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来信》白马游缰

4、交换

　　3月15日周一晚上，言初景将日记本交到穆月手里。

　　她兴奋地接过了，像搂着一件宝贝。晚自习的时候，她数次急不可耐地摸着书包里的日记本，好不容易才忍住打开它的冲动。

　　直到放学回家，她一路飞奔，飞快地冲进卧室，顺溜地关上房门，从书包里拿出日记本，脸红心跳，仔细地读言初景写下的文字。她先读了言初景对自己的日记发表的看法，飞洒飘扬，有一股春日的暖意。

　　又读上一周言初景的心境。

　　*
　　2010年3月8日 星期一 雨

　　春雨霏霏，如泣如诉。听窗外“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雨声，我觉得心中非常甜润，像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在汩汩流动。

　　在这样一个春雨如珠的夜晚，读别人的日记是一件乐事。现在轮到我来写了。我以为，如此特殊的写日记的方式是值得费心费力的。我可以写下一些不能被许多人知晓却希望有个别人理解的心情，而且还可以得到回音。这不是一件风雅趣事吗？

　　今天是妇女节。晚自习前，我和陈一峰祝穆月和张诗君“妇女节快乐！”她们瞪着我们说：“我们只过昨天的女生节，才不过什么妇女节！”穆月和张诗君还做了一个《武林外传》中郭芙蓉的招牌性动作“排山倒海”，我和陈一峰长飙一口“老血”，纷纷倒坐在凳子上。无聊的学习中有一些这样的快乐倒也好。

　　晚上爸爸还送了妈妈一束花，祝她妇女节快乐，还说了许多肉麻的话，“老婆辛苦了……”之类的。听得饭桌上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我希望以后我的爱情也是这样的。

　　看到最后一段话，穆月心头一动，犹豫半天才提笔批注：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

　　2010年3月9日 星期二 雨

　　江皓剪了个板寸，把头发染回黑色了。他解释说：“我只是觉得黄头发太招摇了，所以才染回来的。”解释太牵强，可我也没多问。男生之间的友谊不像女生的那样，女生什么都会讨论，男生则会放在心里，情愿对关系要好的女生说，也不会向男生透露。

　　2010年3月11日 星期四 雨

　　今天因为江皓的一句话，同学们竟然以为我在和穆月kiss，还闹得穆月不开心。好劝歹说，穆月总算回心转意，没和我决裂。

　　读到这，穆月忍俊不禁。在后面写下：清者自清，我本来也没生你的气，是江皓不对。怎么可能发展到你说的“决裂”那一步，危言耸听！哼！

　　2010年3月13日 星期六 晴
　　我虽喜欢春雨，但厌恶它的连绵不绝。今天终于放晴了。春光淡沲，天色清明，心情舒畅了许多！

　　我把老妈从超市买回来的苹果袋子上的价格标签贴在水杯上。到了班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贴在穆月的衣袖上，一如上次偷了她的牛奶，她毫无察觉。

　　我假模假样地发出雄浑的声音：“周老板，这件衣服怎么卖？”

　　穆月茫然不知我所云何物，我指了指她衣袖上的标签，说：“穆老板，你这个人才值九块六啊。”

　　她笑着把价格撕下来，贴在我的手背上，说：“你九块六都卖不出去。”

　　“那是因为你们都买不起。”

　　“我给你九块六，你跟我回家，洗衣做饭扫地……”

　　“这个九块六当然不是你们这些凡人所用的钱币，是我们外星人用的，你有吗？”

　　“外星人？说句外星话来听听。”

　　“@#￥%%&*%……”

　　“我听懂了。”

　　“你听懂了？”

　　“你说你是猪。”

　　说完，她转身大笑起来。

　　对话记不清楚，大概是这样的，也就是图一乐。高三的生活较之高一高二，着实枯燥没劲，须得自己找找乐趣！才不会成为一个呆瓜！

　　*
　　这一晚，读日记的穆月如获至宝，笑不可抑。她反复读言初景的日记，有的句子她已经熟记于心，还学了几个不常用的词语。

　　穆月捧着日记本呆呆地幻想起来，还是妈妈敲门，她才记起自己还没洗澡。洗完澡，她理智地将日记本收在书包里，开始奋发图强。夜阑时分，她睡得很甜，做了一个轻飘飘的梦。

　　次日下午数学课上，陈一峰昏昏欲睡，仍努力撑开眼皮听老师讲一道几何题。没多久，眼皮似有千斤重般往下坠，脑中更是混沌不清，只想睡觉。

　　他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越来越低。

　　言初景见状，用手中的笔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腰，他立马跳起来，叫了一声。

　　全班同学乃至数学老师的眼光齐刷刷地向他看来，言初景坐在一旁，憋得脸通红，总算没笑出来。

　　穆月一看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就知道是他捣的鬼。数学老师问：“怎么了？”

