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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反复无常 ...

  •   晌午时分,霍栩便回到了王府,她没去向清平王复命,也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奔严韬的房间。

      再次将玉儿撇在门外,霍栩闷头进了屋子,四处搜寻,很快便在一旁的桌上寻到了严韬的佩刀。

      严韬竟然没撒谎,他昨夜果真没带刀。

      噌一声,刀刃出鞘,末端闪着森森寒光。霍栩的目光一寸寸拂过刀身,最后定格在刀尖。

      可无奈入目都是光滑如镜,莫说刻着的“七”字,就连一丝划痕也无,保养得极好。

      霍栩在刀身上瞧见了自己的倒影,大约还未从血腥伤口带来的惊骇中醒过神来,面色苍白,难看得要死。

      她将刀放回原处,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和眼睛,长出了口气。

      是啊,严韬昨夜根本没带刀,拿刀杀人的又怎么会是他呢?更别说他伤成那样,如何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掉同样有功夫傍身的钱三呢?

      事实摆在眼前,霍栩不禁苦笑。

      她这是怎么了?竟然因为一个似是而非的梦闹得鸡犬不宁。

      梦境本就虚虚实实,现在想来,她也不确定昨夜梦到的究竟是普通噩梦还是预知梦了。

      是自己被那梦魇住了,弄得草木皆兵,失了最基本的判断。

      霍栩心神一下子松懈,顿觉腿脚发软。

      她在外屋找到一张石凳坐下来,脑子里飘来飘去的全是严韬绷带下的伤口一角。

      “玉儿。”霍栩突然朗声唤道。

      “玉儿在。”小丫鬟赶忙推门而入,正打算探手去扶霍栩起身,却被躲开。

      “我没事,”霍栩抬手示意玉儿靠近,然后吩咐道:“你找几个人,将之前找过严韬麻烦的侍卫通通打一顿,只要不伤了性命,断胳膊断腿都无所谓。”

      玉儿已然对霍栩的反复无常有了免疫力,利索应下,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那您还要辞退严侍卫吗?”

      霍栩偏头瞥了玉儿一眼,挑眉道:“我何时说过要辞退他?”

      玉儿:“……”

      呵,主子。

      玉儿悟了,立时闭口不再谈此事,转移话题道:“不过那钱三也是可怜,听闻他这么多年都是奉了侧妃娘娘的令,才总是挑衅严侍卫的,谁知这次不仅毁了容,还不知怎的丢了性命。”

      “可怜?”霍栩冷笑,面色阴沉道:“他该死!”

      玉儿讪讪不敢言语,先是差人替严韬出了气,之后又依着霍栩的意思,点了各式各样的补品伤药送来了严韬屋里,因为据说他明日便要回府养伤了。

      霍栩又在严韬屋中歇了一时半刻,才起身离去。

      殊不知就在房门关上的霎那,屋内地上一团阴影稍稍颤了下。

      几缕灰尘自房梁上落下,在正午阳光中飘散如鎏金。

      *

      霍栩回屋用了午膳才慢慢悠悠去向清平王复命,同时再三保证严韬伤好前不出府,才免了清平王另派贴身侍卫给她。

      这次,清平王府是真的迎来了难得的平静和谐,只不过,王府外却是逐渐闹翻了天。

      清平王的侧妃闫辞在京中被传成了苛待正妃遗女的毒妇,最可怕的是事情败露后还将经手之人杀了灭口。

      前者还只能算是清平王府的家事,可后者的性质便过于微妙了。

      虽说深宅大院死两个仆役并非稀罕事,可这般被拨在明面上为灭口而死,便实在说不过去了。更别提钱三作为闫氏的亲信侍卫,同清平王府之间并非签了卖身契的所有关系,而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长工被雇主杀人灭口了,这事儿能善了吗?

      众人都等着清平王府表态,可清平王既不出面澄清,也不着手调查,弄得满京城的闲人抓心挠肝。

      而闫家终于忍不住,找上了门来。

      闫家老爷如今是新任的户部尚书,打着同清平王商讨政事的名头进了书房,而闫夫人则是去了闫氏的院子。

      闫氏一见母亲,这些日子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三十余岁的女人哭得涕泗横流,口口声声都是清平王不重视闫家,伙同霍栩一起,想将她和她的奕儿从王府中赶出去。

      闫母轻拍着女儿的背,心中却道人家不重视闫家,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当年清平王落难幽州,同闫家商讨东山再起一事时,她便劝丈夫和女儿三思,谁知父女俩鬼迷了心窍一般,一个急仕,一个恨嫁,全不听她的劝。

      如今吃到了苦果,总该听进去了吧?

      “母亲,女儿错了,女儿安安生生的,再不生事了。”闫辞言辞恳切,就差举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可那钱三,那钱三真不是我杀的,您跟父亲去同王爷说说,他不能把这么大的锅扣在我头上啊!”

      然而她抬眼,却见母亲一脸复杂地望着她,“辞儿,你跟母亲说实话,那钱三,真不是你?”

      闫氏愣了,她的脸色由青转白,近乎要歇斯底地吼道:“母亲!您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女儿在您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没有,母亲不是这个意思,”闫母赶忙安抚她,“母亲知道不是你,我这就去寻你父亲。你这几日乖乖呆在王府,千万莫要冲动,明白吗?”

      闫母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前往茶厅,等着丈夫议事完毕,谁知这一等便等了小半个时辰。

      她生怕自己的丈夫与清平王吵起来,纠结得手帕都扭成了麻花,谁知书房里却是单方面压倒的戏码。

      “事情就是这样,”清平王神色肃然,“若没闹出人命,这事如何了结都由清平王府说了算。可偏偏死了人,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死在了闹市街口。看到人太多了!”

