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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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胭想到，也许是因为陆醉想要教她读书识字，所以才没有同意臣子们的上谏。
然而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她脑海中，下一瞬就被她狠狠否定。
陆醉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闲暇时用来解闷儿的小东西而拒绝文臣的谏意呢？
在薛湛的面前，她只怔愣了一下就又恢复如常。
初胭浅笑道：“这是自然。奴婢在宫中能有今日，全赖陛下照拂。”
她乌黑的瞳眸通透，语气真挚。
薛湛笑道：“那在下就先行一步。”
即使初胭生了一副倾城之貌，但是既然已成为了陆醉的身边人，恐怕无人再敢肖想。而薛湛更不敢同初胭在一起长时间逗留，以免被陆醉得知。
初胭点头应下，复行了一礼，细声道：“大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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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薛湛离开后，她这才舒了口气，抬步往外走去。
初胭循着来时的路，找到了站在树下四处张望的韵山。
韵山见她出来了，忙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书籍，温声道：“胭娘子去寻书，可还顺利？”
初胭低垂眉眼，看起来并不高兴。
一路上，她小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给韵山听：“并不算顺利。方才我想要进藏书楼，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却并不允许。好在碰见了一位大人，是他带着我进去，还帮我找书来着。”
现在能随意入宫，甚至任意出入藏书楼的大臣，定然是陛下身边近臣。
韵山心里有数，没有多问，只点头，安慰初胭：“好在书是拿到了。那起子下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您可别往心里去。”
初胭心不在焉地弯了弯唇角，心道在宫中当差的宫人，个个儿都跟人精似的，左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难以启齿，因此才叫人瞧不起罢了。
她随口应了一声，眉眼神情浅淡，似是不在意。
主仆二人回了寝殿。
晚玉在殿内早早烹了一壶热茶，还准备了刚出炉的雪花糕，留着给初胭一边看书一边品尝。
她在书案前坐好，翻开书。
只见里头的字都由横竖撇捺构成，可她却一个也不认识。
也许开蒙的书籍，也得有人讲解引领，才能发挥它的最大功用。初胭咬着下唇，偏要逆向行之，当即拿起狼毫蘸了墨汁，照着书上第一个字，一笔一划地往宣纸上写。
晚玉搬了张凳子坐在她身边，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她。
也许是自小就习舞的缘故，初胭的坐姿格外优美。她后背挺直，长发柔顺地倾泻而下，胜过上佳的绫罗绸缎，纤细而修长的脖颈白皙脆弱，侧脸因为认真专注而少了几分往日的幼态。
天色有些转阴，不过这并不影响晚玉欣赏初胭的姿态。她近乎痴迷道：“娘子，您真的好美。”
她闻言一愣，唇角挂上了笑意，目光却始终落在笔下和书上，尽心且努力得很。若是在以前，初胭大约会对晚玉的赞美感到欢欣；而现如今，初胭却在想，如果不是生了这么张皮囊，她可能也不会被柳妈妈带进藏莺楼，更不会入宫了……
在她看来，这美貌，是老天爷给予她的惩罚，而非赏赐。
初胭就这么在书案前一直坐到了要用午膳的时候，晚玉替她收拾桌子时，看到她写得歪歪扭扭的字，忍不住笑了出来，“娘子，奴婢见您十分认真，却没想到您写成了这样。不都说字如其人吗？您生得美，字怎么如此难看？”
她掐着腰，鼓着腮帮子，红着脸蛋，气了半天才瞪着杏眸气道：“我这不是才开始识字！你再笑，再笑就……就罚你日日守夜！”
晚玉跟在初胭身边许多年，犯的错误数不胜数，可初胭却从未惩罚过她。因此晚玉还是嬉皮笑脸的，并不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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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眼就溜走，眼见得夜色渐浓。
初胭已换上那套鹅黄色裙衫，戴好首饰。与白日里不同，她夜间为自己描了眉，涂了嫣红的口脂，薄施粉黛。虽不如素着张小脸儿时清新纯洁，但浅淡的妆容令她的面容更加精致，锦上添花。
待收拾妥当，初胭便跟着韵山往保和殿去。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还是为废帝庆祝生辰。初胭抿着唇看着那巨大的匾额，心境早已不同往时。
若说上一次，是忐忑和不情愿，那么这一次，是比上一次添了几分从容和顺从。
