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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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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雪峥站在院子里专注的望着天色,直到奶白色的薄云染上绯红,霞光照进砖瓦砌成的农舍,天光大亮,她掏出手机报警。
作为唯一的目击者,她配合警方在镇上派出所停留了一个多钟头,接受了询问,做了笔录。她大方承认自己是死者的情人,死者患有重度抑郁症,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可以作为佐证。
她来得太早,敲不开门,只好自己动手开了锁。
死者的身份很快确认,娱乐圈三线艺人袁某某,患病多年,上个月曾自杀未遂,该艺人工作室员工云某某和某疗养院可以证实。
死亡地点为第一现场,死者未被挪动,现场无打斗痕迹,药瓶和水杯上只有死者本人的指纹。
一日之内,艺人袁某某自杀的消息散播于网络。
上午十点,刘雪峥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小镇宾馆。
杨爱爱和卫凤彪睡到九点才起床,吃完早饭在宾馆里下棋,刘雪峥眼神掠过他们,悄悄回里边的卧室。
“一大早就不见了,去哪儿玩了?”
“随便走走。”刘雪峥关上门,“你们小声点,我要睡觉。”
他们订的是一个大套间,两个卧室加一个商务小厅,两个男人在小厅里消磨时光,刘雪峥带他们来的这个地方很有点坑,根本没有像样的景点。
十一点半,杨爱爱掏出手机点外卖,随意一刷,就看到惊人的消息。
“卧槽!袁朱恩死了!”
卫凤彪:“哦。”
杨爱爱重复:“哦什么哦,袁朱恩死了!”
“关我屁事。”
杨爱爱咬牙切齿的嫌弃他笨:“你是猪啊!他死在迁山县麒麟镇凤凰村!”
卫凤彪瞪着他,慢慢悟过来了:“咱们这不就是在那什么县的麒麟镇?”
“所以,你猜她早上干什么去了?她为什么带咱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风景?为什么咱们一来姓袁的就嘎了?”
“别猜了。”卫凤彪脸色阴沉。
“咱俩失职了。”杨爱爱垂头丧气,“午饭别吃了。”
“别逗了,这是一顿午饭不吃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两个男人相对无言,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立马陷入懊恼,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右边卧室门开了,刘雪峥探头:“还没点外卖?我饿了。”
杨爱爱眼睛看着她,手指飞快操作手机,准确无误进入美食app首页。
“看我做什么?别瞎点,眼睛看好了。”
杨爱爱的视线里,刘雪峥眼皮浮肿,面色憔悴,头发也是乱的。
那么精致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潦草不堪。
早上五六点的时候他睡得正香,旁边床上的小卫在打鼾,他听到隔壁卧室的动静,以为她只是如厕,掀了掀眼皮就睡过去了。
她是习惯睡懒觉的人,很多年没见过日出了,她今天一定欣赏够了日出的绚丽,在那个农舍里,她的心情一定万分惶恐,太阳初升的光芒抚不平万分之一,如果那时他爬起来问她,阻止她或者跟她一起去......
除了懊悔还是懊悔......
杨爱爱低头点餐,五六个菜,每个人点了两份米饭,撑死算了,猪一样的被养着,有什么用?
刘雪峥进去了,杨爱爱丢下手机,心事重重:“不行,我今天还得把她弄哭一次!”
就像风筝女尸案那天一样,雨水一洗,天空的阴霾尘垢多少会清空一些,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卫凤彪看着紧闭的房门,摇头:“这次的事,哭一次不够,明天我来弄哭她。”
*
刘雪峥已经在哭了。
她把自己脱得如初生婴儿一般钻进狭小的浴室,打开莲蓬头对着脸冲刷。眼泪和着热水流遍身体每一处,胃里翻江倒海,眼一睁一闭,尽是那人狰狞的死相。
她抱着自己的身躯缩在角落痉挛,她希望此刻天崩地裂,让她掉进裂缝里,被天地带走,去往虚无。
不知在浴室停留了多久,她听到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响亮,最后门被强力打开,两个特助凶神恶煞的冲进来,将湿淋淋的她拖出去裹在一张大浴巾里。
她在浴巾里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团成一个蛋,抗拒着外面的风雨,哭的一抽一抽的。
哭得精疲力竭,挤出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她突然闻到饭菜的香气,这香气很俗,一下子把她从云里雾里拉回现实世界。
她饿了,她要吃吃吃。
她连吃两碗,拿起第三碗的时候被卫凤彪一把夺回:“够了,撑住了!”
