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路不对》指捻尘叶

60、第六十章 不识爱恨

　　躲过汹涌澎湃的地水，他们穿过空间隧道，到达萧易口中的河畔，顾行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对岸满是随风游荡的魂魄，有的魂魄无意识地趟入江水中，便像一缕烟一样化掉，绝大部分魂魄都是看不清五官，外形非常模糊，只有很少数能看清容貌，所以钟琰在它们之中非常显眼。
　　它们的出现刺激到无意识的游魂往江水的对岸游过来，钟琰被推推挤挤地往前。顾行泽赶紧往前跑去，料想着江水不宽，他必定能越过去。
　　然而当他腾跃到半空后，江水突然滔滔不绝起来，宽阔到望不到边际，直至坠入江中。
　　江水能消融一切般刺骨，忽然又神奇地变窄。
　　顾行泽一回头，另外两人也跳入江中。连祁洛宁也只能趟过去，他想必是有空间法阵在里头。
　　萧易说：“这河水有问题。”
　　“能消融魂魄，活人有□□保护，但是不能久撑，赶紧上岸。”祁洛宁动作非常快，上岸后布下空间屏障阻止对面的魂魄靠近。
　　“钟琰！”顾行泽爬上岸激动地说，“我来带你回去。”
　　谁知钟琰并没有理睬他们，逆着那些魂魄的朝向离去，顾行泽赶紧追上去，问他：“钟琰，你还记不记得我？”
　　试图减缓周围的时间流速追上钟琰，背后突然传来巨大的水声，一回头，原本安静流淌的江水突然泛滥起来，并以浩浩汤汤的态势席卷而来。
　　萧易立即喊：“快跑，那谁估计又在搞幺蛾子。”
　　最靠近河边的魂魄似乎意识到了危机，疯狂逃跑，然而被江水化的什么也不剩。顾行泽看到钟琰停住，转身看他。
　　“钟琰，快跑，我们一定带你离开。”顾行泽抓住他激动地说。
　　他们能相触碰——
　　“该走的人是你，地狱无门你偏闯，蠢货。”钟琰骂道，抬头看天际镰刀形状的血月。
　　下一刻，血月坠落。
　　“走！”
　　祁洛宁抓住钟琰穿梭空间，消失在这儿。
　　萧易骂道：“你丫的不带上我俩？”
　　算他还有点良心，给萧易留了一条通道，萧易赶紧推顾行泽进去。
　　空间一点一点开始湮灭，血色的光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在千叠镜影的折射之下令头晕目眩。
　　这是顾行泽第一次看到祁洛宁异能的全貌，仿佛无数个小世界叠加，掌控者犹如神明，自由穿梭。
　　“能走吗？”萧易问。
　　“过不去弱水那边的空间，跟着我。”祁洛宁从一面镜子走出去。
　　顾行泽发现他们来到一座仿佛山峦的地方，山峦的中间有一个深邃的黑洞，深不见底，钟琰说：“要是实在无路可走，从这里跳下去也不错。”
　　“那是什么地方？”
　　“也许是轮回。”钟琰说，“这一年我走过河这边的每一寸角落，有一次有个人来到这里，千辛万苦过河将一封信送到这边就死了，后来有一个魂魄捡了那封信，游荡到这儿跳进去。”
　　“啥意思？”萧易不解地问。
　　钟琰说：“或许带着信物轮回，下辈子能再碰到。”
　　顾行泽立即反驳：“说什么下辈子，我们现在就是来带你走的。”
　　钟琰笑了笑，不作回答，继而看向山的对面，祁洛清站在那里，天空再次升起血月。
　　“哥哥呀，这次你彻底不是我的对手了，这么天然克制你的地方，我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但凡弱水流淌之处，空间全部被封锁，只有这座山的范围还能运用。
　　萧易说：“让他俩狗咬狗，我们找出路。”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当然是为了你——的命。”祁洛清嘿嘿一笑，血月当空，侵蚀的力量自四面八方涌来，似乎要把人剥蚀殆尽。
　　祁洛宁冷笑：“所以当初钟琰是你杀的？”
　　“哥哥，别急于推脱责任给自己找盟友，别忘了他是怎么来到这地方的，如今还有剩余价值，就开始惺惺作态了？”
　　顾行泽说：“这下面有一条长长的梯子，神仙打架哦，咱们要不要下去避风头？”
　　“走。”
　　钟琰还算乖顺地被他牵着手，也没骂他。
　　“不管什么后果，出去了总能解决，现在纠结这些没啥意义。”
　　“这臭小子说的有道理。”
　　然而钟琰一直沉默不语，顾行泽便在他耳边叨叨：“等你复活之后，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异兽都消灭了，人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起码我还没见过恢复正常秩序的世界。”
　　萧易给顾行泽使眼色，示意他想办法说服钟琰。
　　阴冷的风越刮越大，顾行泽看到钟琰的魂魄似乎闪烁了一下，他立即收紧手上的力气说：“钟琰，就在这儿，我们别往下走了。”
　　话音刚落，整座山峰震动起来，巨大的银色光刃从天降，将山峰生生削去一小半，那一半山峰砸落下去，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等声音安静，祁洛清从上头往下砸，抓住石梯的边缘才不至于掉下去。
