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行者》苕桃

21、跳舞的鬼（四）

　　“你长大想做什么呢？”
　　乔怀思听到父母的问题，她的视线移到电视上，一身华美衣服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我想跳舞。”她说。
　　“很好的梦想啊，爸爸妈妈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优秀的舞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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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怀思没去成舞蹈班，她的世界在听到父母身亡的那一刻就变得沉寂无声，她双眼无神地站在两座墓碑前，似乎又听到那一句：“你长大想做什么呢。”
　　“……我想跳舞。”
　　可是这次无人再回应她。
　　她无助的抱住自己，慢慢蹲下去，呜咽着。

　　同学们在知道情况后对她平时也多照顾了些，她很感激，可是生活依旧拮据，她们请她出去玩乐，她只能一律拒绝。
　　后来就无人邀请她了，她的朋友也越来越少。
　　乔怀思又一次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停下脚步，专注着看着一家精品店里的电视，那里面跳着舞的女孩子活力四射，音乐也是欢快的。她扭回头，在温暖夕阳的余辉下走向那清冷的家。
　　没人在那里等她。

　　乔怀思开始尝试自学，但也只能是有样学样，有些动作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她再一次尝试失败后，不甘心却又疲惫的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抬头仰看着星空。
　　星星闪耀着，带着独有的魅力，吸引住她的目光，她也想成为星星。
　　休息片刻后，她再次准备做出那个动作，却听到一声嗤笑。
　　乔怀思回头，看到一身红裙的女子站在门边的阴影中，她出现的无声无息，乔怀思被吓出一身冷汗。
　　“你那也叫跳舞？”女子嘲讽到：“基本功都不会，还以为自己直接能跳舞？”
　　乔怀思本想反驳，想要大声告诉她这是自己坚持已久的梦想，却在听见“基本功”几个字时像个泄了气的气球。
　　是啊，她什么也不会。

　　“先学压腿。”女子突然开囗。
　　乔怀思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女子不耐烦的看着她：“我以前可是舞蹈老师，不信算了。”

　　也许是这不经意的一眼，又或是一时冲动的一句提醒，姜易梦在她坠入黑暗的日子里看见了光明，它温和又柔软，是少女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下在院里努力的身影。
　　姜易梦似乎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又或者看见了一个梦想的诞生，那是她再也做不到的事，但是乔怀思可以。
　　从那之后，她便多了一件事，去教导一位女孩跳舞。
　　乔怀思很有天赋，她学得很快，也学得很好。她能在姜易梦的每句指点下不断修正，她能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在舞蹈中展现自己的情感。
　　但姜易梦从来不会碰她，她只会用言语提示她的动作不到位，并不会像别的老师教学生一样拉着她的手到正确的位置。又比如姜易梦为什么从来不在白天出现，只有晚上才会来
　　乔怀思也很聪明，她从来不问为什么。
　　姜易梦在别的地方完成任务时，她手上才杀完人的血还未来得及擦干净，但乔怀思正好出现在附近，看到了她。
　　她不顾旁边同学惊恐的眼神，开心的向她打招呼：“姜老师！”
　　姜易梦把手藏在身后，向她点点头。
　　乔怀思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跑到她跟前问她今天还来教学吗？
　　姜易梦对上她信任的眼神，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为这份信任而欣喜，为这种光亮能照到她而温暖。
　　“老师？”
　　姜易梦回过神：“我等一下会去的。”

　　她们就这样相处了三年，姜易梦陪着乔怀思度过了她的青春，从初中到高中，她看着乔怀思拿回的奖状，看着她跳得越来越好。
　　但是现实总会给予人们沉重的打击——在姜易梦发现乔怀思因为不经意的触碰到她时，乔怀思的手立刻被黑气腐蚀，她的身体也变得虚弱起来。
　　姜易梦看着乔怀思突然间全身没了力气，似乎随时都会摔倒，心中生出一股恐惧感。她只能退后，离得更加远一点。
　　“老师，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乔怀思说，她找了把椅子坐下，靠着椅背喘气。
　　姜易梦说不出其他话，只是离她更远了一点。书中的人鬼殊途是对的，她是恶鬼，背着人命，和乔怀思相处久了只会害她。

