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生也有涯》与之江离

2、CH.2 吴涯：被妹子缠上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啧，这群损友又笑我！”吴涯骂骂咧咧地放下手机，认命地拿着换下的衣服准备扔到卫生间的水盆去搓一搓。
　　旁边突然伸出了一段藕白的手，接过了他的衣服。
　　吴涯愣了愣，顺着手臂看到了手臂的主人——那个自称“白羽”的奇怪少女。
　　白羽自然地对着他甜甜一笑。
　　但吴涯心中却像是被敲响了丧钟。糟糕！忘了这个妹子还在这里，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吴涯拽了拽衣服，却没拽动，只好无奈地任白羽拿走衣服。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明明看着这么羸弱无害，却有如此惊人的力道。不对，这个少女分明从头到尾都是谜团。
　　毕竟哪有正常人会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异性纠缠不清，还死死拽着要跟着自己回家的。
　　而更迷的是自己居然带她回家了！
　　吴涯想起今天在动物园里遇到白羽之后发生的一切，脑里瞬间就像灌了水一样嗡嗡作响。
　　别问，问就是他脑子进水了。

　　……

　　时间回到不久前。
　　白羽认准了吴涯这个冤大头，于是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放，硬是想让吴涯帮自己找小叔。但她还不会完整表述自己的想法，于是只能反复讲着自己最熟悉的关于小叔的人类语言。
　　可惜吴涯并没有理会到她的想法。他只觉得恐慌。
　　吴涯这个理工宅外加社恐人士自打出生以来二十六年，就没有被除了亲戚以外的异性这样凑近过，瞬间脸都涨得通红，要不是白羽死死拽着他的衣服，他都要原地蹦起来了。
　　“你……冷静下？我是吴涯，不是那什么白潇。把手放下，有话好好说行吗？”他不好意思去碰白羽的手，手足无措间只好用言语试图劝服眼前这个对自己产生了奇怪兴趣的少女。
　　白羽摇了摇头，仿佛复读机般又叫了几声“白潇”，声音越来越兴奋。
　　这个角落虽然人少，但也不是没有人路过。
　　吴涯此时正处于应激状态，不停地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听到不远处穿来的谈话声，就动作早于脑子，一把抓起了白羽的手，压低声音说：“我们换个地方聊行吧？”
　　笑话，要是让人看到在隐秘的角落里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这成何体统啊。这可是公共场合！
　　不等白羽点头，吴涯就一鼓作气拉着白羽走出了动物园。
　　这口勇气持续的时间倒不太算太长。刚走出动物园大门，吴涯就开始后悔了。
　　……唉，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刚才那个地方再多路人也比不过这里多人啊！看，他们就走了这十来分钟路程，一路上多少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想想，一个衣服上满是污渍、还散发着阵阵不雅味道的男子拽着一个白衣长裙的少女一路疾走，这是怎样的绝美画面。
　　吴涯自己想象了下，如果当事人不是他自己，他甚至可以给这个场景编出一百个UC震惊体标题。比如什么《震惊！一男子当众拽走甜美少女，路人竟无一出面制止！》。
　　吴涯：“……这都是什么鬼。”
　　不过吴涯有个优点，那就是特别能适应环境。
　　吴涯高中毕业那年，理工类专业是各校的王牌热门专业，他成绩好，想着以后去从事理工类或是互联网行业，当个高级螺丝钉，就直接报考了。没想到这些年的就业形势风云变幻，刚读到大二，他的对口行业就已经内卷，开始盛行997了。吴涯盘算了下997的薪酬和健康的回报率，当机立断决定换个就业方向，最后顺利在Y城上岸，也就趁机从家里搬出来独住了。
　　他当时也还年轻，还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怀揣着对少加班的憧憬进入了职场，没几天就被现实狠狠教了一课。已经全然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吴涯有时候总是在加班的深夜叩问自己，为什么要精挑细选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都是坑，有什么互相看不起的。只是抱怨归抱怨，材料还是得继续赶。就这样，一个曾经的理工男在工作后捡回了曾经对文学的向往，成为了部门里的写材料一把好手。
　　言归正传，吴涯尴尬着尴尬着也就习惯了，干脆放慢了脚步，领着白羽走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坐下谈谈。为了不让身上的味道干扰别人，吴涯还特意选了一个户外的偏僻位置。
　　“说吧，为什么一直拽着我？”