      清平王苦口婆心道:“我也不妨同闫大人透个底,杀害那名侍卫的真凶到现在还未找到,唯一的线索是尸体旁的一粒银花生,京兆府认为这是凶手受人雇佣的证据。而银花生向来只有京中勋贵人家的女眷打赏下人时才会用,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而且就算抛开银花生不谈,钱三在京都人际关系也不复杂,嫌疑人要么是被他所伤的侍卫严韬,要么就是您的女儿。”清平王微顿,才继续道:“本王私以为,严韬是没那个本事雇得到如此杀手的,那么便只剩您的女儿。”

      闫父闻言,面色灰白,他注意到清平王称呼闫辞时已经成了“您的女儿”,而非“我的侧妃”或是阿辞。

      他原本想着付出一些代价,便能保住闫氏地位不倒,谁知事态竟然如此严峻。

      闫父当即起身跪下,老泪纵横道:“王爷……”

      “唉您这是作何!”

      清平王赶忙来扶,闫父却迟迟不肯起身,“闫家同王爷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打断骨头连着筋,您一定有办法的,无论需要闫家做什么,都莫敢不从啊!”

      听到闫父这样说,清平王的手微顿。

      他同闫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什么意思?威胁他?鱼死网破?

      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其实他心中已经很火大了,他是打算踩着闫氏的名声给霍栩的婚事添把火,可并不意味着他想将清平王府也搅进来。

      谁能想到闫氏那蠢货竟做出了杀人灭口这样的蠢事呢?还生怕他人不知道似的选在闹市街口!

      清平王嘴角挑起一丝冷笑,手下却是使劲,将闫父托了起来,言之凿凿道:“阿辞是我现如今唯一的侧妃,您便是我的岳丈,如何能行此大礼!”

      “本王一定会想办法,阿辞不会有事的!”

      闫父神情恍惚地出了书房,被同样心神不属的妻子扶上了马车。

      *

      而另一边的侧妃寝院内,闫氏终于在母亲的安抚后冷静下来,然而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便迎来当头一棒。

      “娘娘,娘娘不好了!”

      这是她派去霍奕身边照顾的丫鬟,“娘娘,主子不让我同您说,可奴婢觉得这事您得知道!”

      闫氏闻言,心里便是咯噔一声。

      “娘娘,今日主子去太学,被其他学生在背地里诋毁,后来,后来还被一位老大人叫走了,主子出来时,脸色难看得紧,怕是要生了嫌隙!”

      闫氏眼前发黑,指甲死死扣着桌面,颤声问道:“那老大人什么模样,鼻翼上,可有一颗痣?”

      丫鬟回忆了一下,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少年的喝声。

      “阿灿!你在这里胡扯什么!”霍奕黑着脸赶来。

      “胡扯?她是胡扯吗?”闫氏嚯地立起身,揪住儿子的衣袖,“张翰林对你有意见了是不是,他也听信了外面的谣言,对你生了偏见是不是?!”

      “母亲,没有的事,老师如何会是那等偏听偏信之人。”霍奕耐着性子安抚。

      闫氏却仍是一脸绝望,她松开衣袖,转而握住了霍奕的手,僵持半晌,却什么都没说。

      “好,没事就好,奕儿读书累了,快去歇着吧。”

      听到闫氏声音里都带着抖,霍奕眉心微蹙,“母亲,孩儿当真无事,您仔细身体,切勿再劳心劳力了!”

      霍奕这话说得好听,言外之意却也再明显不过:

      他不想闫氏再折腾了!

      “好,母亲听你的。”闫氏的语调像是在梦游。

      霍奕长出了口气,将母亲扶至内屋的窗边小几旁,方问安后告退。

      而闫氏便在那窗边枯坐了整整两个时辰,一动不动。

      她真的错了吗……

      是,或许她真的错了,可一个小小的错误,代价为何如此庞大!

      闫氏想起清平王那夜的嘴脸,想起这些年霍栩甩给她的脸子,想起齐妃在世时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俗话说的好,斗米恩升米仇,绝境也是如此。

      若损失还在接受范围内,人便会觉得疼,选择蛰伏,可如今,霍奕的前途受损已然踩到了闫氏的底线。

      “花灿,我被禁足出不了院子,你想办法,给父亲带个信,”闫氏说着,起身铺开笔墨,“让他想办法,将这封信带给恒安公主,务必尽快!”

      恒安公主是当今的幼女,年方十二,比霍栩还小半岁。

      花灿是闫氏出嫁时的陪嫁丫鬟,是比钱三还忠诚的心腹,闻言二话不说,即刻领命而去。

      夜幕终于降临,下人们将晚膳送来了屋内,饭菜的清香却让闫氏有几分作呕。

      清平王府的饭菜,就像清平王的重视一样,都是施舍,随时想收回便收回。

      男人靠不住,母亲优柔寡断,唯有父亲同她的心思一致。可父亲常年经商,不懂政治,更不懂女人间的勾心斗角。

      她需得找到别的靠山,建立自己的人脉,方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清平王,霍栩,等着瞧吧!”

      闫氏瞪着窗外浓黑的夜幕,将饭菜一口口扒进胃里。

      半月后,闫氏仍未得到清平王的解禁令,可宫里的锦绣马车却停在了清平王府。

      “恒安公主请侧妃娘娘入宫——”

      中官阴柔的声调响彻王府前院,惊起一众飞鸟。

  • 作者有话要说:  玉儿:呵,主子,你在玩儿我。
    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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