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沫情

4、混日月

　　日暮
　　小桃在自己房间悠悠转醒，她记得有一人打晕了她，那人似乎身材体型皆与她相差无几。似乎，是一身鹅黄色衣衫。小桃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确是自己的装束。
　　“糟了！张司丞的宣纸。”
　　等小桃回到承天府之后，张司丞就遣人送来赏钱，并说今日的宣纸质量甚好。
　　莫不是她只是做了一场梦么。
　　九日后
　　这九日里，顾榆都在认真复习承天府往日里的考试资料，什么治国之道，孝悌之理，她几乎都能够倒背如流了。
　　顾榆自幼便过目不忘。
　　惊筠楼来来往往很多人，她闲时也总会坐在西北角望着那日苏澈经过的地方，就像那日那样，他会再次经过一样，对她微微一笑。
　　顾榆轻呷一口她钟爱的竹叶青，听着路人们的谈话，这样的谈话虽然噪杂，但顾榆也爱听。
　　路人甲：“明日便是承天府的入府擢考，听闻今年有众多女子报名。”
　　路人乙：“五年了，没有一位女子通过，这些人怕都是冲着苏少卿去的吧。”
　　顾榆听到这扑哧一笑。众多女子，看来这竞争压力蛮大。
　　路人甲：“听说......玉泽国的小公主要来上京了，怕是来和亲的。”
　　路人乙：“陛下尚且年少，和亲，怕也是要等上几年。”
　　路人丙：“那都是几年后的事了，我这有条消息，三日后，右丞苏大人要大摆春日宴，他的侄子苏澈正好从并州回来。到时会邀请京城贵族参加呢！”
　　路人甲：“在下也听说了。”
　　路人丙：“诸位且猜一猜，临安侯大摆筵席所为何故呀？”
　　路人甲：“唉！还用说吗，自然是为那刚过门的妾室芍药了。”
　　路人乙：“一个青楼女子？当真？”
　　路人丙：“千真万确！为此临安侯夫人还在相府大闹一场，要求和离呢。”
　　......
　　顾榆也早听闻临安侯府的事，想不到消息传得这样快。
　　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望着楼下的熙熙攘攘，“这惊筠楼当真有趣，不愧是盛京最高的楼。”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救命救命……”
　　“小娘子，跟我走吧，跟着本公子走从此吃香的喝辣的。”
　　“我虽在倚红楼谋生，可小女子卖艺不卖身！”
　　众人虽有责备这男子的，却未有一人动手。顾榆心道：想不到天下流氓一般黑。顾榆飞身下楼，拦住了那位公子。
　　“你这公子，好生奇怪，姑娘是以言明，公子还要纠缠不清，看公子生的眉清目秀，这般行径，与那流氓有何区别。”顾榆嗔笑道。
　　“你知道本公子是谁么，敢跟本公子叫板。”
　　“本姑娘管你是谁，本姑娘只知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乃是小人行径。”
　　顾榆怼的那人哑口无言。
　　转头对方才想要自尽的姑娘说：“姑娘不必怕。”
　　这时，只见那位少爷一招手，从空中跃出十几位黑衣人。
　　顾榆倒也不惧，徒手就处理掉了几位杀手。那几位黑衣人知晓自己不敌，十余人尽数自尽。
　　官兵此时匆匆赶来，为首的那位，气宇轩昂，神采应拔。
　　“哟，沈大人来啦，快快将这刁民羁押入狱，当街打人。”
　　那位沈大人看了一眼顾榆，又看了一眼自尽的黑衣杀手。
　　“还请谢公子随下官走一趟。”这位沈大人一眼严肃，看不到任何表情。
　　“沈元之，你别不识好歹！”
　　“下官既身担护城军统领一职，自是要秉公办事。”
　　沈元之接着走向顾榆，说到“姑娘可曾受惊？”
　　顾榆亦是一头雾水，“不曾，不曾。这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
　　“那便好。”沈元之的脸上还是看不到任何表情。
　　那位谢公子，就这样被护城军带走了。沈元之也走了。
　　此时惊筠楼的雅间内，苏澈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苏澈方才饮完了一杯酒，对身旁的青衣公子说：“朝淮兄，你选定的这位倒是有些意思“
　　“阁下，不还是请了夜流殇的十几位三级杀手么。那位的身手，你们承天府半数的人都不及楼下的那位小姑娘。”
　　……
　　“绾绾在此多谢姑娘相助，若不是姑娘，我便早已自尽。”那绾绾梨花带雨的说到。
　　顾榆心想，方才的十几位黑衣人绝不是寻常杀手那般简单。打不过就自尽这样的怕是都是一些训练有素的杀手，职业素质极高。全天下能够做到这一步的杀手组织怕是只剩那三门了。
　　夜流殇善暗杀，晚香媚通魅惑，衢幽啸则是将一把剑玩的出神入化。
　　而这倚红楼，距离惊筠楼有两条街的距离。再怎么闹腾，也不会跑到惊筠楼这边来。
　　杀手一死，巡城官兵便匆匆赶到，这也太巧合了。
　　全都是破绽啊。
　　顾榆心想，按照师父话本子里所说的，接下来，这绾绾不会要我收留她吧。
　　“姑娘，方才那谢公子已为绾绾赎了身，现下这谢公子被官兵抓了去，谢家势大，绾绾若是流连在这红尘之中亦没有什么意思了。这诺大的盛京，竟也是没有绾绾的容身之处。“说完，拿出早已备好的匕首抹了脖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连顾榆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榆立刻弯下腰接住那位名唤绾绾的姑娘。
　　“绾绾的前半生皆是为他人而活，今日绾绾也终于大胆了一回，为自己而活。“
　　顾榆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没有任何气息了。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般没了。顾榆此时真想打自己两耳光，就在刚才她竟还在怀疑她。
　　路过的人纷纷指责顾榆。“她本来忍忍便能活下去，都是你，偏偏要逞一时之能。“
　　苏澈看到楼下的这一幕，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也是这般。
　　十年之前叔父跟自己说“有时候为了大局，是有人需要牺牲的。古今成大事者，向来如此”
　　苏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回答“可是，向来如此，那便对吗？”
　　“朝淮兄，在下还有一些事，便先告退了。”说完离开了惊筠楼。
　　“她本来忍忍便能活下去，都是你，偏偏要逞一时之能。“
　　“她身为青楼女子，被谢家赎身的结局对于其他深陷青楼的女子要好上太多了。“
　　“对呀，这位绾绾姑娘容貌也是上乘，曾是盛京花魁。说不定还能成为谢家的妾，荣华富贵一生啊。“
　　……
　　顾榆此刻浑身都在颤抖，这便是绾绾所求的吗？
　　顾榆心想，是我，害死了她么？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惊呼。
　　“天哪，苏少卿！”
　　“真的是苏少卿！”
　　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苏澈走到顾榆身旁，用那扇子挡住顾榆以免她再看到百姓辱骂她的样子。继而说“世人皆有所求，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说完对身旁的侍卫说，“处理好现场。”
　　民众皆是一惊，“苏少卿竟然为她这个杀人凶手说话了！”
　　“好像绾绾姑娘，是自尽的欸。”
　　“那没有她这个杀人凶手，绾绾姑娘也不至于自尽。”
　　“你这就不对了，正如苏大人说的，你怎知自尽不是绾绾姑娘的救赎呢？”
　　“说来也对，可是……”
　　百姓的争论还在继续。
　　苏澈将手伸向顾榆，轻声说“顾姑娘，随在下走吧。”接着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