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树林里的眼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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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的眼睛（四）
孙平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心思也恍惚，有些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所见，却令他更加疑惑。
我怎会在此处？
他转动昏沉的脑子，慢慢地回想，记忆一点点回来，终于，他记起始末，原来他被人关进了地牢。
已经三天了，眼前所见更像是一场噩梦，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安分守己，虽有些滑头，却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何就落到这步田地？
那些从不曾见识过的可怖刑具，为何会用在他的身上？
那一日，他好不容易劝得哑妹打消了轻生的念头，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哑妹身世可怜，为人却十分温柔可爱，又长得漂亮，他对她心怀怜惜，又爱慕她容颜，当下便表明了心意。
而哑妹，感动于他的仗义相助，对他也早怀有爱慕之心。
两人互许终身，决定等哑妹过了孝期再成亲。
他也打算收心好好待哑妹，之后便回家安排一应事物，想让她在山上过得好一点。
谁知，这一去，便再也不能回头。
原来，刘府的家丁正在他家守株待兔，见了他，不由分说先是一顿好打，再捆得严严实实地拖回刘家镇。
孙平知道是走漏了消息，当时他凭着一股热血带哑妹出逃，原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却到底考虑得不够周全，未曾进一步设想如何防止消息走漏。
这三天来，刘府家丁用各种办法逼他说出哑妹的所在，只是他既然与哑妹定了婚事，又怎能做出这种背信忘义的混事？
少不得多挨几顿打，挺挺也就过去了。
孙平如此安慰自己。
忽然，“吱呀——”一声，远远传来腐朽柴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即便有个谄媚的声音说道：“公子，您来啦。”
孙平侧了侧头，莫非竟是那刘公子亲自来了？
“嗯。”一个极其冷淡的声音传来，“你们给他用刑了？”
那狗腿子慌忙道：“小人哪敢坏您的兴致，只略略打了几鞭，就等着您来料理呢。”
“哼。”
那人并不答应，只是冷哼了一声。
孙平心下骇然，这三日下来自己身上已没有一处皮是完整的，这竟然还只是“略略打了几鞭”？
转眼间，那人已来到孙平面前。
他正眼也不瞧孙平一眼，只道：“拖到刑堂去。”
须臾就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将孙平拖了出去，并将他的两只手吊平在木桩上。
那刘公子坐上奴才为他准备的椅子，冷声问：“哑妹是你带走的？”
孙平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看向那刘公子，面上也不由微露讶色。
原本他以为这刘公子定是副脑满肠肥的纨绔样，不料竟也生得眉清目秀，只是面盘略显浮肿，似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啪！”
旁边狗腿子见孙平不说话，下狠劲扇了他一个巴掌，骂道：“混帐东西！公子问话你敢不应？”
孙平回神，却仍是将头转至一边，不语。
那狗腿气结，正要再打，却听那刘公子冷笑道：“呵，不错不错，倒是有两分骨气。”
那狗腿听了，竟露出喜不自胜的样子道：“公子，可是要上大刑？”
“先来最轻的吧，我倒要看看他能挺得过几场。”
不一会，狗腿捧了根鞭子过来，孙平暗吸口气，准备和前几日一样挺过这场毒打。
不料那狗腿却仿佛看透他的想法一样，得意洋洋地将鞭子抖开。
孙平惊喘一声，那鞭身中露出尖锐的铁针，分明是特意打造成的刑具。
见他面色发白，刘公子眼中透出股兴奋之色，目光炯炯的看着那狗腿子执鞭，步步朝孙平逼近。
“噗……”
铁鞭嵌入皮肉，又使劲抽出，带出些许细碎肉屑。
“啊！”
这疼痛实在太过剧烈，孙平竟只能发出短促的惨叫。
铁鞭所过之处，犹如火烧一般，每落下一次，就会带起一小片血雾，那是他身上皮肉被撕裂所飞溅出的血。
不一会，他就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但他马上又醒了过来，只因那狗腿子将一盆冷水狠狠泼在他脸上。
孙平只觉气若游丝，仿佛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那刘公子却并没有就此罢休，好戏才刚刚开场。
他手一挥，另两个家丁抬进个装满水的木桶。
