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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真君的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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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这，魂早已不知飞去何方。
杨戬站在真君神殿主位上，案上狻猊香炉吐出的云雾模糊了他的脸庞。
他气定神闲地执笔书写。
老六进殿，看着主位上悠然的人影，问道：“二爷，你的头不疼了？”
他不看讲话之人，只淡淡说了句：“她来过了。”
老六有些惊讶：“三公主吗？”
他不太满意刚刚写好的字，随手卷起扔掉。
老六心中发虚，他昨天可是在神殿里大肆批判了一番西海三公主的无情，思及此他低声辩解道：“她明明说不会来的……我还……”
杨戬自顾写着字：“经历了这么多，还是黑就是黑白便是白吗？。”
老六想起改天条的往事，有点惭愧却也不免想腹诽：三公主和二爷行事作风真是如出一辙，嘴上一套背地一套，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对于老六来说与其思考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不如让他去和祖冲之交流一下圆周率怎么算。
看老六还呆站着，杨戬摇摇头：“我给你个建议。”
他大笔一挥，墨宝书成，拿起写好的宣纸借一阵清风送到老六的手中。
“负——荆——请——罪——负荆请罪？”
老六神情一凛：“写得好！”
经过了一根筋地思考，他对这四字也很是认同：“嗯，二爷说的对，我这就去。”他立刻上云下界去了。
黑色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杨戬想象着老六将要被刁难的情景，露出一丝微笑，手上不停继续研墨练字。
记忆闪回到曾经他和寸心斗嘴赌气的片段。
她啊，灼眼荼靡一样的姑娘，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柔情似水，她是烧旺的冬日炉火，离得太近难免被她的热情灼伤，可远去了又会想念那寒冷日子里她给予的唯一的暖。
肠转九回，任往事的藤蔓爬满心篱。
“二爷我回来了！”老六自殿前跳下云，倏忽现身在杨戬的条案前，“三公主不计较，已经原谅我了。”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杨戬手下的笔顿住，墨汁圈圈洇在字的笔画上，他望向老六，老六赶紧收起笑容解释道：“本来三公主是不想原谅我的，我一寻思就拿出了二爷给我的字让她看了看，她立刻就原谅我了，还说，这事到此过去，以后不要来了。”
杨戬手上的紫竹狼毫发出一丝断裂的咔嚓声，老六看向桌上的字：“二爷，你再不写，这张纸就要变成墨纸了。”
他拿着轻微弯曲的毛笔，迅速写完剩下的字，卷起递给老六：“什么时候开开窍？”
“啊？”老六拿着纸卷，微蹙眉，“开什么窍？”
杨戬心中有些郁结，大步离开了。
老六展开手中的宣纸：“藕断丝连？什么意思？最近正是藕熟的季节，难道想吃莲藕了？”他重新卷好，去了厨房。
午饭时分
“二哥，我今天来陪你喝酒！”哪吒脚踩风火轮，门前翻了个跟头，同时也收起所有法宝，轻盈落地。
杨戬盘腿坐在桌前：“兄弟来的正是时候，今日有酒有菜。”
“好嘞！”哪吒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我们今天一醉方休。”
“哪吒兄弟也来了，”老六端着一盘菜笑着招呼，“快来尝尝新鲜的莲藕。”
哪吒的笑慢慢凝滞在脸上，此时玉鼎真人摇着扇子嬉皮笑脸地进来：“太好了，今天这顿饭真热闹。”
“师父快请入座。”杨戬笑道。
玉鼎就要过去，哪吒已经一脸委屈地跑来说：“师伯，二哥他吃藕！”
玉鼎真人皱眉摆手反驳：“这普天之下说我徒儿什么我都能接受，可你说他丑，这我可不认！”
“师伯，不是丑，是他吃藕啊！”
玉鼎真人眉头锁的更深了：“我说小哪吒，你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你二哥也太没礼貌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哪吒解释不清气急败坏，“哼，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我不和你们玩了。”登上风火轮飞走了。
“咦，现在这些小孩子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玉鼎担心了一下他以后徒孙的教育问题，回头准备入座，看到桌上的食物，惊呼：“你吃藕！小哪吒他可是莲藕的化身！徒儿啊，你们背着他吃就好了，怎么还舞到人家面前来。”
老六默默放下筷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杨戬笑笑：“这倒是真的没有注意。”
玉鼎已经忙于夹菜：“他小孩子脾气，一会就忘了，以后可别了。”
众人又热热闹闹地开始吃饭。
饭桌上人声嘈杂，杨戬扫了一遍菜式，还好，没有海鲜。
寸心在院中踯躅，时而逗逗金鱼，时而看看蚂蚁，一会又拿着树枝把砖缝里的蚰蜒拨到外边。
她想给自己的小院起个名字，可想了一百圈，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
不是太雅太简单，就是太俗太复杂，挑剔得很。
杨戬站在门口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到处摸摸索索的龙女。
“半日闲，怎么样？”她猛的抬头，其实只是自说自话，却把眼前的男人问住了。
杨戬不明所以，并没有接话，心中想着半日闲三字，对于他而言来小院确实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看到她柔和的面容如熏风拂袖。
寸心看到来客，莞尔道：“你来了。”
杨戬点点头：“你刚刚在想什么？”
她指了指石桌上笔墨纸砚：“原先害怕在这里不长久，现在看来还是比较安稳的，所以想给我的小院起个名字。”
杨戬环视四周，小院普通却温馨，最妙的是在于一个“小”字，曾经杨府很大，住满了人，却容不下一个敖寸心，现在这里很小，她却乐在其中。