她提着裙角进入殿内，见殿内已有臣子落座。趁着陆醉还没来，一众人都在低声叙旧，或是互饮佳酿。不过也好，如此就没有人能注意到她了。
那名去给初胭递话的太监见她来了，忙笑脸相迎，“娘子，您的座位就在陛下的身边。过会儿为陛下布菜斟酒，就得多劳烦您了。”
初胭点头，“多谢公公指点。”
太监笑道：“您同奴才客气什么？跟着奴才来即可。至于这两名宫女……还是留在殿外侍候吧。”
说来也是，她来这里是侍候人的，半个主子都算不上，哪还需要宫女呢？
她低低应了一声，让韵山和晚玉到外头等她，自己跟着太监落座。
初胭落了座后，下面坐着的臣子们才注意到她。
紧随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老夫听闻就是因为此女，陛下才处死王骆为。”
“可不是？鄙人也有所耳闻。王骆为一身才学，虽顽冥不化，倔强固执，但若是能为朝中所用，也是陛下之幸啊。”
“唉，世上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此看来，陛下也不能免俗……”
可初胭既然做好了来到保和殿的准备，自然料想到这些贵人们会议论纷纷，因此虽听到了只言片语，但她仅仅轻轻抿了抿唇，并未感到有多么不快。
这不是宴请吗？
那她既然落了座，在不用服侍陆醉时，这些美味她都可以品尝。就像现在，初胭的面前就摆了两碟点心，俱是雪白颜色，瞧起来讨喜得很。
她索性拈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并不理那些非议。
没过一会儿，陆醉圣驾至，殿内太监高声呼道：“皇上驾到！”
方才还不顾身份讲闲话的众臣纷纷起身行跪拜大礼，瞬时殿内乌泱泱地跪了一片，“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初胭也跟着跪了下来，直到陆醉坐到了她的身边，淡声让他们平身，她这才落座。
陆醉今日穿了身杏黄色龙袍，长发束起，戴白玉冠，肩背挺阔，丰神俊朗，如同谪仙下凡。
初胭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眼，听他沉声道：“今日设宴，是为了犒劳众爱卿为朝中政务鞠躬尽瘁。都不必拘束多礼。”
众人又再次起身，感念皇恩浩荡。
初胭撇了撇嘴，心道这么起身又坐下，可别弄皱了她的新裙子。
宴会开始，席间觥筹交错，众人都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品尝美味、欣赏歌舞。
初胭为陆醉布菜，夹起了块白嫩的鱼肉到陆醉的碟子里，正想嘱咐他小心鱼刺，一抬眼却见那殿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姬面露凶色，执着雪白锃亮的匕首向陆醉冲来！
初胭被吓得在椅子上没坐稳，耳边俱是众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皆嚷嚷着护驾，可到头来，那匕首却不如人意地扎进了初胭的手臂。
是初胭挡在了陆醉身前。
她咬着下唇心想，这一刀她替陆醉挨下来，就算他性子再怎么冷，心中也不会没有动容。只要陆醉心里有那么一丝感动，初胭知道她往后的日子都会好过许多。
她是没读过书，可不代表她头脑愚蠢。
鲜艳而刺眼的鲜血自她的伤口流出，浸染了鹅黄色的袖子，令人心惊不已。
饶是陆醉，此刻凤眸中也涌现出一瞬的惊愕。
他过去身经大小战役无数，甚至有一回艰险险些死在战场，无人在意他的死活。
能为他挡刀的，初胭是头一个。
陆醉抿紧了薄唇，直接横抱起初胭离席。而那个单枪匹马而来的、意欲谋杀圣上的舞姬，也很快被殿外冲进来的侍卫控制住。
黑透了的夜里，凉风簌簌。她单薄的身体缩在他的怀里，血迹染脏了他的龙袍。
陆醉好像对她说了什么，可惜初胭身子骨本就不算健康，眼下又留着许多血，渐渐昏睡了过去，耳边什么也听不清楚。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那张熟悉的床上。
初胭费力眨了眨眼，低眼瞅了眼受伤处，见伤口已被包扎好。
晚玉的眼泪不断，泪痕未干，一见她醒了过来，忙凑上前，呜咽道：“您怎么这么傻，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跟着您一同去了！”
她的唇已失了血色，脸颊惨白，闻言笑道：“这不是扎在手臂上，无碍。”
晚玉擦干眼泪，起身给初胭倒了盏茶，喂她喝了几口，幽怨着哑声道：“您还笑呢，韵山去看着药了，等您喝了药，再好好睡上一觉。”
初胭点头，喉间微润，“陛下呢？我又是怎么回来的？”
晚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回禀道：“是陛下将您抱回来的，又传了太医为您包扎伤口。您没看到，陛下冷着张脸，殿内一应奴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奴婢瞧着也害怕得紧，那眼睛都红了，瞧起来像是要杀人。”
她应了一声，神色淡淡，并没有因为陆醉忽如其来的在意而欣喜，只是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晚玉答道：“一直到您伤口包扎好了，陛下才离开。”
初胭倚在床头，缓缓点了点头，轻舒了口气。
可能，她离她的目的，更近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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