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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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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你怎么了?是不是这部电影不好看?”
电影频道正放着一部有年头的历史剧,还是小豆丁的薛黎一边拿遥控器准备换台,一边观察着自家小舅舅的反应。明明舅舅说好了今天要陪他的,可从刚刚进门就一直精神恍惚,连话都不说一句。他反省了一下,自己已经很久没管舅舅叫‘睫毛精’了,应该不是他的问题。
白闻道听了,像往常一样冲他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又和往常不太一样。现在的薛黎还是个小豆芽,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这个笑容有些敷衍,单纯地是在扯嘴角。如果是长大后的薛黎看到,就会发现,白闻道是情绪太过低落,没有力气再冲他笑。
白闻道和相恋五年的爱人分手了。
其实一切早有预兆。自从他们毕业,爱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和他说的话越来越少,见面也越来越少。
白闻道一开始就知道,爱人的家里不会允许他出柜,可蜜月期的情侣哪会关心这些,就算天塌下来都不怕。等温度逐渐冷却,残忍的事实就一道道压在身上,让谁都喘不上气。
昨天,他的爱人,或者说曾经的爱人,约他出去见了面。
他们已一两个月没见过面了,只是在通讯软件上偶尔聊上两句。白闻道内心大致猜到了会发生什么,就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赴约。既然不是歇斯底里的分手,那最后一定要体面。
果然,曾经的爱人一见到他,就痛苦的捂住了脸,说出来了那三个字‘分手吧。’
听见这话,白闻道丝毫没有意外,虽然心还是会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他们两个明知最后的结果,但还是执拗的在一起,最后带来的只有更加深刻的伤害与纠结。已经耗了太长时间,该给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了。
白闻道突然痛恨起自己的理智,能在听到这句话后,依旧平淡的说出来‘好。’这个字。他总是控制不住去想,如果他再任性一点,学着撒撒娇,再没良心一点,不顾爱人的父母坚持让他出柜,会不会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可事实是,两个人平静的喝完了手里的咖啡,出了门,背向而行,再也不见。
白闻道从薛家出来,就找了个地方去喝酒。他酒量极好,就算混着喝也不怎么会醉。眼看买醉无望,白闻道只得踉踉跄跄地回家,一进门打开灯,就看见沙发上趴着一个比薛黎还小的小豆丁。
他怎么差点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爱情的结晶’在家等着他养呢。他们感情正好时,考虑到两个人以后不会有孩子,就从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看着乖巧的小孩。
白闻道进了门,沙发上的小豆丁也没醒,只是被灯光刺的不舒服,挣扎着翻了个身。白闻道有些心疼,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小豆丁的脸,“白稷,别睡了,回卧室去睡。”
小豆丁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揉了揉眼,一边自言自语“我怎么睡着了?”
等他清醒一点后看见白闻道正蹲在他身旁,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比太阳花还灿烂的笑容,“哥哥!你回来啦!我一直在沙发上等你回来。你今天好晚。”
白闻道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内疚,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没大没小,哥哥是你能叫的么?叫叔叔。”
白稷摇了摇头,“不,你那么漂亮,我就要叫哥哥。叔叔都是那种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白闻道想了想自己蓄胡子的可能性,但他本来就不是体毛旺盛的人,想要续出来胡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得放弃这个脑洞。
白稷看白闻道没有反应,便更加得寸进尺,“哥哥,我今天晚上要和你一起睡,你回来的太晚了,我自己睡害怕。”
自己犯的错,哭着也要接受。白闻道只得同意了白稷的请求,看着他像个小鸭子一样快快乐乐地抱着枕头扑到自己床上。
白闻道刚上床,就被白稷像百爪鱼一样扒的死死的,想动都动不了,但看小豆丁已经闭上了眼,他又不能把人喊起来,只得在心里暗下决心,借酒消愁不靠谱,以后一定要早回家。
这样一养就是十年。
