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装为你》痞猫

3、军医

　　卡塔一声，她有些急促，门被大力推开，带进去了一阵风。

　　里头的女人刚好也抬起头望着她，风卷起她额间的碎发，让一张如薄雪剔透般的面孔更为柔美。

　　白色的大褂敞着，露出里面的军用制式衬衫，一头柔顺的青丝盘在后面，尽管风纪扣扣的一丝不苟，却也遮掩不住白皙细嫩的颈段，她身形纤瘦，看起来羸弱不堪一击，却有一种南方特有的美感。

　　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可虽然陌生，顾晓梦却全然没有失望的感觉，为什么呢，她寻觅那么久的声源和眼前人的声线如出一辙，可她却不认识她，甚至说，从女人淡漠的眼神里能知道，她们是互不相识的。

　　所以，自己应该失望的。

　　可是她就这么从容的陷进了那双乌黑的瞳孔里，看着自己的倒影，仿佛被抚平了所有的躁动一般。

　　只是一瞬间，顾晓梦觉得，那双眼眸笑起来会很好看，又只是一瞬间，她仿佛见过那双眼眸笑起来一样过。

　　脑海闪过一双盈盈水光的眼睛，仿佛世间上所有的温柔都从里头溢了出来。

　　她笑起来的样子，应该是这般的吗？

　　顾晓梦看着女人，她失神了很久，直到医生先行移开了目光。

　　“把门关上。”冷冷的腔调，像冰山一些刺骨，掐断了顾晓梦美好的想象。

　　她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就如同执行命令一般把门关上，顾晓梦望了望女人的方向，莫名有些紧张，嘴唇嗫嚅着:“那个。。”

　　“坐。”像是机器的指令一般，连一声余音也没有。

　　顾晓梦搓了搓手，看了看她，却发现那人连一个眼神都再未给予，有些失望，她悻悻走了上前。

　　她显然没意识到，初次见面就直视对方这么久，是失礼的，也是冒昧的，就如同她也不愿一个陌生人盯着自己看，尽管只是没有恶意的欣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顾晓梦心底她觉得这人应该看着她的，这种从心底萌生的自信毫无缘由，却又觉得本该如此，导致说出来的音腔里，都含着一丝委屈。

　　她低声道:“李医生。”

　　像是愿望实现一样，她的话音一落，医生就颔首抬眸，墨色的瞳孔里再一次有了自己的身影，距离近了，她看的格外仔细，心底升起一股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欢喜。

　　可女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仍然是简短的话术，仍然是冷冷的嗓音。

　　她说:“病例。”

　　顾晓梦闻声，乖巧的递过手里的一沓资料。

　　一只修长如葱玉的手伸了过来，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很薄，很白。

　　手背上还看的见里面的血管，她还没来得及看仔细，那只手就取走了自己手上的病例和以往的检查报告，收了回去，过了会儿，她就听见那人叫自己的名字。

　　“顾晓梦？”

　　“对，是我。”

　　“名字不错。”

　　话音落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晓梦仿佛看见女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在这一瞬间，少了一些疏离感，薄唇的一角还溢出一丝淡淡的笑，只是那抹笑意来去匆匆，她还没来得及抓住，下一秒，那张秀美的脸上仍然是冷如冰雪一般。

　　女人似是有意回避她的视线，认真的翻阅着手上的检查报告，修长的手戳着一支黑色的钢笔，在桌面上敲出一阵有节奏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式化的声音打破了有些奇怪的平静，女人像是有些不解道:“从各项数据和指标来看，你很健康，而且这些报告都很全面和详细，虽说是宋叔叔的嘱托，但我确实没有办法给你诊断，在我看来，你的身体比常人都还要好。”

　　惜字如金的医生难得说了很长一段话，可就像石头投进了水里，掀起了波纹，却再没有回应，李宁玉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身旁坐着的人，可随后，她就愣住了。

　　因为此时顾晓梦的眼神就这么牢牢的盯在她的身上，不放过一丝一毫，不知道她看了多久，那双本还有些肃然，紧张的眸子里，此时多了太多的情绪，是什么呢。

　　是情不自禁的欢喜，是灵魂深处的探究，是理不清的迷惘。

　　可不管是什么，那眼神，对于李宁玉来说，都太过炙热了，像是要把自己融化进去一般，让她心惊，让她只能错愕般的转过头来避开那道透着危险的视线。

　　李宁玉下意识的回避让顾晓梦反而看的更为放肆大胆，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

　　啪的一声，黑色的钢笔落在了桌上，女人抱着胳膊后仰在了椅背上，挑眉看她，脸上已没有了刚才的惊讶和愕然，只是眉目与话语间，却多了一丝恼怒。

　　她说:“顾上校。”

　　“啊？”

　　“你是看病，还是看我？”

　　是在看你。。顾晓梦在心里答到，然后她就听到这个字顺着心底爬了上来，从喉咙里冒了出来，炸开在两个人的耳边。

　　“你。”

　　下一秒，顾晓梦死死的捂住了嘴，脸瞬间塌了下来。

　　我在说什么？？我说出来了？？

　　李宁玉那张平静的脸上已经露出些许的讶异，在顾晓梦看来，那就是在惊讶为什么会有人厚脸皮到这般境界，只见女人此时已经两手交叉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挑眉，冷笑道:

　　“宋叔叔还没给我说过，顾上校有爱看女人的毛病？”

　　顾晓梦垮着一张脸，她现在尴尬的只想挖个洞，再把自己埋进去，感觉到女人凉凉的视线上下打量着自己，她憋红了一张脸，话却是断断续续。

　　“对不起。。。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下文，交叉着手，手指都搓红了。

　　李宁玉淡淡的扫了一眼她的手，眉头微微蹙了蹙，又松了开来。

　　“既然顾上校身体没什么问题，就请回吧。”

　　话音落下，顾晓梦就怔怔的看着李宁玉，她知道自己冒昧，也知道自己失礼，可是一听到她赶自己走，就有些难过和手足无措。

　　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让她能再待在这个气氛看起来不算愉悦的房间了，她好像搞砸了什么。

　　顾晓梦颓然的站起了身，在自己的茫然失措里，甚至忘记了今天来的初衷，正因为这样，她也刚好错过了女人本冷淡的眉目间，多了一些东西。

　　似是有一些好笑，又有一些无奈。

　　眼下羞愧着，顾晓梦根本没敢再多看李宁玉一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一定很生气。

　　而且第一次见面，就把别人得罪的不轻。

　　她不知道道歉有没有用，只是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去补救，想到这，她带着愧疚，真诚的低声道歉:“实在很抱歉李医生，给你造成困扰了。”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增添了几分暖色调，房间里年轻的军官羞红着脸，朝着一个长相秀美的医生鞠下一躬，肩上的三枚星徽带着阳光的色彩，投进了女人深邃的瞳孔里，漾动起一圈波纹。

　　然后顾晓梦就跑了，并且是落荒而逃。

　　她关上门的瞬间便吐出一口浊气，隔着一道门，一方是冰冷的安静，一方是热烈的悸动，心脏在她的胸腔里砰砰跳跃，这种体验太稀有了，是平生的前所未有，她搞不懂，她也需要时间去搞懂。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边脚步声走远，直到消失，门内才终于有了声响。

　　李宁玉低着头，将笔帽啪塔一声稳稳扣在笔锋上，她拿起那叠被人遗忘的病例和报告又一遍的细细看着。

　　最后，那叠东西稳稳贴贴的，被一双修长的手锁进了医生最隐私的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