生活锦衣玉食，住所雕梁画栋又如何，若是无情便是即刻画地为牢罢了。
他回过神：“半日闲很好。”
寸心立在石桌旁，微风轻拂，手下的宣纸沙沙作响，她缓缓写下这三字，拿笔抵在下颌思考片刻：“不好，虽有悠然自得之意，但我更喜这人间的烟火气。”
杨戬神思一动：“不如我写二字。”
她点头，递过笔，挪身站在一旁。
杨戬运笔，寸心随着慢慢显露的字形念道：“茧...心？”
“茧心...”她又轻声重复，细思其意，“是以心作茧的意思吗？心为丝所缚则为茧。”
杨戬放下笔，拿起宣纸：“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寸心闻言，心道：原来此丝为情丝，此心为情心，此茧为相思之茧。
她走到桌子另一边，低眉倒了杯茶水，温言道：“纵使是缠绵思尽，纵使是宛转心伤，但也是似此星辰非昨夜了。”
杨戬负手而立，沉声道：“以心破茧，祝你前途光明灿烂。”
笑意迎上她的脸颊，词语意丰，他与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其实她想到了，茧心同音为戬心，是他们两个名字的最后一字的组合。
这像是少男少女时期的隐晦告白，明目张胆却又暗度陈仓，这世间虽大，可事事都要与你有关。
寸心毫无波澜，到了杯茶放在他桌前：“多谢你。”
杨戬拿起瓷杯，院门霍然响动，一个灰衣男子探身进入，正是陆子川，他目光呆滞，眼睑泛红。
寸心走过去，接下他手中的祭拜物品。
子川看到来客，行了礼，二郎神常来此处，他也已经习惯。
杨戬问道：“你去了哪里？”
子川面露悲戚：“去祭拜一位至交，他叫介文星，十年前去世了。”
杨戬眼底淌过暗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时候一个人肉身死去并不是真的死去，就像毛虫作茧，以为僵死，确实化蝶的前兆，若是念念不忘，我相信你们定有重逢之日。”
子川露出一抹黯淡的笑：“多谢你的开导。”可他心中认定，文星早已洗去前世记忆，入了轮回之道。
寸心摸摸他的头，也安慰道：“世间有人记得他，他就活在记得的人心里。”
子川道：“转眼十年过去了，如果他还活着，也到了而立之年，有妻有子，家庭美满。”
杨戬看着当年青涩的少年：“他在远方看得到你，也一定希望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子川道：“可凡间的日子太安逸，枯燥得很，意志渐渐都被消磨了，过得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戬抬眼盯向子川的眼睛：“年少须有为，不如你跟着我修炼吧。”
子川眼中终于流露出神采：“真的吗？可我是妖...”
“不行。”寸心打断他们的对话，子川的身世太特殊，她出幻境就打算隐于世间，让子川过一辈子平凡的生活，所以她迟迟没有去找她的六弟说明情况，总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为什么？”杨戬不解，“子川天生的奇才，如果有人指点他，以后武功修为不可限量，为何要浪费了天赐的禀赋。”
子川心中觉得让二郎神来教他一个妖这件事很不可能，也就没有跟着反驳。
寸心道：“法力高强也不全是好事，或许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用无法和解的往事戳人是最痛的，杨戬有一瞬的失神：“他和我不一样。”
“姨母，我...”
“你不要多说了，我不同意。”
杨戬道：“子川是一个独立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
“可是...”寸心还是决定不说出真相，现在杨戬在天庭任职，知道了万一生出其他事端。
杨戬趁寸心低眉思考的空隙，向子川眨了眨左眼，子川心领神会挑了一下眉。
“好了，我听姨母的话就是了，姨母最疼我了，肯定是为了我着想。”子川抱着寸心的胳膊。
寸心拍拍子川的手，有些傲娇道：“你知道就好。”
杨戬看到寸心偶然流露的娇憨，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大婚之前，彼时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他收回游思，咳嗽两声，对着子川的手的方向挤眉使眼色，表示：把手放到该放的位置，不然我就不教你了。
子川看懂了杨戬的眉舞，他躲过寸心的目光微微点头，悄悄拿开了手，也舞动眉毛：这个我懂。
杨戬微笑：晚上三更，城外山林。
子川：好耶！
晚上杨戬在松林等陆子川。
月上中天，光华透过树影洒在杨戬的肩上，他一身白衣比月光皎洁。
明月本是美好的象征，他却让它变成了她的心结。
子川匆匆赶来，看着月下的身影，也不禁感叹风华绝代。
“我来了，快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杨戬转身，青年一个箭步跃到他面前，他沉声道：“先别急，我问你个事情。”
“你说。”子川站定。
“你姨母平时有没有提过我什么？”
子川托下巴想了想：“好像没有。”
杨戬心中晴转多云：“我这有本《玄功宝录》，看来是与你无缘了。”说着装回袖中。
子川不动声色地挡回：“啊，我忽然想起来是有那么几句，她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他准备从杨戬手中拿走《玄功宝录》。
杨戬心情多云转雨，将书拽了过来。
子川连忙道：“哦哦，她还说，但得看那草够不够肥...”
杨戬一脸狐疑：“什么叫够不够肥？”
子川趁他松弛，一把拿过玄功宝录，笑道：“这个我也不懂，但是二郎神是何等人物一定可以悟到的。”我当然不懂了，因为是我随便编的。
他迟疑片刻，笑道：“你这小子油滑得很。”
子川翻着刚刚到手的书：“如果姨母知道我们偷偷摸摸练功，生气怎么办？”
他牵起唇角，只是生气罢了，总比以后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好，现在他可是子川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不以为然道：“无妨，只要你学的好，以后你姨母看到你很优秀也会为你骄傲的。”
此话很是入耳，子川点头：“嗯，那我们开始吧。”
风起松涛，林中白灰两个身影切磋琢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