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我不会》七坨糯米

3、不用找了

　　放学找刘磊拿了出校假条，林诗雨先在校门口找了家小店吃了碗粉，才慢悠悠走进理发店。跟理发师说完要求后，就躺下洗头。
　　洗完头，林诗雨坐在镜子前任理发师宰割，她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头长发被剪掉，就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群“有福同享”有未读消息。
　　石柳：“新学校第一天怎么样啊雷雷？”
　　陈宇飞：“我雷姐需要担心这个？肯定广受新同学新老师爱戴好吧”
　　石柳：“哈哈哈哈哈那是肯定的咯，是小的多嘴了”
　　陈宇飞：“雷雷我帮你打他了”
　　石柳：“切。我跟你说，今天下午秦夕来班上找你，才知道你转学了，记得跟人家回个话啊”
　　秦夕是和三人高一同班的女生，高二分科后去了文科班。
　　隔了十分钟。
　　石柳：“这个点放学了吧，林诗雨怎么还不回消息，不会第一天就被收手机了吧”
　　陈宇飞：“不会吧，她不听课的时候不是吃东西睡觉就是看课外书，不怎么玩手机的啊”
　　石柳：“那应该还没看见”
　　陈宇飞：“也可能就是单纯地不想理我们”
　　石柳：“唉，有新同学就不理我们了，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陈宇飞：“感情淡了，就是这样”
　　石柳：“感情淡了，就是这样”
　　林诗雨看着群里一唱一和的两人，弯嘴笑了笑，随即打字。
　　林诗雨：“出来剪头发，在理发店刚洗完头”
　　“一中要求女生发不过肩，上午被年级组长勒令今天晚自习之前剪好/【微笑】”
　　“头发长短跟学习有什么关系，真他妈无语”
　　接着对着镜子拍了一张正在被剪的头发发过去，“弱小，可怜，无助”
　　二人秒回。
　　石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惨”
　　陈宇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诗雨：“？是人吗”
　　石柳：“笑死了，期待您剪完的样子”
　　陈宇飞：“期待+1”
　　林诗雨：/【再见】
　　陈宇飞：“其实我们学校新生手册上也有发型要求，男不过耳女不过肩”
　　“我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看到了，还特意在报道之前理了个平头，结果学校根本没人管，tmd”
　　石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想笑死我吗？”
　　“难怪军训的时候你头发就那么点”
　　林诗雨发了个大拇指，“有严格的自我管理意识”
　　陈宇飞：“……”
　　林诗雨又接着把自己打火机被看到的事情告诉二人，“应该不会有人去跟老师告状吧”
　　陈宇飞：“不会吧，谁这么无聊”
　　石柳：“应该不会，这种重点学校里谁会这么闲。只要你不影响别个学习，一般都不会管你做什么”
　　林诗雨：“那就好”

　　林诗雨抽烟的事要从中考前开始讲。
　　中考倒数第三天，林诗雨一人在家复习，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后，一男一女领着一群四五十岁的男人挤进门来，“你是孙瑛女儿吧？叫她出来还钱，不然你别想出这个门去考试。”
　　林国文在外地打工，林诗雨给孙瑛打电话，孙瑛报了警。警察了解情况后，登记了一行人的身份信息，说了句“只要不动手，财产纠纷我们管不着”就走了。
　　林诗雨在房间看书，这群人在客厅，就这么待到了第二天早上，孙瑛才回来。
　　进门后一群人先是吵架，后是孙瑛恳求，耗了大半天。林诗雨坐在房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这还不如昨天讨债的人在客厅把电视音量开得巨大来得安静。
　　等到凌晨林诗雨已经躺下，孙瑛进到房间里，不说话，只哭。
　　孙瑛一哭林诗雨就烦，一眼都不想多看，转过身，一边深呼吸，一边做复读的心理准备。
　　最后，孙瑛哭着让林诗雨打电话给林国文的同事借钱，林国文还是从同事那里得知出了事，拿了钱赶回来，一行人在中考前夜凌晨才散。
　　考试结果可想而知，六门考试，林诗雨只拿了三个A。
　　那个暑假，林诗雨偷偷学会了抽烟。
　　她没有烟瘾，只是在因为孙瑛郁闷或者睡不好觉的时候点燃一根，抽两口，脑袋就开始晕晕沉沉的。
　　林诗雨觉得挺好，头晕了没法思考，自然就不会有烦恼。

