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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阳光明媚的上午,一向安宁的长乐镇县衙这个月第十五次开堂审案。
      县太爷是个五十多岁一脸正气的男人,他身着官服脚步沉稳地在一片“威武”声中走上堂来,惊堂木重重一拍,沉声喝道:“堂下人犯,报上名来。”
      两排执着水火棍的衙役中间是一个跪得很不耐烦的少女,柳眉倒竖,杏目圆瞪,硬生生地将一张好看的脸挤成了凶神恶煞。厌恶地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群,少女懒散的抬起头来。
      “爹,是我啦。”她说起这句话的语气,竟是十分的熟练而且毫不经意。
      县太爷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试图看清楚堂下少女的容颜,确认似的再次问道;“堂下人犯何人?报上名来”
      爹,老子是你女儿薛裁扇。”
      在这一句不具有任何攻击力的话前,长乐镇清廉正直威严十足的县太爷,终于成功的在这个月完成了他第一百三十五次晕厥的记录。
      周围的衙役和师爷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马上将准备好的冷手巾递上。一阵忙碌之后,县太爷在众人的“抢救”之下好不容易、不对,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爹,您老有完没完,这一出戏都演了无数年了。”堂下的少女不耐烦的表情又加深了一层,把她整张脸衬托得格外凶狠,“麻烦你快点审案,外面的兄弟还等着我去收拾那个混蛋呢。”
      “你……你你你……”
      县太爷再次应声而倒,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晕,只是靠在椅子上老泪横流,嘴里喃喃念道:“不成器啊……不成器……”
      长乐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县太爷是个非常好的父母官,他爱民如子,刚直不阿,但镇上的人更知道,县太爷这一辈子最大的的憾事便是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女儿。
      要说起来凶恶如母老虎的女人其实也不少,但是像县太爷的女儿薛裁扇这般的大恶之徒可算是前无古人,后估计也没有来者。长乐镇地狭人稀,是一块太平宝地,自然是没有什么大案子好审,所以县衙一般也清净得很,但是县太爷每每开堂审案,十次中有九次堂下之人便是他的宝贝女儿,而被人所告之罪,则多半是打架斗殴,聚众闹事。县太爷老来得女,为了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他急白了一头青丝,可是急也没用,那位事主儿,根本就不受教!
      黄昏时分,县太爷薛严武了结了衙门里的公事,回到府中来。而薛裁扇正端端整整地坐在偏厅中等候她爹来训话。
      “扇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薛大老爷从门外进来,刚坐下便狠狠的一拍桌,斥道。
      “是啊,扇儿,你这样每日出去打架,叫你爹和我的颜面往哪搁。”一边的薛夫人也跟着答腔。
      “颜面是小事,你一个女孩子家,这样下去怎么许得到夫家!”薛老爷越说越气。
      “我的扇儿啊……”薛夫人干脆开始抹泪“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娘真是替你担心啊……。万一你嫁不出,岂不要独守空闺一辈子,呜呜呜呜……”
      “爹……娘……”薛裁扇看着眼前这一怒一悲的两老,突然觉得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不对,是不耐烦。
      她大大咧咧地站起来,一只脚很帅气地往太师椅上一踏,拍着膝盖豪气十足的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薛太岁没有办不到的事,爹,以后有谁再敢来告状我就找兄弟去把他全家都揍成哑巴,保管你以后不会再听到闲言闲语,还有娘,别担心我嫁不出去,您前阵子不是爱看那个什么萧先生写的书吗,我将来一定给您找十个八个书里面那样俊俏的小白脸回来当女婿。”
      “你……你、你说什么……”听了这荒唐不堪的言辞,薛大老爷起身正欲发作,却见薛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女儿的手,激动地说:“扇儿啊,娘就指望你了,一定要多找几个英俊小生回来,最好能有萧先生书里的韩公子那样潇洒,不然,像柳公子那样的也行,啊不对,娘最近喜欢的是冯先生的书,不如你给娘找一个像公孙公子那样长得俊逸、家财万贯又用情专一的吧……”
      “夫人!……”薛严武看着眼前这一对眼放精光的母女,一时气血上涌,怒不可遏。
      “你吼什么!”薛夫人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那可是凶光闪闪,比薛裁扇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还气势十足的薛老爷马上缩了回去,瘫倒在椅子上,老泪纵横。“不成器啊……不成器……”