　　“白羽，我。”白羽伸手指了指自己，又做出了一个张望的表情，说：“白潇……”
　　“你……要找白潇？白潇是你的亲人？“吴涯努力地猜白羽想表达的意思。
　　“嗯嗯，我……找白潇。”白羽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啊？我很像他？”
　　白羽扭了扭头，表示否认。
　　“那……你是要找我接电话打给他吗？早说不就好了。”
　　白羽还是扭头。
　　吴涯有点费解，“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要不我带你去派出所？你跟他们说说吧。”
　　白羽这会除了扭头还打算上手，吴涯连忙制止了白羽的动作。
　　“诶诶诶，别动，我可是良家妇男，不要老是拉拉扯扯的。影响多不好。这样吧，你知道你亲人在哪吗？我带你问问？”
　　白羽就跟个招财猫一样疯狂摇头，不过招财喵是点头，而她却是在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怎样啊？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我可是准备要回家了啊。喂，你什么意思……为什么点头啊！”
　　“回家！”
　　“？”
　　“我……跟你回家！”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事情并不如吴涯所愿，却很如白羽所愿。
　　怎么说呢，撒娇鸽鸽最好命。吴涯这个小青年根本抵抗不了白羽这套在鸽族呆了百年被宠出来的撒娇经验。
　　就这样，白羽用她那无辜的表情和难以抵抗的缠功让吴涯自暴自弃地带她回了家。
　　吴涯并不是不想甩掉这个奇怪的少女，只是每次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少女就会当众露出一副下一秒便要潸然落泪的表情，惹得路人都觉得自己是个负心汉，对痴情的女朋友做了坏事，还想抛弃女朋友。他就这样顶着指指点点带着白羽进了家门。
　　“苍了天了，我可太冤了！”他想。
　　Y城是个普通的三四线城市，房价并不算太贵，吴涯工作不久就攒够了首付，在一个环境不错的老城区校区里面买了套五六十平的一居房。入住几年来，吴涯跟邻里也算是混了个眼熟。
　　他们上楼的时候刚好遇到楼上的一个退休教师李老太。老太太看了眼吴涯身后紧紧揪着衣角的白羽，面上带了点恍然大悟的表情，调侃道：“哎呀，难怪之前给你介绍对象都不愿意呢，原来早就有心上人了。”
　　“不是，李阿姨，她不是……”
　　“好了，我懂，我懂。小年轻嘛，总是有点害臊，都懂的哈，阿姨可是过来人。不过眼光不错嘛，这孩子看起来通透得很，啥时候摆酒记得给阿姨派张请帖啊。”
　　“……李阿姨……不是……唉算了……“
　　吴涯带着他新鲜出炉的”女朋友“走进了他的房子，边开灯边对白羽说：“我事先声明，我这里可是只有一间房的，晚上我会睡沙发，你睡我的房间。不过你只能睡这一晚，明天……明天你可得离开了啊！我这又不是酒店。”他带白羽绕房子走了一圈，简单做了介绍。
　　见白羽乖巧点头，他这才回房间换下衣服，顺便收拾了下房间，又换了一床被铺。做完这一切，他摸出了手机拍了下那满是污渍的衣服，顺手发上了微博。然后就收到了满屏的嘲笑。

　　……

　　时间回到现在。
　　吴涯站在卫生间门口，见白羽把衣服拿了进去，却东看看西瞧瞧，愣是没有下一步动作，叹了口气，说：“我来吧，你去坐一坐。等会你可以洗个澡，不过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的衣服，你将就一下穿我的新衣服吧。”
　　“咕咕——”
　　正说着呢，一股奇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吴涯低头望去，发现是从自己肚子那个位置发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尴尬挤出一个绅士微笑，问：“差点忘了快到饭点了，我去做饭，你想吃点啥，我平时都是凑合着吃的，做个番茄鸡蛋面可以吧？”
　　白羽疯狂点头，”番茄鸡蛋面！“
　　“……那你先洗澡吧，我把衣服挂把手你自己穿，哦，热水这么开。我给你示范下。”
　　“……喂，别蹭我！”
　　吴涯惊慌地推开白羽蹭在自己手臂上的脸，框地一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得救了……”吴涯从没有觉得和一个异性相处如此折磨过。
　　他快速翻出一套新衣服，挂在洗手间扶手上，扬声提醒了句就溜去了厨房。
　　吴涯独居时间不短，简单的菜式都挺上手，只是今天差点切番茄都切到了手，可见心神不宁的程度之深。
　　另一边厢，其实白羽并不需要洗澡和进食，她好歹也是百岁之长的妖精，保持干净对她来说并不难，而且那条白裙就是她化为人身时自带的，根本不会脏。只是吴涯如此盛情招待，她也产生了对人类洗澡这件事情的兴趣，于是就依言这么做了。
　　白羽个子小，穿上吴涯的衣服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吴涯看白羽走路都得拖着裤腿，不想新衣服就这样变成拖布，就蹲下来帮她把裤腿卷起来，又顺手把衣袖也卷了起来。
