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过》李成奚

8、万家灯火过（08）

　　8.
　　谢荔不知道，她那天去看话剧，陈亦潮站在舞台上，也看见了她。
　　那一刻，他决定把他的故事告诉她。可话剧结束后，他跑出去找谢荔，却看见谢荔和一个陌生男人相拥在一起，亲密地刺眼。
　　最后啊，他走了，带着那个未开口故事一起。
　　他的故事是一场暗恋，是不曾表露，深埋于心的暗恋，也是一次，兵荒马乱，无疾而终的青春。
　　高三时，陈亦潮就听说过谢荔。她是学校里的名人，自然有不少传闻。传闻里，她的每个角色都深入人心，让人深陷不可拔。同学惋惜他从不去校庆，看不到这样精彩绝伦的表演。
　　可他们都不知道，陈亦潮看过谢荔的表演，不止一次。
　　那是高二的校庆，他被拉去后台收拾道具。道具房的隔壁就是排练室，他透过玻璃，看见一个黑发至肩的女生。她手里攥着剧本，正全身心投入到表演中。她的第一句台词出口，陈亦潮的步子就突然顿住了。
　　那天，他在排练室门口站了很久，久到道具房都关了门。他靠在道具房门，目送排练完的谢荔离开后，抱着手里的扫帚突然笑了。
　　那个时候，在他心里，谢荔成为了一个特殊意义的人。
　　后来，他尝试去接触话剧，闲时便钻进剧院。谢荔出演的话剧，他也一场没有拉下。久而久之，话剧成了他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高三那年，他终于闯进了话剧社，成了和她齐肩的人。
　　可是啊，她好像不喜欢他。
　　于是他拼命练习表演，祈求自己可以在她的眼里留下哪怕一个身影。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所有的艰辛都在谢荔敲响排练室房门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他鼓起勇气，准备向谢荔表白。白色情人节那天，他跨进花店，为他的荔枝挑选最美丽的花，为此他特地找了同在话剧社的李淼做参谋。
　　第二天，李淼收到了男朋友送的满天星，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鼓励他也能和喜欢的人牵手。
　　他点点头，说好。然后将玫瑰放进谢荔的桌兜里。李淼说，玫瑰代表最浓烈质朴的爱，只能送给爱人，什么花都不如玫瑰让女生心动。
　　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当天，他坐在谢荔座位的后方。他看着谢荔从桌肚里掏出玫瑰，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模样，反而是一手折断了玫瑰枝桠，满脸的无谓。
　　可如果她再仔细看一眼，会发现那上面系着一张卡片，上面的字迹清俊有力：荔枝，我喜欢你。
　　右下角：陈亦潮。
　　可她没看，陈亦潮低下头，心头瑟缩。
　　他怎么忘了，像谢荔这样的人，是不会去轻易去接受一个人的。
　　仿佛在那以后，谢荔开始刻意疏远他，与他的接触更是能免则免。陈亦潮想，她也许知道了他的心意，可真的不喜欢他吧。
　　高三的冲刺阶段，课业繁忙，二人默契般地不再谈话，甚至不再去话剧社。谁都不敢轻易打破这种僵局。六月份的夏天，他们终于在蝉声鸣鸣中，分道扬镳。
　　所有所有，皆是从前。
　　车子在身边呼啸而过，扬起陈亦潮的衣角。他回过神，兀自望着车流。七年前拒绝他的荔枝，七年后的今天仍旧拒绝了他。他的人生好像一个轮回，兜兜转转，周而复始。
　　陈亦潮叹口气，他在这个圈里挣扎了七年，是时候该出来了。
　　可是他的荔枝，在他的生命中，终于走失了。
　　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