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芳菲尽东风》木子清筝

8、第 8 章

　　第八章
　　今天对于李逸然而言真的是一个倒霉的日子。她代理了一个离婚案件，今天在西区法院开庭，她是女方的代理律师，庭审结束后，她和她的当事人刚走出法院的大门，当事人的丈夫就从后面疯了似的冲过来对她的当事人拳打脚踢，李逸然一看，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啊，于是上前拉架，就这样一番撕扯，李逸然不幸中招，自己的右腿被当事人的丈夫狠狠地踹了一脚，然后她就瘸了。最终这番骚乱惊动了警察，警察把那对离婚夫妻给带走了。
　　李逸然拿着手提包和一袋卷宗准备打车回单位，这时天空却电闪雷鸣，掉起了雨点，刚开始还是一滴一滴的，没几分钟，便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这可如何是好？她的单位在东区，西区地处偏僻，打车都不好打。于是她就这样用左手将自己的手提包举过头顶，用右手将卷宗护在怀里，一瘸一拐的向前面的公交站走去，去那里至少还能挡挡雨。李逸然在公交站的椅子上坐下，自己的西裤已经湿到膝盖处，衬衫两臂也已经湿透，后背凉嗖嗖的，肯定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她很庆幸自己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她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那里，希望能有出租车路过，她本来想打“滴滴”的，但是屋漏偏逢雨，手机没电了。她茫然地看着马路一辆辆上飞驰而过的车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处于这种游离状态，她的好朋友曾经调侃她：“我经常和李逸然的灵魂对话”。
　　“嘀嘀，嘀嘀”，尖锐的汽车喇叭声音把李逸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头一看，自己前面停了一辆黑色的SUV，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李逸然透过雨幕定睛一看，是贺楚。
　　“真的是你啊？我就觉得像你，赶紧上车，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出租车就好了”。
　　“这样的天哪儿有出租车啊，你赶紧的吧”。贺楚说着便走过来拿起李逸然的手提包拉着她就要上车。
　　“嘶”李逸然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
　　“我的腿受伤了”。
　　“那你慢点儿，先上车再说”。
　　贺楚很自然的把后座的车门打开让李逸然上车。上车后，贺楚问：“你冷不冷，需不需要开暖风”。
　　“不用，我可没有那么娇气啊”。
　　“的确不娇气，毕竟是能一脚踹碎门的人”。
　　贺楚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包纸巾递给李逸然，李逸然接过纸巾，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好，没有透。
　　“你的腿怎么弄的，受伤了还上班”？
　　“我是刚刚负伤的，城门失火殃及了我这条池中鱼”。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贺楚摇摇头。
　　贺楚发动车子，李逸然觉得自己的腿真的好痛，那个男人的脚正好踢在了她的旧伤处，她想看一看腿伤成什么样了，但是觉得在别人车里挽裤腿似乎不太合适。但真的太痛了，她只好死命的握着自己的拳头，指甲都要陷进了手掌里，似乎这样可以缓解一下腿上的疼痛。贺楚通过后视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后座上的女子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小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她的冷汗。
　　雨下的越来越大，车外一片白茫茫的，贺楚觉得这样开车有点危险，于是他把车子停在路边。他回过头，发现后座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歪着头睡着了，她的头靠着车窗，额前的几绺头发已经被打湿，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她的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小巧的鼻头下嘴巴紧紧地抿着。贺楚想过去将她额前的头发別到耳后，刚抬起手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随即默默地把手放下。贺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时间在这一刻暂停，他竟然有了那种人们常说的“岁月静好”的感觉。这样娴静美好的女子，谁也不能把她和那天一脚将男厕所门踹坏的女子联想到一起，贺楚想到了那天的情景，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天他要去S市出差，没想到腿伤复发，于是他去卫生间上药，他坐在马桶上，听着外面竟然有女人的声音，女人一直用蒙语在和一个叫“阿都沁”的人聊天，一开始只是劝他要听话，要好好学习，后来她听到女子说：“阿都沁，阿姨给你给你讲一下我的故事，我的爸爸是一名音乐老师，是一个汉人，我的妈妈是蒙族人，我的姥爷当年不同意他们结婚，我的妈妈就跟着我的爸爸私奔了，后来妈妈生下了我，在我12岁那年又生下了我的弟弟，我17岁那年我的姥爷终于同意我妈妈回家了，那天我爸爸开着车带着我们一家四口去我姥爷家，没想到在路上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撞上了我们的车，我的爸爸和弟弟当场去世，当时我坐在副驾驶上，爸爸挡在了我的身前，当时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爸爸血肉模糊的躺在了我的腿上，我和妈妈也受了伤，后来我的妈妈接受不了我爸爸和弟弟去世的事实，逐渐开始精神恍惚，有一天竟然拉着我一起吃安眠药自杀，后来因为我妈妈服用的剂量太大了，没救过来，也去世了，我在十七岁那年失去了一切。我跟你讲这些，不知道你能听懂多少，但是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每个人生活的都很不容易，至少你还有你的妈妈，她很爱你”。
　　“啊，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喊我”？李逸然醒了，睡了一觉，她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脸上的红晕也退了一点。
　　“刚才雨下得太大了，我就把车停在了这里，我看你睡得挺香的，就没喊你。现在雨差不多停了，你要回单位还是回家”？
　　“先回家吧，回家换身衣服，现在衣服潮乎乎的，有点难受”。
　　“好”。
　　“你今天怎么路过这”？
　　“我今天来西区办点事”。
　　“哦”。
　　贺楚把李逸然送到楼下。
　　“谢谢你，今天你又帮了我”。
　　“不客气，只能说咱俩总能遇上”。
　　“要不要来我家喝杯茶”？李逸然竟然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好啊，我正好觉得有点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