　　理发师手脚快，一会儿就剪完了头。林诗雨结完帐，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短发照，发到群里，边聊边往回走。

　　回到教室，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半小时。林诗雨拿出卷子，却半天没动笔，只要一想起孙瑛，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自中考之后，林国文就和孙瑛彻底分开。
　　之所以说是彻底分开，是因为二人早就领了离婚证。林诗雨小学时意外看到过，也从大人的风言风语和父母的争吵中知道，离婚原因是林国文出轨，离婚后同居则是为了一起把林诗雨带大，怕别人嚼舌根。
　　可林诗雨并不觉得，这勉强凑在一起过的日子给了她什么好处。
　　吵架是日常。孙瑛因为林国文出轨，报复性地打牌赌钱、不按时上班、接连丢掉工作。
　　至于林国文有没有再找其他女人，林诗雨不知道，只知道家里开始欠债，林国文只是一个工厂的小主任，边养着母女俩边还债，房子也因为孙瑛欠钱不还而被抵押掉。
　　房子没了后，孙瑛收敛了一些，不再赌钱，但还是大手大脚，强行给林诗雨报了很多补习班。
　　父女二人相处得可以说是相安无事，坐在一起也聊不上几句。母女的关系则不一样，好的时候孙瑛带她出去逛街看电影，差的时候互相指着鼻子骂。
　　孙瑛吵架常用句式有，“我还不是为了你才和你爸在一起”“你只管读书，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以为我想过这样的日子？还不是你爸没本事”“这些钱花在谁身上？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不听我的听谁的？你爸他管你吗”“我没求你爸帮我还钱，是他自己要还，一个月那么点工资，他又能还多少？”
　　最让林诗雨生气的一回，是孙瑛的一句“你爸在外面乱搞不着家的时候，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带你。现在你天天跟我吵？你怎么不去骂你爸！林诗雨你有良心吗？”
　　林诗雨气的不是被骂没良心，而是明明错不在自己，却回不了嘴。林国文出轨是错，但林诗雨不知道这和孙瑛欠钱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这怎么就成了自己要无条件服从孙瑛的理由。
　　林诗雨头一次动手砸了东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努力想要理清父母和自己的人生到底该交叉到什么程度。
　　林诗雨给自己的答案是，林国文错在对感情的处理，孙瑛错在对钱的处理，她没有错，不应该继续傻乎乎地成为两人争斗里的茅和盾。
　　自那以后，林诗雨吵架从不示弱。孙瑛再一用那套话术，林诗雨就大声地回：“管我之前先管好你自己”“少拿我当借口，我求你们分开好吧”
　　除了孙瑛手把手带出来的暴脾气，和情绪差的时候会睡不好觉，林诗雨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
　　她不会厌学，因为不想活成孙瑛那样，她要靠自己养活自己。
　　她不会早恋，因为林国文那样憨厚话少的男人都会出轨，林诗雨觉得世上也没几个男人靠得住。
　　她不会自闭，因为比起亲情的不可选择、爱情的依赖纠缠，友情是林诗雨唯一可以做到自主选择、互相关爱且相互独立的关系。
　　还好她的朋友们都很好。
　　尽管林诗雨没和朋友说过家里的事——一是15岁的林诗雨还不会自揭伤疤，以为捂着不让人发现就不会疼；二是林诗雨自己都理不清的问题，告诉没经历这些的同龄人也没用，只会惹人同情——他们的存在就足以让她觉得生活也没那么烂。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蒋斯年一行人拿着篮球进了教室。
　　刚打完球，几个男生都还静不下心。蒋斯年想趁最后十分钟去偷偷抽口烟，伸手往抽屉里一摸，才发现打火机落在寝室了，随即转头喊了声唐睿卓，对他做了个点火的手势。
　　唐睿卓两手一摊摇摇头，自己的也没带过来。
　　蒋斯年“嘶”了一声，烦躁地抓了抓脑袋，随后目光落在了林诗雨身上。
　　林诗雨新剪的短发刚刚好遮住侧脸，蒋斯年看不到表情，只见女生脖子的下半截和下巴露了出来，发尾搭着白白的脖颈。蒋斯年看着，不自觉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头发戳着脖子不痒么。
