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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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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燥而又沉闷的夜晚,连窗外的景色都是安安静静的,明亮的白炽灯下,偶有不知死活的飞蛾撞上去,发出哧啦哧啦的声响,而剩下的就都是讲台桌上某位教师授课的声音,以及翻阅那些连纸张都显现出历史厚重感的书页。
授课的老师并不老,也不过三十而立,教的却是数起年龄来可以是他数十倍的古学易经。头晕沉沉地十分想睡觉,可是偶一抬头看到上面讲得如此认真的教师,便是连那份瞌睡虫都自惭形秽起来,早早地跑得不见踪影。
下课铃响起,我听到周围有不少人如释重负地呼气。我坐在末尾的角落里,自然而然便等着前面的人先走。
人流退得很快,似乎一眨眼,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地悄无声息。我抬起头,刚好撞见经过身边的人。那人眉目清远,面容俊秀,永远是一副脸带微笑的温和模样,和着亮的让人晃眼的白炽灯,安静空旷的教室,以及偶有发出的吱啦的声响,倒真似挂在墙上的年代久远的画。
学校附近的麻辣涮小店,店面虽简朴却是整洁干净。
我和傅文西面对面坐着。
我笑,“你上次帮过我,所以我请客一顿应该也不为过吧。”
傅文西还是笑,随意地翻着易经课本。
“我说,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真正喜欢易经这门课吧,不像我们,我呀,是因为选课选晚了,只剩下这种冷门的课了。”
“其实,只要学进去,或是多放一份耐心,或许任何东西都不会如你想象中那么枯燥,关键是看你有没有那个耐心去接触它。”
如葡萄酒般醇香的嗓音流泻出来,美好地就像是在上好的丝绸上滑过。所以,在那以后所有的日子里,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没想过我会和他有什么,虽然这样形容一个男人或许有些肉麻,但是傅文西之于我,就像是心灵里最后一块净土,他那么美好,而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去亵渎了。
然而当时的我,却是如此的年少轻狂,甚至带着些许敌意和戒备。我懒得再和他兜圈子,略带严肃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没道理的啊,我跟他才见过几面,即便是他搭救过我,也没有必要做得这么彻底。如果真说他喜欢我,我也不会相信。我何德何能,不过是死皮赖脸追过许淼一回,我还没自信到相信自己一站出去就有大把的人来追我。那么,我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呢?答案显而易见,没有。
所以,我严重怀疑傅文西,这个人帮我的原因。
或许是我眼里的防备太过明显,我只觉得傅文西一直沉沉地盯着我。那目光黝黑深沉,漆黑地一如两团墨色的深渊,浓烈而又灼人,是我最看不透的那种。我早起就说过,像他们那一类的人,是我最猜不透的,我猜不透也就懒得猜。所以我败给了许淼,我认了。可是同样的,在一个地方摔多了,也就越加忌讳和讨厌。如果傅文西不跟我摊牌地说清楚,那么,我只能保持距离。
傅文西终于转开了视线,却是又转到了他的易经书上,“你今天算了哪一卦,应该还没测吧,我帮你看看。”
我气闷,这人怎么这样,人家跟他说正事,他摆出这种云淡风轻的姿态不说,还净跟我扯有的没的。
他抬眼瞥了我一眼,倒是没有分毫戏谑。
我蹙眉,“本卦是下艮上坤。”
“有变爻么?”
“有,第五爻。”
“那么就是下艮上坎,下艮上坎,找到了,是蹇卦。蹇卦,九五,大蹇,朋来。”
我探过头去,“什么意思?”
