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烙印眼底的故事》浅端

81、第六十六章

　　翌日，星野胡桃按计划坐上新干线，回到了宫城。
　　明明只是几天没上学，白鸟泽的校园忽然显得如此陌生。似乎是有什么活动要办，校园内挂满了横幅和装饰。
　　但星野胡桃无意欣赏这些，径直朝着教务处走去。她需要补上昨天的假条，还需要办理一些转学的手续。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转学。虽然几个月前才对星野信行口出狂言，说不会回东京。但她事后仔细思考，东京明明是她的故乡，她却被迫离开。而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对那些人没有任何的影响，只是限制着自己的出路。

　　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只会逃跑的人了？明明按照她的性格，应该冲上去和他们扭打在一起才对。
　　她实在是不甘心，自己的人生都是被迫着去做出选择。为此她磨炼自己的意志，甚至封闭自己的内心，
　　归根结底就是她没有能力去反抗。

　　佐久早说的很对，她就是考虑的太多了，想方设法去维护家人的体面，到头来一无是处，被绝对的权利和财力处处打压。

　　明明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一切问题——无论是父母的工作，妹妹的前途，她的进路……都会迎刃而解。

　　“小胡桃——”陷入沉思的星野胡桃，被一声呼喊拉回现实。

　　这个称呼，在这个学校里，只有一个人会用。

　　“天童学长。”

　　“你怎么没来看决赛啊？”

　　“家里出了些事情。”她坦言，“恭喜你们出线，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全国大赛的。”

　　“啊！脸怎么了？”走近时，天童觉才注意到女孩微妙的变化。很明显，她的左脸比右脸肿胀了许多而且发红。

　　“啊，这个……”星野胡桃抚摸了下伤处，轻微的刺痛让她眉头一皱。因为昨天觉得已经快好了，就没及时上药，结果今早一起来时，比昨天还严重了些。
　　“被人打了。”

　　“啊？怎么会有人狠心打漂亮的脸”

　　虽然天童觉表情和语气都夸张，但星野胡桃确实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对方的关心。她笑了笑说：“没关系，我打回去了。”

　　“不愧是小胡桃啊！”天童觉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喂，天童，要开队内会议了。”不远处的走廊传来喊声。

　　“诶——我也要过去吗？”

　　“你肯定要去啊，你可是正选副攻手！”

　　“你先去忙吧，天童学长。”星野胡桃向他道别，“我接下来还要去和教导主任补昨天的假条。”

　　还有办理转学手续。

　　*
　　和学校领导的商讨很快就结束了，其中主要是菊地在进行电话沟通。不愧是专业人士，做事干脆利落又不失体面。她的转学手续很快就进入了流程，等到第一学期结束，她就会直接进入东京的学校。

　　“星野同学，回去好好休息养伤吧。还有功课也不能落下了，那边学校还有转学考试，不过星野同学的话，肯定没问题吧。”

　　星野胡桃点点头，在几位老师的关心中走出了校长室。

　　她先回宿舍收拾了一下部分需要的衣物，因为是上课时间，所以在宿舍楼道中她没有遇到熟人。她也乐得于此，如果见一个人就要解释一遍脸上的伤和手上的行李，那也太麻烦了。

　　这两天她的睡眠都不太好，总是被说不清的噩梦魇住。这几天发生的破事，让她始终保持神经紧绷的状态，直到从新干线上下来，听到路边既陌生又耳熟的宫城方言，意识才逐渐放松下来。

　　现在她只觉得头晕，想要回家后好好睡一觉。

　　从出租车上下来，看见屋内亮着灯。是她提前叫了小林女士回家打扫下卫生，以及为她准备晚餐。

　　院子的大门开着，里面小林女士的丈夫正在帮忙处理院子里的杂草。她的丈夫是专业的园林护理师，偶尔会跟妻子一起过来打理。

　　星野胡桃和他打了声招呼，表示了感谢，便走到房门前。

　　因为不想花功夫去拿压在行李箱中的钥匙，加上知道有人在屋内，星野胡桃选择了敲门。

　　门很快从内被打开了。

　　“欢迎回来。”

　　屋内传来意料之外的，属于青春期男孩的声音。星野胡桃一愣，本来准备跨进家门的脚停滞下来。

　　顺着对方的话，她很自然地接上了定式句：“啊，嗯。我回来了……”