　　姜易梦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她本应该待的地方，在这里，有和她一样的恶鬼，还有那位——王一般的存在，白鬼。
　　他一直穿着洁白如雪的衣服，但他的手下亡魂不计其数，他染的血比她多得多。他和她出于同一场事故中，姜易梦却不知道他经历比自己疼苦几倍的死亡，只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只知道他的强大。
　　“一号，要不是我这些日子办完事过来看看，还发现不了你回来的越来越迟了。”白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是在陈述着事实。
　　姜易梦恭敬的回答：“对不起，主上，驱鬼队的人越来越难缠了。”
　　“难缠？”白鬼嗤笑：“我怎么觉得是你越来越弱了，像是——”
　　他眯起眼：“跟人厮混久了。”
　　姜易梦强忍下被他故意放出威压的不适，面上毫无松懈：“属下不会背叛大人。”
　　“……行吧，记住你说的话。”
　　威压撤去，姜易梦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乔怀思拖进这个泥潭，她必须断了她们的联系，她绝对不会让白鬼发现乔怀思的存在。

　　“老师！”乔怀思兴致勃勃地跳完最新练的舞蹈：“我跳的怎么样？”
　　姜易梦只是看着她欢乐的样子，叹了囗气，终于说出那句话：
　　“怀思，我没什么可教给你的了，我必须离开了……””
　　“……”
　　女孩的脸上充斥着不可置信，但很快又重新扬起一抹笑容：“老师您很忙吧，我没关系，就是有时候会想您，我能去找您不？”
　　姜易梦的胸口像受了重击，刺疼的感觉比她死亡时的痛苦更加难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乔怀思……我不回来了。”
　　所以，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她陪伴她三年，亦师亦友，女孩早已把她看成自己的亲人了，她也歇尽全力对女孩好，她们之间的羁绊很深，此刻却必须断的一干二净。
　　姜易梦太了解白鬼了，他有了疑心，此时此刻的乔怀思就随时可能被白鬼伤害。
　　乔怀思呆愣在原地，她看着姜易梦离去，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她的泪水不停涌出，她蹲下去呜咽着，一如当年在墓碑前。
　　她又被抛弃了一次。

　　乔怀思顶着疯子的名号继续上学，同学们更加的疏远她，老师也问她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出现幻觉。
　　她只是笑着摇头。
　　乔怀思从和姜易梦相处的第三天就知道她是鬼魂了，哪有人在月光下没有影子的。是人是鬼又如何，她只是需要一个陪伴者，身份根本不重要。
　　现在陪伴者离开了，她能感觉到自己快撑不住了。

　　“再后来的事你们已经大概也猜到了吧。”姜易梦此时待在驱鬼队的临时看押所里：“乔怀思自杀了，我听到消息赶过来劝她别继续执迷不悟，让她离开这里去投胎，结果她到你们来的时候都没离开。”
　　“那个死在门口的人呢？”许尺问。
　　姜易梦眯着眼盯着他，突然笑了：“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这么冷血。”
　　她又坦荡的承认：“那是白鬼给我的任务目标，他正好心怀不轨出现在那附近，我就杀了他。你们驱鬼队就是闻着血味的鬣狗，来得这么快，我就只好先假扮乔怀思的样子，结果被你识破了。”
　　穆岭正视着姜易梦：“她的灵魂很干净。”
　　姜易梦的眼神突然柔和下来：“是啊，太干净了，以致于根本无法触碰，她也不像我一样那么脏，结果到头来我还是害了她。”
　　她拉开衣袖，红色的契印展现在二人面前：“白鬼他会通过这个找到我的，我背叛了他，我迟早会被他杀死，消失在这世上。”
　　她又说：“我造了杀孽，我认罪，你们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