　　林诗雨拿着笔低着头，半天没写一个字，蒋斯年只觉得是小女生一头长发被剪了心里不高兴。他抓着椅子挪到过道上，靠着林诗雨左边坐下，手架在林诗雨桌上撑着下巴。
　　林诗雨思绪还飘着，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张痞里痞气的脸离自己不到半米远。
　　蒋斯年看着白天还和同学叽里呱啦聊个不停的女生，现在蔫成这样，眼睛像是蒙了一片雾，表情要多呆有多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想哄她开心一点：“林诗雨，新发型挺漂亮。”
　　林诗雨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拉回了神，可能是蒋斯年认真盯着自己的那双眼，可能是那句“挺漂亮”，也可能是相隔这么近才能闻到的、扑面而来把自己包裹住的清新水汽感。
　　对视两秒后，林诗雨“啊”了一声，“谢谢。”
　　蒋斯年不知怎么地笑了出来，语调上扬：“不客气，借个火呗。”
　　林诗雨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到周围的动作，不知道蒋斯年是没带打火机还是没有，也猜不出蒋斯年为什么对着她说出那句“挺漂亮”。
　　其实林诗雨压根就没去想。
　　她看着这个张扬的男生凑到自己跟前笑，刚回过神就又不自觉地放走了自己的思绪。
　　蒋斯年看着林诗雨手伸进裤兜，以为她要掏出打火机给自己，心情颇好地抬起右手放到她面前。
　　可下一秒，林诗雨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放在他手上。
　　蒋斯年皱眉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看林诗雨，她正面无表情地睁着那双鹿眼看着自己。
　　蒋斯年刚想开口，就听见女生轻轻的声音：“校门口芙蓉兴盛便利店，打火机两块钱一个。”
　　这回轮到蒋斯年发愣了，他拧起眉盯着林诗雨，只见那双眼睛轻轻一眨，张口时还是没有情绪，“零钱你自己留着吧，不用找了。”

　　直到晚自习结束回到寝室，张嘉楷和唐睿卓还在狂笑，两人对着蒋斯年贱兮兮地一人一句。
　　“芙蓉兴盛，打火机两块钱一个。”
　　“零钱不用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蒋斯年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张嘉楷止不住乐：“老子头一回看到蒋斯年在女生面前说不出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天开始，我就要认林诗雨当我大哥，指哪打哪，说东绝不往西。”
　　唐睿卓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刘昊泽也在一旁抿着嘴笑。
　　半晌，蒋斯年也勾嘴笑了，“差不多行了。”
　　唐睿卓见他搭腔，坐到蒋斯年床上一把勾住他肩膀，“采访一下，第一次撩妹被拒还收到钱的感觉怎么样”
　　蒋斯年“啧”了一声，“没想撩她，就想借个火抽根烟。”
　　“你不老实。”
　　“你夸她漂亮我们可都听到了啊。”
　　刘昊泽也点点头。
　　蒋斯年拿开唐睿卓的爪子，“漂亮还不让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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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蒋狗：？？？
林姐：我承认有被撩到，但想要老娘心动还差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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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味道好难写，比取名还难。
这章家庭背景有些多，想把父母形象和林姐性格形成的原因交代清楚，会不会读起来太沉重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