　　银光一闪，祁洛宁出现在钟琰面前，一改往日温和亲近的模样，厉声命令道：“跟我出去。”
　　“我凭什么听你的？”钟琰退后几步，径自跳落深渊。
　　“钟琰！”顾行泽立即伸手去抓他，祁洛清这时候发难，红色能量冲他们蜂拥而至，祁洛宁伸手抵挡，阻隔两人。
　　祁洛清得空抢先抓住钟琰，掐住他，笑着说：“祁洛宁，你不是想复活他吗？然而，只需一滴弱水，他就魂飞魄散咯。”
　　“你放开他！”萧易破口大骂，“畜生你有没有人性，你害他这么多次，现在还想让他魂飞魄散？”
　　“二哥，别听他们的鬼话。”钟琰说，“我的命就在你手里，随意处置。”
　　祁洛清邪笑：“哥也不舍得你死呀，现在只有这一个解决方法。祁洛宁，只要你死了，我就放过他，如何？”
　　祁洛宁冷着一张脸，没有搭话。
　　顾行泽看着钟琰，后者避开他的眼神，盯着底下的深渊。
　　“我答应你。”祁洛宁忽然出声打破平静。
　　萧易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洛宁，低声问：“你认真的？”
　　祁洛宁的眼神晦涩难懂，很难让人猜测出他到底在干什么，然而就在双方对峙的一瞬间，祁洛宁突然消失在原地，随之出现的是钟琰。
　　祁洛清根本没想到在察觉不到一丝能量波动的情况下祁洛宁突然出现在他身侧，银刃划过，他的身体被撕裂成两半，随后绞入空间间隙之中。
　　钟琰一愣，随即抓住顾行泽的肩膀低声说：“他比我想象地还要强，顾行泽，他这次有备而来，你为何不听我的？”
　　“想不到啊，骨肉亲情最后还是相互残杀。”萧易唏嘘，“你说他们俩这一生就为争个虚无缥缈的权力，是不是傻？”
　　整座山突然又震动一番，已经空心的山脉承受不住外头不断暴涨的水位，最终四分五裂。
　　顾行泽立即护住钟琰，然而石梯坍塌下陷，他们一股脑地往下落。
　　“当心水！”
　　摔在石头上，顾行泽好久才缓过来。
　　巨大的镜子躺在地上，却只能折射灰蒙蒙的光线，旁边有块巨大的石头，写着“生人勿入”。
　　钟琰上前抚摸这块巨石，回头冲顾行泽笑着说：“大概这里就是我的归途，日后就不再见了。”
　　祁洛宁穿梭空间立即拦着他。
　　钟琰的魂魄忽然开始变大，依稀是那只异兽的模样，身躯一挨着镜面立马被一股力量拉扯，祁洛宁丝毫无法与之抗衡。
　　“钟琰！”
　　“钟琰！”
　　弱水三千从顶上灌入，瞬间淹没所有视线。
　　顾行泽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喊，他想睁眼看清眼前的人，似乎是有人冲他笑，然而自己却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他仅有的记忆。
　　漫漫长夜，清风徐来，一叶小舟晃荡在宽阔的江面上，停在“门”前。
　　“回去吧。”
　　“这是什么地方？”
　　一望无际的江面上只剩下他和萧易，后者莫名其妙地说：“你溺水了，我把你捞上来，怎么，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顾行泽有点震惊，他只记得自己跟随狼群见到顾行泽，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溺水了？
　　“你认识钟琰吗？”
　　“那是谁？”
　　萧易哈哈哈一笑：“没事，逗你的，回去之后，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什么异兽，什么异能者，都是扯淡，我他奶奶的就该一辈子当个小混混，屁事不想！”
　　顾行泽懵在原地，看到萧易的眼角泛着泪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悲伤。
　　七天后异能者协会，夏柒月拦在会长办公室门口，质问：“虞衡洲你告诉，祁洛宁去哪了？为什么要突然改变防御策略？别以为你现在是代会长我就听你这儿瞎指挥。”
　　萧易敲开门，说：“南方基地的代表已经快到协会了，来的人顾行泽和尹琼文都是你们的老朋友，去见见吧。”
　　虞衡洲点头出去。
　　“等会，他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夏副会长，别激动，坐坐坐。”萧易拿出一枚戒指，对她说，“这东西你认得吧？”
　　“是洛宁的。”
　　“他留了一封信给你。”
　　虞衡洲终于摆脱了夏柒月，进会议室就看到顾行泽一个人坐在那儿，于是问：“你那个尹姐姐人呢？”
　　“暗通款曲去了，晚一步来。”
　　虞衡洲压低声音问：“我就想知道，他还活着吗？”
　　顾行泽莫名其妙地心惊肉跳起来，忙问：“你说谁？”
　　“当然是祁会长啊？如果不是那件事，他真的挺好的。”虞衡洲说，“当然我也说不准，一人千面，谁能猜透别人在想什么。”
　　谁是？
　　顾行泽总觉得应该有一个人，他想知道是否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