　　他做这个的时候还没感觉到什么，正式吃起面来，两人陷入了沉默之后，他的耳朵后知后觉地红了。
　　“这怎么有点像传说中的男友衬衫……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吴涯心里有鬼，这顿饭就没怎么再说话。而白羽本来就还不太会和人交流，也就乐得清闲。
　　而且她发现吴涯煮面确实有一套，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来了，最后连汤碗都给舔了个干净。
　　吴涯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赞赏自己的厨艺，一时之间满足感飙升，给了白羽一个好脸色。
　　收拾好碗筷，又看了会电视，见快到深夜，吴涯领着白羽走进收拾干净的房间，告诉她睡觉要记得锁上门锁，这才带着一身疲惫在沙发上躺下。
　　“这日子过得……还好明天就可以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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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清早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吴涯的好算盘。
　　“明天就要交材料吗？啊，好的，我马上回办公室准备，一定如期完成！”
　　挂了电话之后，吴涯想着今天就要写出来的五千字汇报材料，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当然，更令人绝望的是此时正酣睡在他房间里的那个少女。
　　他已经尝试着敲门、喊话等多种方式了，但里面那个人就是毫无反应，如果不是他贴上了耳朵听到了轻轻的打鼾声，他还以为里面出事了。
　　算了，还是工作重要。社畜吴涯权衡了一下轻重缓急，决定先回办公室写材料。在此之前，他也简单做了一些饭菜用饭盒装好放在桌子上，以便那个奇怪的少女可以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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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羽在人类的床上睡了个好觉。这会她前所未有地梦到了小叔离开前对她说的那些话。
　　“大机缘？大危机？好复杂……还是先找小叔吧。”
　　她沉沉睡去，一觉睡到了正午，这才发现房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她自己。
　　“奇怪，我不应该这么毫无知觉的啊，是这里太让鸽放松了吗？”
　　她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饭菜，猜测吴涯是外出了。
　　“真是个好人！做菜还好吃~不过……要找小叔好像还是得学一下人类说话，不然他都听不懂我说什么呢。”
　　白羽是只勤奋的鸽子，她想起昨天吴涯曾经打开过一个叫“电视”的机器，里面有好多人类在里面说话。虽然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小东西里面可以藏这么多人，“连妖术都做不到呢”，但这并不妨碍白羽决定通过电视来模仿人类语言。
　　白羽从中午学到了下午，见吴涯一直没回来，于是又召来了一群鸽子，试图打听小叔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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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材料写得不如预期顺利。吴涯直到晚上近九点才交稿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犯太岁，吴涯在进小区的时候又被经过的一只鸟弄脏了衣服。
　　“……太倒霉了吧，之前顶多也就是几个月一次，怎么还能连着两天都这样……”
　　他在小区花园里遇到了几个同栋的住户，打了招呼，听他们谈到今晚听到了奇怪叫声。
　　“……不会吧……”
　　嘀嘀咕咕上了楼，一打开家门，吴涯差点又犯了并不存在的心脏病了。
　　只见他家阳台门打开着，一道白色身影袅袅依依地靠在门边，面容在黑夜里模糊不清，阳台栏杆上、甚至是白色身影周围是黑压压的一群鸟，快到了遮云蔽日的程度。客厅里的电视独自亮着，里面正播着甄嬛传里角色哭哭啼啼的片段，和着阳台外时不时发出的“咕咕”叫铺成了绝妙的阴间合奏。
　　吴涯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写材料写透支了，这就提前到了地狱。