“是说‘处境极为艰难,却有众多的人来协助他渡过危难’,表明他能够坚守正道,行为合乎准则,所以有众多的人前来协助他。”
我淡淡地想了想,苦笑,“好像是有点符合我现在的处境。”
傅文西合上书本,“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我抖擞了精神,就等着你呢。
可是伴随着他的娓娓道来,我的眼睛越睁越大,内心更是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味过来。
这让我不得不想起以前读过的一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在我那么荒唐毛躁的岁月里,我居然也成为了别人眼里的一道风景。在我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在我拼命地一刻不停地追逐着许淼时,却有另外一个人无意间却也是实实在在地记录下了我的曾经。
我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说来惭愧,尽管是那么久远前的事了,他一直记得,而我却把他忘了。隐约模糊的记忆里,他似乎跟当初那个忧郁的气质美男有那么一点像,却又不像。他成熟了很多,已经懂得把所有情绪都内敛地包裹在内,露给大家的永远是那个神情淡然拿捏分寸的不温不火的男人。
因为要报恩,要感谢当年我的一句谏言,所以现在才会为了我做这么多?这么说来倒是跟那一卦越发像了。
可是我却不自觉笑起来,我们这是武侠小说还是宫廷内斗,需要为了当初的一句话而衔环结草来相报?再说当初我也不过是无心插柳,反而是你,倒是成了我最落魄时的一道目光。无论是当年我在大马路边哭泣的时候,还是小树林里千钧一发救下我,反而是你,总是在紧要关头帮我一把。这么说起来,真正要感谢的人其实是我而不是他。
我又莫名恍惚地跌进记忆的回廊里。
“哦,对了,那我上次遇见的叫你的那个女孩,还有照片上的女孩,好像都是同一个人,原来她真是你姐姐!”我觉得好笑,居然两次都腹诽了无辜的姐姐。
傅文西无奈地摊开手,“没办法呀,我这么暗示你,你都想不起来,还硬要误会是我女朋友。”
我不好意思,却不得不感慨,“没想到我们两人的机遇竟是如此奇妙,原来你才是我命里的贵人,总是在我最凄惨落魄的时候来帮我。”
傅文西淡淡地看我,“你有没有听过所罗门的故事?”
我调侃,“你今天还带了这么多故事啊。”
“传说中,有两个妇人带着一个婴儿来到所罗门王面前,都声称自己是孩子的母亲,众人难以分辨。所罗门王想了想,说:‘那就把孩子劈成两半吧!’一个妇人点头答应,另一个则哭着说:‘我不要孩子了!’所罗门王马上宣布:‘她才是真正的母亲!’”
我不以为意道,“所以呢,你要说什么,说我是那个恶毒的假冒孩子母亲的女人,为了一己私心,可以狠心地毁掉孩子的生命?”
傅文西摇摇头,“不是,其实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的寓意很广,并不仅仅局限于母爱。还有宽容,那个孩子的母亲必定是宽容的,所以她可以为了她的孩子,宽容地放开他,即便他从此不再自己身边,但是只要他活得很好,就没有什么比这个来得更重要了。我想说的是,其实你才是那个宽容的母亲,如果他是那个孩子,如果他可以就此翱翔地很好,那么你的放手何尝不是对你对他最好的解脱。”
我愣愣地听着,无可否认傅文西的话带给我相当大的冲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有他想得那么高尚吗?有吗?没有?我不知道……我曾想做的,不过就是把许淼紧紧地捆在身边,我不想他走,或许我的想法浅薄无知,但是我只想长相厮守,永不分离。然而,这么简简单单的愿望我还是实现不了,我不晓得是我无论怎样都对抗不了命运还是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去爱许淼……
老板娘把麻辣烫端上来了,红通通的一片,看着就辣的渗人。但是不知何时起,我却爱上了吃这种辣地让人爽麻的食物。
眼前递过来一方手帕。我的视线有点模糊,已经看不大清他。
我一边笑一边却是不停地对着碗里加辣椒酱,“呵呵,太辣了,辣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傅文西阵低不可闻的叹息,“何苦为难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明天开始不日更了,俺的悠闲的好日子已经到头咯~~~~~
还有呢,就是关于上文中算卦的一幕,俺可是真的有学过哦,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大家算一算。当然得大家自己先动手,要三个硬币,1字面是正,花是背,三个一起抛一次,看是什么结果(就是几正几背),连续抛六次,如果写在留言上,我会帮大家看一看。
但是先说明哦,我授课的老师都说了,周易算卦其实也就是涂个乐趣,并不能决定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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