狗腿子见孙平醒了过来，狞笑着逼近他，指着木桶狞笑道：“你猜这里头是什么水？”
孙平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无力垂着头。
“好心告诉你，这可是盐水，瞧你这满身伤的，公子可怜你，给你治伤呢！”
“不，不不！”孙平嘴唇颤动，面色发白，浑身发抖起来。
那狗腿不顾孙平挣扎，舀了一勺盐水就朝他身上泼去！
“啊——”
孙平再顾不得其他，大声惨叫起来。
“哈哈哈……”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刘公子一伙人竟哄堂大笑起来，分明是以折磨他人取乐。
孙平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和上次一样，他很快又被弄醒。
那刘公子手里把玩一把制作精巧却烤得通红的匕首，见他醒来，便阴森森问道：“如何？你是要招呢，还是要让本公子再乐一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匕首凑近孙平眼睛，作出想要剜出眼睛的架势。
他一副兴致盎然，跃跃欲试的样子。
孙平见那匕首离自己眼睛越来越近，面上半丝血色也无，浑身哆嗦，道：“我招，我招了。”
……
孙平蹒跚着朝村外的后山走去，而刘府家丁则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跟着。
他遍体疼痛，走一步都要喘上几口气，却又不得不强忍着，还要低声下气陪笑脸，生怕又招来毒打。
然而，越是靠近树林一步，他的心里越是沉重一分。
哑妹……
老天保佑，让哑妹正好出门去罢，省得被这些畜生抓到。
不，不行，哑妹若是不在，我这条命可就……
孙平左右为难，终归没有两全之策。
不论他再怎么不情愿，路到底还是走到了尽头，哑妹暂住的那间猎户小屋显露在众人眼前。
“哑妹就在此处？”刘公子问道。
孙平闭了闭眼，无言点头。
“来人，把那不识抬举的小贱人给我揪出来！”
“是！”
众家丁如狼似虎般朝小屋奔去。
哑妹闻得外面传来人声，以为是孙平来了，正露出笑颜跑出来，却猛见一群壮汉恶狠狠朝她扑来，不由大吃一惊。
抬眼又见孙平正满脸羞愧地站在刘公子身旁，她面上的喜色渐渐被惊疑所代替，见刘府家丁已逼至眼前，急匆匆间只来得及朝孙平投去一瞥，便咬咬牙掉头朝树林深处跑去。
“追。”
刘公子及一群家丁紧紧追赶。
哑妹终究是弱质女流，虽手脚利落，奋力逃了一段，到底敌不过刘府家丁的脚力，不一会就被抓住，双手被朝后反绑，摁住跪倒在地。
刘公子走上前来，抬手就狠扇了她一巴掌，骂道：“贱人，叫你跑！”
哑妹被扇得头偏向一边，但仍不住挣扎，试图挣开钳制。
刘公子气结，左右开弓连续扇了哑妹十几个巴掌，气喘吁吁地骂道：“不识抬举的贱人，竟然还想跑！”
哑妹嘴角渗出血丝，她恨恨地瞪向刘公子，新仇旧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
刘公子被哑妹的眼刀刺得心头微震，不由后退一步，却又恼羞成怒地上前揪住哑妹衣领，道：“贱人，敢瞪我？叫你瞪！看我剥光你衣物！”
说着，就要去撕哑妹的衣领。
旁边众家丁皆“嘿嘿嘿”地笑起来，淫邪的目光钉在哑妹身上。
哑妹眼中浮出惊恐之色，挣扎得愈发剧烈起来。
她恨极，冲那刘公子迎面就啐了口唾沫。
刘公子脸色涨得通红，显是气怒到了极点，眼中暴虐之气猛涨，他不再撕哑妹衣服，而是双手扼紧哑妹脖子，口中骂道：“贱人，我要杀了你！”
见他发疯，众家丁竟惴惴不安起来，也无人敢上前劝阻。
此时，跟在众人身后的孙平好不容易赶到，眼见刘公子的暴行，忽然手脚发冷，浑身抖颤不已。
而刘公子双手愈收愈紧，已是用了死劲。
哑妹脸色渐渐发紫，她远远看见孙平，虽有心想说些什么却无力开口，万千疑问皆吞回肚里，眼角慢慢滚出了颗泪珠，心如死灰般闭上双眼。
孙平猛然一震，被烫着了般惊跳起来。
“啊——放开她！”
他突然疯狂般大叫一声，猛地朝刘公子撞去。
刘公子猛不防被他撞到，身子一歪，不由松开双手。
说时迟那时快，孙平趁此空隙，拉住哑妹的手就跑，两人踉踉跄跄朝树林更深处跑去。
“混帐东西，快追啊！”
刘公子跳起来，气急败坏地下令。
众家丁回过神来，一窝蜂地追赶而去。
孙平和哑妹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跑着，然而那身后的追赶声却愈加逼近，更近了……
快跑，快跑！
二人心急如焚，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翼，可以逃出生天。
突然，哑妹绊到地上的树根，摔倒在地。
而身后的追兵已经赶到，将他二人包抄在中间。
孙平眼中渐渐浮出绝望之色，事到如今，他们二人都别想能善终了……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树林里的眼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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