　　谁看到家里阳台上站满了一群鸽子会觉得正常啊！他家又不是养鸽场。而且为什么不开灯却开着电视？阴阴森森的不可怕吗
　　他赶紧打开了灯，发现阳台上站着的正是白羽。
　　白羽此时手里摸着一只鸽子，正与鸽子们谈话，听到开门的声音才幽幽转头看向吴涯。
　　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嘴上却说：“你试过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吗？”
　　“？”吴涯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
　　白羽又说：“我几乎是看着星沉月落，整夜整夜思念着你。”
　　吴涯狐疑地看了看电视，这才反应过来：“……别看甄嬛传了，正常点好吗？”
　　“哦……你回来啦！”白羽对鸽群下了个暗示，鸽群马上四散飞走了。
　　吴涯放下公文包，说：“我都说了，你今天就得走，怎么还不走？”
　　“我要找白潇，他是我小叔，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白羽走近了吴涯，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你想怎样？”吴涯被她坑怕了，马上反问。
　　“你帮我找小叔吧！”
　　“为什么我要帮你找小叔啊！去找专业人士好吗？我就是一个普通打工人。”吴涯十分拒绝。
　　“可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你会帮我的是吧，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白羽丝毫不把吴涯的抗拒放在心上，直接了当代替他下了决定。
　　“……我还没答应呢！”
　　“哎呀，你不会亏的。我会让鸽鸽对你更好的！有我在！它们不敢欺负你！”白羽拍着胸口保证。
　　她指了指吴涯衣服上新染上的污渍，又说：“像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等下，这群鸟是跟着你来的？“吴涯联想起回来时听到邻居们说的那个奇怪的叫声，立刻反应过来就是这群鸟的问题。
　　“是呀，是我让鸽鸽们过来的~”
　　“妹妹，收了你的神通吧。这里是居民楼，大晚上的，扰民就算了，一群鸟在这里出没这件事本身就很吓人了。”
　　“这样吗……我不会了……”白羽瞬间蔫了，紧张地用手揪着裙摆，“对不起嘛，我不知道会这样的。”
　　“……算了，都晚上了，你再待一晚吧，明天一定得走了啊！我要上班，可没空管你。”
　　“嗯哼。”白羽随意应了声，却没有答应的意思。
　　吴涯突然回过味来：“不对，你不是不怎么会说话的吗？你昨天框我？”
　　白羽用脸蹭吴涯手臂的方式进行了回应。
　　吴涯用衣袖推开白羽，说：“你别想岔开话题，讲讲？”
　　“……我好饿！你只给我准备了一顿饭！”
　　“………………真有你的……想吃什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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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羽凭着装萌卖傻又把话题给岔了开去。
　　吴涯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他明明只是在难得的周末外出动物园采风，怎么就惹上了这样一个大麻烦？
　　见白羽进屋，吴涯心神不定地掏出了手机，点开一个群名是“熬夜大王和他的几个儿子”的损友微信群聊天页面，敲字：“睡了吗，我有个问题想问啊。我有一个朋友，对，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被妹子缠上了，你们说他该怎么办？”
　　群里突然炸了：
　　大家的爸爸：“你说的这个朋友……”
　　我才是爸爸：“？我还特意点进了头像，这个发言人没看错啊，盗号了兄弟？”
　　熬夜大王正是在下：“铁树开花了？老实交代啊老吴，什么情况？”
　　亲爹：“我给你五毛钱，你展开讲讲，怎么，有桃花了？怎么来的？给哥们介绍下经验呗。”
　　吴涯看着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损友，阴恻恻地回道：“这种福气给你们要不要啊？”
　　大家的爸爸：“破案了，这个朋友还真是你。”
　　熬夜大王正是在下：“不了不了，有家室的人了，要洁身自好。”
　　我才是爸爸：“妹子长怎样的，老吴发个照片呗。”
　　亲爹：“要，怎么不要！我这不是遇不到吗？”
　　吴涯：“发什么发，睡觉去吧，明天周一，你们都不用上班的吗？”
　　亲爹：“此言差矣，十一点不正是社畜私人生活的开始吗？你到底还是不是年轻人啊！”
　　吴涯：“谢邀，谁跟我说之前体检查出三高来着？谁说不再熬夜的来着？”
　　熬夜大王正是在下：“……睡了睡了，孩子又闹了，我去看看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