　　而看清对方脸的瞬间，她的惊讶溢于言表。

　　影山！？？
　　怎么回事？？？
　　她都累到产生幻觉了？？？？

　　*
　　看着前面顺势接过自己行李，往里屋走的少年的背影，星野胡桃陷入恍惚。

　　而熟悉的声音让她慢慢认清现实。

　　“这个放在哪里？”

　　“啊……放那边就行。”星野胡桃指了指客厅的一角。

　　小林女士从厨房出来，注意到雇主的茫然，赶忙解释道：“我刚才看到影山君正站在门外，我以为是小姐你和他约好要见面的，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我就让他进来等了。”

　　“这样啊。”听到小林的解释，星野胡桃点点头，“所以你是来找我的是吗？影山。”

　　少年放好行李后转过头看向她，但并没有说话，似乎在纠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有什么事吗？”她追问。
　　自她毕业后，和影山面对面说话，这还是第一次。星野胡桃都快忘了该如何和这个不善言辞的家伙交流。

　　“没什么，只是夜跑经过这，看到屋内亮着灯，所以就停下来看了里面几眼。”

　　她接着他的话问：“然后就被小林女士叫进来了？”

　　影山飞雄点头：“嗯。”

　　星野胡桃无语：“那你就不能和小林女士解释一下吗，既然没事找我的话。这时间也不早了，抓紧时间回家吧。”

　　虽然心里觉得如此快速地下逐客令有些不好，但是她现在真的很累，没精力和人闲聊，只想回到自己卧室倒头就睡。

　　影山飞雄皱起眉，或许是因为她的疏远，也或许因为其他一些事。
　　“脸，肿起来了。”从她刚进来时，他就注意到这件事了，而直到刚才面对面的注视后，才终于确定。她的半脸红肿，像是被外物重击过的样子。因为怕牵扯到伤口，就连说话的口型都小了些。

　　“啊，这个……”星野胡桃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伤有那么明显吗，为什么大家第一关注点都是这个，“前几天被人打了，现在还没好。”

　　“谁打的？”

　　“你不认识的人。”
　　星野胡桃不想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一想到那个老太婆的脸，她就反胃。于是主动转移话题，问：“初中的比赛是下周吧，北川第一准备的怎么样啊？”

　　从刚才到现在，影山飞雄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就算是他，也能感受到星野胡桃在刻意回避话题。这一行为，似乎在提示他：两个人现在只是毫无关联的人，甚至连同社团的前后辈这层关系都没有了。

　　他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前辈你会来看决赛吗？”

　　他开口就是决赛，显然很有自信，也算是间接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星野胡桃算了下日期，说：“估计去不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影山飞雄便急忙追问：“为什么？”

　　她解释道：“我下周末要回东京办转学手续。”

　　“转学……？”
　　影山飞雄捕捉到了关键词，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面上动摇的神情很快消散，他低声道：“这样啊。”
　　所有疑惑都硬噎在喉咙中。

　　“如果入围全国大赛的话，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看的。”注意到他情绪的低落，星野胡桃补充道。

　　“……”短暂的沉默后，影山飞雄突兀地说了一句：“我会赢的。”

　　我……吗？
　　从他话中的主语，星野胡桃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所以她的回答是：“我相信你们。”

　　*
　　北川第一的新队伍显然组建的不太好，从其他人口中隐晦的埋怨，星野胡桃就能窥得一二。

　　排球是团队运动。作为二传的影山飞雄照理来说是最清楚的才对。
　　但现在，很显然出现了分歧。
　　北川第一直到现在，也没能像白鸟泽那样，招到一个绝对ACE。那对于剩下来的队员来说，影山的要求就过于苛刻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把排球当作终生事业来对待。
　　而事实就是，在实力方面队内是影山的一方独大，且作为纽带的二传手，也导致他的话语权不可忽视。
　　也因此，如果影山的发挥或是配合出现纰漏，那北川第一夺冠的最大优势就没了。

　　但今年的白鸟泽初等部也同样资质平平，如若没有黑马，北川第一出围也是有可能的。
　　但如果放眼全国范围就略显平庸了。

　　看着眼前东京预选赛的诸多队伍，星野胡桃对北川第一的担忧又加深了几分。

　　但既不是正式队员，也不是资深教练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如今她都已经忙的自顾不暇。