      薛夫人笑眯眯地拍拍女儿的肩,道:“乖女儿,娘相信你的眼光,不过,可千万别找你爹这样的,懦弱没用,娘当年是瞎了哪只眼,才跟了这么个老不休……”一番话说完,脸色一沉,又开始抹泪。
      “娘,放心啦。女儿自己心里有数。”
      薛裁扇看她哭得伤心,眉头一皱,对依然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悲愤的他爹吼道:“爹!你还坐在这干什么,还不扶娘进去。”
      可怜老年逢此大难的薛老爷,被一声怒吼惊得回过神来,眼前就只剩下不停抹泪的夫人和扬长而去的女儿的背影了。
      大街上,薛裁扇正百无聊赖地走着,时不时看看周围的摊贩。
      小贩们叫卖的东西都是早已看腻了的玩意,她很不爽的咬着桂花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间名叫“春知晓雨”的茶楼前,于是她想也没想地走了进去。
      “喂,奸商。”薛裁扇敲了敲台面,一个埋头算账算得很开心的人从柜台后面抬起头来,此人正是长乐镇第一小心眼商人戚忱笠。
      “干什么?”被人打扰了算钱的活计,戚忱笠一脸不爽。
      “老子无聊啦,陪老子去找架打吧。”薛裁扇嘿嘿一笑。
      “你自己去,我还有生意要做。”戚忱笠冷冷地赏了她一个白眼,便低下头继续算账,不再理她。
      薛裁扇“切”了一声,出了门去。
      从前被称为“长乐未嫁”的她们几个狐朋狗友,都已经很诡异地打破了这个头衔,嫁得心上人,现在仍然在长乐镇“为非作歹”的只有她了,这一个人的日子,说到底还是有点寂寞,即使她是无所不能的薛太岁。想到此,她不禁暗骂自己的矫情。
      薛裁扇一个人漫无目的走走停停,不知道为何今日失去了闹事的兴致,只是心里一边咒骂那几个没良心坏女人都不回来看自己,一边低头数走过的青石板。
      “哇!”突然面前出现一个阴影,没有抬头看路的薛裁扇便刹不住车的撞了上去,然后十分帅气地跌倒在地。
      “哪个王八蛋走路不看路!”薛裁扇摔得浑身都疼,张口就骂,全然没想到这个不看路的王八蛋就是自己。
      “薛小姐,你没事吧。在下扶你起来。”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响起。
      薛裁扇楞楞地看着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俊雅公子,带着一张笑意的脸友善地对自己伸出的手,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好一只狐狸。”
      她没有伸出手去扶着他,也没有自己起身,直到对方已经僵持了这个动作很久很久,她呆呆的神情才慢慢幻化成一个凶恶无比怒容:“你怎么知道老子的名字?”
      那人自地上站了起来,姿势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举步走到薛裁扇身边向薛裁扇伸出了手:“薛小姐,让在下扶你起来吧。”
      带着几分不悦地拍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薛裁扇冷笑道:“老子有手有脚,不用你扶。”
      说着,薛裁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打哪儿来的秀才?怎么会知道本太岁的名字?这镇上的人老子都认识,你…老子可没见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静静地听薛裁扇将这一大通话说完,那男子才缓缓说道:“在下魏离。”
      他回答得很简单,笑容也非常和煦幽雅。听他如此回答,薛裁扇不禁愣了愣神,讷讷站在原处不知如何将这对话进行下去。
      看她这有些出神的样子,这名唤魏离的男子又露出了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温言说道:“在下是薛小姐父亲的学生,此次来这长乐镇就是为了拜访老师。”
      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看起来十分友善但又有几分像狐狸的男人,薛裁扇清了清嗓子,说道:“原来你是来找我爹的,我家就在那边,你自己去就是了。”
      说完话,薛裁扇举步继续往前走去。刚走了几步,魏离便追了上来:“在下空手而来,实在有些失礼,可否请薛小姐带在下在镇里逛一逛,为在下做做参谋?”
      停下脚步,抬首看着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男人,薛裁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让本太岁带你逛一逛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懂的。”魏离含笑道,那笑容看起来十分无害。
      见到如此般无害的笑容,薛太岁也稍稍放下防备,冲魏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跟我来吧。”
      领着魏离走到了天下第一才女的闲趣书屋,薛裁扇扭头看住了他:“这就是本镇特产‘天下第一才女’的书店,进去挑幅字画吧。”
      抬首看了一眼那写得很潇洒的“闲趣”二字,魏离那狐狸般的笑容又露了出来。
      “这‘闲趣’二字倒是取得很有意思。”魏离笑道。
      “是吧?”薛裁扇嬉笑道,“这两个字可是老子取的。”
      “哦?没有想到薛小姐还有这般才情?”
