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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你的那些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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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晚安:
是的,你再一次呼唤了我。那一刻,我的身体里升起了无数弯月。
电话那端传来久违的声音,你问我,近来可好。我轻声答你,无恙。
继而,抱着电话,彼此陷入长久的沉默。无法续写的故事留着大片空白,我们与和玫瑰色的夜晚共眠。当凉风吹来时,浪漫和忧郁在角落堆积。只是,任谁不说话,却都知道船即将到岸,列车即将到达终点,我们再也不能称之为爱情的旅客。但仿佛只要一直连着那线,我们就可以不用告别,时间就可以停滞。
就这样,各自守着执念,怀着无数沉淀,直至天空微亮。那时却不再犹豫的起身离去,自然而然的走到冰箱旁,打开、取出两片面包放入面包机,冲一杯苦涩却又甘醇的咖啡,熟稔的煎好一个蛋,倒上几滴酱油,等“叮”的一声响起,普通的平日就再一次被唤醒、打开。
有人说,爱与不爱会在煎一个蛋的过程中自我完成,自我消解。
我和你,像无数次遇见。心里一瞬间被充盈填满,累积在心里的郁结,即使是努力捶打也无法消散的那些过往,热烈涌动,遇上水汽化为温热。不知是双眸还是跳动的左心房,都有你的手轻抚的痕迹。我想,只要我们还能书写爱意,我们就不会苍老。
再次遇见你的那一刻,一些东西落到地面,沉重有力。我想,我是无法向你说我爱你的。但我确实爱你。
无数人曾经定义过爱情,但无数人都觉得里面暗含不可拆解的无耐。所以,我好像是爱你的。犹豫中暗含笃定,鲁莽中暗含细致,矛盾中暗含着理所当然。所以,我爱你和我不爱你,应当是一回事。我曾无数次爱上你、讨厌你、丢弃你、挽回你,像一个试图书写单纯的卑劣的小丑。骨子里冒出过无数关于爱与幻想的泡泡,却在一次次云与云的撞击之中,丢失、遗落。
爱也是有周期的,有着常态和非常态的变化,有称得上是柔软的时刻,也有着无数郁结丛生的时刻。只是,今天我再一次想起你的时刻,发现羽衣甘蓝的花都谢了。它好似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荒芜、凋零、无人照看。等新的生命再次开启的瞬间,它再一次回归生命的虚无之中,这个春天是它的终点。
虽然它也有过:
La vie en rose.
低声浅唱道:
Hold me closer and hold me fast.
The magic spell you cast
This is la vie en rose.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低头不语。
Que sera sera.
我代替它拾起一地碎片。
偶然间瞥见,书包上还挂着那个象征着我们情侣身份的玩偶。
不声不响。它的存在开始让我细数曾经流逝的岁月,那是只有在文字、在书信中、在无数次相遇、无数次分离中才能感受到生命流动的时间。
我曾把数个灵魂碎片拼凑到一起,把无数个我揉成一个我,把无数个我寄给你。
我想,你早该厌烦了,因为没有人能够接受这么厚重的爱意,永似浓雾袭来。即,大片大片的文字也承载了无数可知的疲惫。你该累了吧?像无数邮差从清晨到迟暮的奔波在路上,见过风霜雨雪,偶尔因疲惫歇脚。像山间薄雾被风热吹散、恍惚间又再一次恢复生命的形态,热泪盈眶。像林中野兽,肆意而活,却因为人际的侵袭每日惶恐不安,四处躲避。但你说,你永不会疲惫。因为爱情这个东西一旦开始,就没有终点。我并没有话来应答,即使曾经预知无数故事的结局。