　　“是井闼山！”她身边传来试图小声，但还是因为语调激动被她清晰捕捉到的声音。

　　另一边的男生听到他们的议论，以为同伴认错了场上的队伍，解释说：“下一场才是井闼山的比赛，现在是枭谷和……”而在看见星野胡桃的一瞬间，他的话戛然而止。

　　不愧是夺冠热门啊，这么引人注目。
　　星野胡桃扯了下披在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

　　因为体育馆里内有着良好通风系统，所以室内反倒是比室外低了几度。身着轻便的星野胡桃，刚进馆内就打了个喷嚏。古森元也见状关切地给她递了一件外套。
　　原本以为他给自己的是井闼山的校服，结果后来仔细一看身旁应援席上截然不同的样式，才发现她身上是男子排球队的队服外套。
　　下一场就是井闼山八进四的比赛，所以队员们都去别馆热身了，所以身着井闼山队服的她，一路上都能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
　　真不愧是夺冠大热门。

　　星野胡桃将注意力放在场上的比赛上。

　　比分算是胶着，两边的防守都做的很好。现在关键就在于那一方的攻手能率先突破僵局了。

　　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会比较看好枭谷。

　　枭谷作为强校，前面打的还是相当不错的，但由于对方制定的战术限制了枭谷主攻手的球路，让得分变得没有那么顺畅。而枭谷的主攻手似乎也因此陷入低谷。

　　不过苦战……也不一定吧。对面很明显为了牵制枭谷的ACE就已经很吃力了，进攻手段也被枭谷高大的副攻拦的死死的，就算是主攻手迟迟没有状态，在拉锯战中，也是基础扎实的枭谷更有优势。

　　不过，只要主攻手找回节奏，那比赛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
　　场上，最后一次暂停已经用完，两边队员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赤苇京治冷静地分析着场上的局势。作为队内唯一担任首发正选的一年级生，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
　　作为队内二传手，除了传球这个“本职工作”外，他还需要去积极调动自家主攻手的情绪和状态。

　　他很清楚木兔光太郎作为主攻手，技术和能力是绝对到位的，在高中选手里属于佼佼者。

　　但如此亮眼的“明星”却似乎总被更强的学校主攻手压下一头，更多是木兔学长的“沮丧模式”实在是太麻烦了。发作时机和条件都很随机，虽然恢复的也快，但球场上，只是几分钟的失误，就会造成全盘皆输的场面。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所以他眼下一定要快速让木兔学长走出沮丧模式。
　　而开局的一球，则能决定接下来的转变。

　　实际上，经过他暂停前的几次喂球，以及暂停时的开解，木兔学长很显然在一点点突破瓶颈，但是还需要一些外力的刺激。
　　观众席的应援？已经很大声了。
　　赛后去吃大餐？教练之前已经承诺过了。
　　还有什么？
　　就差那么一点了。

　　他的视线飞速扫了一圈，然后手指向一个方向：“你看，木兔学长，连井闼山的女经理都被你吸引了。”

　　另一边的应援席上，身着井闼山队服的少女认真地注视着他们的比赛。清丽的外表，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也显得十分突出。

　　怎么样，对手的经理都在关注自己，这种激励够吗？

　　伴随着球落地的声音，以及裁判一声哨音，队里的众人振臂高呼起来。

　　——效果拔群。

　　“我怎么记得井闼山的经理是男的。”木叶秋纪走到他的身边，小声说。井闼山的经理他是见过的，是个沉着稳重的男生。而且经理是会进到场内的，不会坐在观众席的。

　　赤苇京治：“这不是关键。”

　　只是需要一个切入点而已。
　　就算不存在女经理，他也会创造其他的契机。

　　不过能在观众里恰好找到一个穿着井闼山队服的女生，确实是很幸运。

　　*
　　“真是漂亮的直线球。”看着排球刁钻的运动轨迹，星野胡桃不禁赞叹道。
　　看样子枭谷的主攻手已经完全找回自己的节奏了。

　　听着邻近应援席发出的呼喊声——“木兔——”“光太郎！”不绝于耳。

　　有着超高人气的Ace回头朝着自家应援席比了一个V字，然后头偏了偏，朝着邻边的方向笑的灿烂。

　　嗯？为什么朝这边看。
　　星野胡桃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对方视线的终点就在她身上。

　　嗯？为什么枭谷二传手还对她这边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