      魏离的话让薛裁扇微微红了红脸,顿时羞涩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薛裁扇冷哼道:“哼,天下第一才女画的东西不都是一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就是闲着没事干让我们取乐的。叫‘闲趣’不是正合适吗?”
      魏离又笑了笑:“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说罢,他举步走了进去。
      店主“天下第一才女”卿未言协相公出门远游去了,店子里只留小厮柳书三一人。而他正在帮着收拾书架,扫扫尘什么的。
      听见有客人上门,柳书三放下拂尘,几步迎了上去,看到薛裁扇的时候惊得往后退了退。
      “薛太岁,有什么想要的么?”柳书三怯怯道。这长乐镇里他就怕两个人,一个是奸商戚忱笠,另一个就是太岁薛裁扇。
      薛裁扇抬抬下巴,道:“这位公子要看看,把你们店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柳书三点点头,撒丫子跑上二楼,翻箱倒柜了一阵子,然后从楼上帮了几卷画下来。
      “公子,你看看,这是本店最好的画。”柳书三说着,将那几卷画一卷一卷展开,放在一旁的桌上。
      看着柳书三忙活了一阵,魏离冲他和善一笑,走上前,低头欣赏起那些画来了。这些画风格各有各的不同,却是平分秋色。
      魏离挑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定,买下了那幅画着红到耀眼的海棠花图。画旁一行小字写着——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倒不仅仅是为了这诗句,而是这花中颜色浓郁鲜艳,总有一种极盛又极叹的感觉,魏离喜欢的便是这种感觉。
      这画也不便宜,天下第一才女的画作就没有便宜的,但是买下后,魏离却深感值得。
      买下画后,这边魏离拿都没有拿过瘾,就被薛裁扇一把抢了过去。
      只见薛裁扇扬起嘴角笑笑,得意洋洋道:“这是让本太岁带你闲逛的代价。”
      “薛小姐也喜欢这幅画?”魏离不惊不怒,只是笑问。
      薛裁扇自觉无趣,愤愤道:“是啦,天下第一才女的画我都喜欢。”
      魏离又笑了笑,不再开口提画的事。
      薛裁扇兴致索然,只觉得这抢来的画让她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沉默间,两人走到了还凤阁外。还凤阁的老板戚忱笠也刚从春知晓雨那边过来,身后跟着的人手里抱着一沓账本。
      薛裁扇冲戚忱笠扬了扬手,唤道:“奸商,你又让姓袁的木头干苦力活啊。”
      戚忱笠冲她微笑,几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啧啧。”薛裁扇不悦地撇撇嘴,“被给老子整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恶心死了。”
      “这还算文绉绉,那你跟未言在一起的时候岂不是很难过。”
      “未言可从不把这些东西挂嘴上。”
      戚忱笠又是笑,抬头看向了薛裁扇身边的人。她见魏离一派斯文,不像是会跟薛裁扇混到一处的人,便问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魏离,字拾思。未请教姑娘芳名。”魏离道,对着戚忱笠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一派儒士作风。薛裁扇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浑身难受。
      戚忱笠也觉得有点酸腐,却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戚忱笠是我的闺名,现在是柳夫人。”
      “啊,原来是一品德言夫人,失敬了。”说着,魏离退后一步,再度施礼。
      “停!”薛裁扇终于忍不了了,“不要打个招呼也花这么长时间。老子看着就不舒服,魏离就魏离,还字,字什么字。斯文人是什么,斯文人就是败类啊。还失敬,失他娘的敬,要不要这么酸腐啊。”
      魏离笑笑,总是这副温温吞吞的样子,仿佛一点脾气都没有。待薛裁扇发完了这通脾气,才道:“既然薛小姐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这样了。”
      一句话一瞬间就将薛裁扇的暴脾气给憋了回去,薛裁扇忍着一副恨不得一吐为快的表情,咬牙道:“真是孺子可教…懂事就好…”
      魏离一个劲地笑着,一副纯真无邪的样子让薛裁扇感觉自己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怒无处发。
      戚忱笠在一旁看着,肚子里一早就笑翻了。伸手打不了笑脸人这句话正好在薛裁扇大小姐身上印证了,看来这魏离是个人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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