所以,想起关于你的那些时间,我都在提笔空白处熟稔地画上一个圆,点上名为你我的两个点。这世界如此虚伪、虚无。但只要遇见你,两个点就能相融,在这热烈而又慌张的人世相拥,携手一往无前。只在此刻、只想着你,开始我们无法逃避的命运。
我们疯狂的爱过、恨过、疲乏过。像夏日灼伤人皮肤的烈日、像平日下午三时三分的绿茵、像倚着靠着就会陷入沉默的昏黄,像犄角旮旯里堆积的春夏秋冬、像月光下生根发芽的十指紧扣、像钟鼓楼被遮蔽的半边岁月、像永和路宽广的大道、像西外环被紧急封闭的路口、像永远无法填满人群的萧瑟的森林公园、像望着风筝在天上飞的路边卖草莓的大娘、像与店主一同望天空看陷入宽慰之中的旅客、像无人街市坐在门前陷入昏睡的老板娘、像仓巷街被挤来挤去晕头转向的火腿肠小贩、像深夜无人街道的拥吻、像离别后的依依不舍、某个沉默的时刻突然毫无意义的想起、像大雪夜封山的恐惧、像无数次翻转流连、无数次停滞、无数次拾起行囊继续向前、像始终无法明白爱情为何物的人、像你、像我。
只是,当我开始在笔下虚构你的存在时,你就离我越来越远。
2020年的夏天,是个称得上夏天的夏天。
2020夏天的你,是个称得上一往无前的你。
2020夏天的我和你,是个称得上越过时间的我和你。
我在我的时间线上遇见越过时间线而来的你。
千山万水、流连婉转、如丝如线。
好的故事是否需要一个好的开头,才能更加动人心弦。我不知道。但我们仍遇见、相爱、继而分散。
我第一次走进读书室的时候,就像进入了一片神圣的禁地。昏黄氤氲的灯光、流苏边缘的灰色地毯上摆放着红色软嫩皮质的沙发,对面则是黑色的另一组沙发。一组沙发可供四人歇息坐,中间则是圆形高架欧式茶几,白色中透着淡雅,沙发旁则是那昏黄灯光的来源,一座高而弯曲的暖灯。我惊讶,读书室为何如此昏暗。后来才得知中午时分为了读者休息,特意留下了饱含温暖的时间段。而那个温暖而又奇异的时间点只有你一个人在。
我读余秀华的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悄然无声步入昏黄,坐在你的对面。像细细的观赏一座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不知不觉间陷入沉溺。你有着宽阔的额头,郁郁丛生的眉毛、浓密的睫毛,仿佛巴黎香榭的梧桐的高挺鼻梁、似人间山岳般俊朗的脸庞。我惊呼,一个人的脸上怎么能看出四季,就如春天的和煦、夏日的热烈、秋日的清冷、冬日的沉寂。
“啪”书掉落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晃神的自己,也惊醒了对面那个如清秋一般的少年。四目相视,远方钟声响起“咚——咚——咚”,沉稳而有力,是一场足以震慑灵魂的动荡。你向我走近,轻声说“你好像丢掉了什么东西?”而我仍陷入长久的幻境,良久无法寻觅自己。直至手与手的温热互相传递之时,才意识到内心有些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我说“谢谢你”,然后,带着涨红的脸,悄无声息的溜至茫茫人海。
这是我们的相遇,看似有开头、有结尾,虽然短暂但却完整。
我在心里回想之时,熟稔的将未生萌芽的一些东西自我消解、化为虚无。突然惊讶的发现诗集怎么没在手上。“糟糕,我好像…没有把它带回来…那可是我很珍视的书啊”,如果能再次见到他就好了,我给了自己看似合理的一线希望。被碾碎的那些碎片重新被拼凑起来,形成一个玻璃水晶球,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晚上回家时,路过鲲鹏湖边的拱桥,月亮照着湖水,疏影浅色、波光乍现,昏暗又明亮的摄人心魄。我好像没有办法不停留,经历着像往常一样的无可奈何。今天的月亮是熟悉的,像无数次看过的那样。我也是无数个我拼凑成的自己,只得安坐在桥阶上,消解、抚慰无数个无法言说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