期间他的养母也问过他,要不要把这孩子送回去。毕竟白闻道已经分了手,这孩子就是个拖油瓶,反而耽误白闻道继续投入到下一段感情。可白闻道自己就是孤儿,虽然白家待他一向非常好,但他很清楚一个孤儿能有家的感受。因此,他拒绝了白母的提议,让这孩子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虽然他自己也活的不像话,但起码能给这孩子一个不太像样的家,有总比没有好。
小布丁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小布丁了。
白闻道本来就长得纤细,小布丁青春期嗖嗖地长个子,到高中开学的时候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了。
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白闻道虽然人长得好看,追求者甚多,但一直没心没肺,或者说是装的没心没肺。他只是不想再陷入感情里了。饶是如此,他还是能看到白稷对他态度的变化。
小时候白稷变着法的想跟他一起睡,现在出去旅个游两人睡一个标间白稷都觉得别扭,在外面玩到大半夜才回来,不仅如此,白稷管他管的越来越多,不让他抽烟喝酒,不让他加班,更令人想不通的事,就连家长会都不让他去开。白稷上了高中之后本来就在住校,只有周末回来,他们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白闻道觉得是自己被嫌弃了。想想也是,孩子大了,有主见了,他这么大岁数了还管着人家,肯定是不舒服的。再说养子这个身份本来就不怎么好听的,更何况养他的还是个同性恋,说不定他会觉得自己图谋不轨。
白闻道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当即一拍脑瓜,跟白母商量了一下,决定去相亲了。
白母一直也在操心小儿子的感情情况,见他想开了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当晚就推给他了一个男人的联系方式。海归男,家境优渥,专搞技术,能力很强,不是现在富二代圈里常见的那种纨绔子,长相也不错。白闻道觉得资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就同意了,和对方约定第二天晚上一起吃个饭聊一聊。
为了给不给对方留下不尊重人的印象,白闻道赴约前特地挑了身不怎么穿的正装,袖口领夹一应俱全,头发也梳的立立正正。相亲对象人和资料差不多,聊起来没什么代沟,算是可以继续接触的类型,二人在饭店门口约定下次再见,没成想却碰到了和同学逃课出来的白稷。
好歹也是上高中的人了,白闻道在干什么白稷不会不清楚,尤其刚刚二人聊得正欢,没太注意彼此间的距离。白闻道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窘迫,大概是单身父亲被儿子抓到要给他找个后妈吧,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过白稷在外面一般都当不认识白闻道,因此白闻道也太没在意,以为白稷会和同学离开。谁成想白稷不仅没走,反而大步上前,直接拽过白闻道的手腕把他揽在了怀里,像一只护食的狮子。
“你干什么呢?放开我。”白闻道小声的抱怨,推了推白稷的胳膊,可是没有推动。当年的小豆丁,已经长得比他壮了这么多了。白稷没看他,而是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相亲对象。他能感觉得到,白稷身上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白闻道突然明白了,这小子不是讨厌他,而是一种比讨厌更加复杂,更加让他招架不住的感情。
晚上白稷没回宿舍,两个人一起回了家,闭口不谈今天的事。临睡觉前,白闻道被白稷叫住,“以后别相亲了。”
白闻道听见这话,心情复杂,“给我个理由?”
“你就当是给我一个让我继续努力下去的动力。”白稷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之后,白闻道果然就没再去相亲了。白稷也一改之前不学无术动不动就打架逃课的做派,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以全校第一的成绩上了大学。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趋于平静,平静到白闻道以为白稷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
可脸就是用来被打的。
白稷大学社团活动,一起去外地玩,正好他也在那个地方出差。有一天半夜手机突然夺命连环call,白稷顶着极高的起床气接了电话,是白稷同学打来的,说白稷喝多了要找他,见不到人就不走。第二天还要谈生意,白闻道本不想理,但又有些于心不忍,就过去接人。
有的人平时看着正常,一喝多了,疯的不像人。车开到江边非要下车,下了车就抱着路灯柱子唱‘死了都要爱’一边鬼哭狼嚎一边跟他表白。好不容易掰手指把他从灯柱子上抠下来,这下人安静了,白闻道以为没事了,结果转头人就掉河里去了。
多亏了这个酒疯,让白闻道知道了秋天的河水能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