想放过他,不看书就只盯着人看,托着腮看着秋临故作冷静的侧脸,他今日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加牛仔裤,脚上是高帮的帆布鞋,正儿八经学生该有的打扮,简洁干净,一如他这个人。
秋临实在是忍不了了,眼神示意他不准在用这种亵渎的目光扫视自己了。夏衍哪里懂那么多,只觉得对方在暗送秋波,随即回了他一个眼神,眼里满是你真迷人的信息……
这种赤果果的挑逗让秋临那种久违的恶心感又泛了上来,别过头去躲避他的目光,可是也无处可躲,这个人阴魂不散的,似乎是认定了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不适合探讨之前相识的话题,就怕他口不择言的,到时候秋临都没法做人了。
他只能小声地说道:“你到底想干嘛?”
夏衍也低声回他:“请你帮个忙。”
“你说吧,我酌情考虑。”
“我哥要结婚了,我想邀请你一起去,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夏衍一本正经地说着,没看到秋临因为刺激过大一口水呛到了喉咙处,猛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都咳得通红,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夏衍见他反应那么大脸色一沉,还是帮他拍了几下背,直到他平缓下来,又问道:“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秋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为何?”
“你说为何?我和你不熟,别招惹我。要上课了,你滚吧。”
夏衍也不急于这一刻,从书包里抽出一本文学史概论,靠在椅背上等着老师点名,并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下秋临吃惊的脸庞。秋临不敢相信他竟然还能大学插班进来,而且非得修这个专业,这张凶神恶煞的脸和文学有什么关系,他骨子里的粗鲁暴躁以及他强X未遂的事件都应该去监狱里修炼一段日子,而不是人模狗样的在大学里深造!
他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