　　陈一峰脖子都红了，说：“打瞌睡，所以站起来听课。”

　　老师一脸不信的表情，说：“那你站到最后面去，别挡住后排的同学。”

　　陈一峰木讷地说：“现在不困了。”说完就坐了下来。

　　陈一峰捂着被言初景戳中的腰部，恨恨地低声说：“不是说好犯困的时候用笔戳大腿吗？你怎么戳我腰了？”

　　“戳你大腿，你醒不来。腰可是你的敏感部位，一戳就醒。”说着，言初景还佯装出又要戳他腰部的姿势。

　　穆月问：“你怎么知道腰部是他敏感部位？”

　　言初景轻声说：“你等会儿，我示范给你看。”

　　“一峰，你画的柯南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陈一峰指了指桌上的草稿堆，说：“你自己找。”

　　“我自己找？那你下次瞌睡的时候，我还戳你腰部。”

　　“好好好，我来找，真是服了你。”

　　陈一峰在自己的草稿里翻找柯南，言初景趁其不备又戳了一次他的腰，他果然立马扔下草稿纸跳了起来。在一旁看戏的穆月抿着嘴笑了。

　　言初景笑着解释说：“其实大部分人的腰部都很敏感，但一峰敏感到了夸张的地步。”

　　日记本又传到了言初景的手里。回家后，言初景将功课做完，临睡前才开始读穆月写的日记。

　　*
　　2010年3月15日 星期一 晴

　　今晚自习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发起呆来，其实每天都有这样的时段。我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这个学期同学们都自觉认真了很多很多，几乎没有闲谈聊天的，只听得沙沙的笔触纸的声音和翻书的声音。整个班级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严肃了，毕竟高考在即。最后关头当尽力一拼！

　　2010年3月16日 星期二 晴

　　今天外公外婆来我家了，嘱咐我要用功学习，但不要熬坏了身体。外婆还偷偷塞给我一百块钱，我说不要，她硬要塞给我。能见到他们，我很开心，心里却也无形中多了一份压力。原来我肩负的不只是自己的未来，还有很多人的期望。

　　言初景提笔写下：是啊，我也有同感。所以我情愿那些亲戚在高考前都不要来我家。他们每次来都免不了提及高考，就像念紧箍咒的唐僧一样，而我正是那个戴着紧箍儿的头疼脑涨的孙悟空。还有，既然有额外的零花钱，就必须请客，嘿嘿！

　　2010年3月17日 星期三 晴

　　今天发现无所不能的言初景竟然四肢笨拙，连个纸鹤都不会折。上午课间休息的时候，我折了一只纸鹤放在桌上。言初景把纸鹤拿过去，问我这是怎么折的。

　　我惊讶地问：“你不会？”

　　他摇头，让我教他。

　　他从一堆草稿纸中找出两张白纸，给了我一张。他学着我折纸的步骤笨拙地模仿。

　　我说：“纸要对齐，不然折出来的纸鹤会很丑。”

　　他皱着眉头，小心地将对折好的纸重新对折。折好后，他打量着自己的纸鹤，耻笑它丑陋的外形；又拿着我折好的纸鹤打量一番，问我怎么折得这么好。

　　我得意地说自己天生心灵手巧，其实啊我小学就会折纸鹤了，我还会折星星呢。

　　诗君回头说：“阎王爷，这个你都不会啊？我八岁就会折了。”

　　言初景傻笑两声，开始折一只新的纸鹤。等他学会之后，竟和江皓比起赛来，看谁能用最小的纸张折出纸鹤，江皓用一张半个眼镜片大小的纸折出了一个小小的纸鹤，这两个人真是无聊。

　　言初景放下日记本，在桌上找到一张纸，折出了一只纸鹤，兴洋洋地看着它。在日记本上提笔写下：我刚刚折了一只纸鹤，很好看，还好没有忘记你教的步骤。

　　2010年3月19日 星期五 晴

　　今天，我基本确认了之前一直怀疑的一件事。那就是，陈一峰对诗君有不一样的感情。

　　我偶尔会看到陈一峰盯着诗君的后脑勺，我以为他只是发呆。可几次三番，我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他眼神专注且含情脉脉。

　　今天下午，诗君说中午没吃午饭，饿了。陈一峰听到后，立马跑出去，买了一块面包偷偷递给我，让我给诗君。他羞涩不安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

　　大概所有男生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都是安静斯文的吧！

　　言初景提笔写下：这件事情我也注意到了。一峰还曾画了美少女战士里面的人物给张诗君，但不知道张诗君对一峰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没看出来。还有对于你的最后一句话，我不赞同。至少贾宝玉在林黛玉面前就不是安静斯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