她没听清,反驳:“你才成猪了!”
杨爱爱把那碗饭从卫凤彪手里抢回来放在刘雪峥手里:“想吃就吃,多吃长肉,好看。”
刘雪峥拿着那碗饭,目光在对面两个男人脸上来回转:“我要听谁的?”这两个男人陪她很久很久了,她必须端水,做到不偏不倚。
杨爱爱拿下她手里的饭,捏捏她的手,有了一点温度,刚刚把人吓死了,在浴室里冲了那么久热水,拉她出来的时候接触到的皮肤冰凉。
“好点了吗?”卫凤彪问。
刘雪峥点头:“好多了。”
冲了一个小时热水,哭了又哭,干了两碗饭,她活过来了。
刘雪峥回房睡午觉,杨爱爱卫凤彪打包行李,这晦气地方不能待了,得赶紧走。
下午他们回程,杨爱爱背着一个斜挎包,卫凤彪拖一个大号行李箱,刘雪峥坐在箱子上,微微抬起长腿。
他们去客运站坐巴士回县城,再从县城坐高铁回家。
刘雪峥情绪稳定不少,杨爱爱跟她秋后算账:“为什么自己动手?”
“我没动手。”
杨爱爱不信,袁某某怎么死了呢?
“那你动了什么?”
“我动嘴。”
“以后这种事,动哪里都不行,交给我和小卫。”
刘雪峥不同意:“不行,你们是特助,不是杀手。”
“可你是女人,我们是男人,这种活儿就该男人来做,不然你养我们干什么?当花瓶?”
刘雪峥静静一笑:“杀人放火的时候还分什么男女,都不是人。”
她说的话总是有道理,叫人无法反驳。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胡湘杜锦城照样在娱乐圈活蹦乱跳,流言蜚语不见了,就连“万恶之源”刘雪峥也少有人提起,袁姓艺人紫砂的事热了两天就被人遗忘了。
每天重复着起床、早餐、公司巡视、午睡......,节奏就像墙上的钟,有节律的摆动。
卫凤彪给异地出差的刘永寿打电话,详细汇报整件事经过。
刘永寿没有多少意外,只是不理解:“她为什么放着两个现成的不用非要自己上手?”
卫凤彪答:“不知道。”
“她养你们两个准备干什么用?”
“不知道。”
“我明天回来,挂了。”
“回见。”卫凤彪收起手机,转头看见刘雪峥站在身后,笑眯眯望着他。
“跟我爸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纯聊天扯闲篇。”
“聊的什么事儿?扯的什么篇?”
卫凤彪尴尬地笑:“就说你带咱们去荒村旅游,荒村死了个艺人,他老人家怎么想我也不知道啊。”
这谎说的一点也不圆,刘雪峥没有生气,还是笑眯眯一张脸,伸手揪他脸肉:“随便,我不介意。”
卫凤彪瞠目结舌,悄悄对杨爱爱说:“最近她的脾气好得离谱。”
杨爱爱眼里藏着阴翳:“嗯,不祥之兆。”
行路如流水,行差踏错一步,皆不可逆转。
从外皮看,刘雪峥跟从前没什么两样,里面呢?只有刘雪峥自己知道,但她不说。
刘雪峥去接机,穿一身翠绿长裙,头上一顶黑色宽沿帽,看到刘永寿的时候,眼睛里立即堆满小星星。
刘永寿老远望见她眼里的光,悬着的心放下了。
他的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天赋异禀,棒棒哒。
距离越来越近,刘永寿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她欢快地扑上去,对着那根张扬的大拇指一口咬下去。
刘永寿不觉得疼,他只觉得他的女儿跟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没少一两肉,没多一丝愁。
晚上八点多,刘永寿翻到某平台突然窜出来的一个新热点。
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看场景应该是在殡仪馆,照片上是最近那个“抑郁”死的艺人袁朱恩。
袁朱恩的脸,在微笑。
这张照片“作品”被围观的网友火速命了名,叫做“亡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